《禅说庄子(秋水)》编著者冯学成。
提到庄子,往往会使人们兴奋起来,《庄子》在中国历史文化中,是一部触发人们灵感,可以使人进入深度思考,打开人生境界的奇书。首先庄子属于中国黄老学说中的老庄之道,在魏晋时期又成为玄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供当时的文化贵族们反省乃至效仿。
佛教传入中国,老庄之学,特别是庄子的思想,又是佛经翻译和对佛教理解消化的重要媒介。从南北朝到唐宋,那一代代高僧们,有几位不是饱读老庄而后出家为僧的。这些高僧们在消化吸收印度佛教,并使之中国化的过程中,都可以看到孔孟老庄思想在里面所起到的作用。
《禅说庄子(秋水)》编著者冯学成。
《禅说庄子(秋水)》内容提要:《秋水》也是《庄子》里的名篇。中学语文课本,选择了《秋水》里的一些章节、一些寓言。一般的读书人对《秋水》还是有些印象的,对其中的那些寓言故事,也比较熟悉。
其实,《秋水》里所蕴含的意境非常深广,它可以说是《齐物论》的姊妹篇。它把《齐物论》里的某些理念细致地展开了。因为《齐物论》的涉及面很广大、很开阔,有些理念点到了,但没有展开。
现在大家都很推崇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实际上,庄子在两千多年前,就在谈道家独有的“相对论”了。《秋水》中,就有非常深刻的“相对论”思想。我们怎样通过学习庄子对“相对论”的阐述,来提高我们的思辨能力,来提升我们对内部精神、外部世界的观察能力、判断能力呢?如果我们把《秋水》篇读懂,读通畅,能心领神会,那么,就可以极为有效地提升我们的智慧和境界。
“至于北海”,这个北海跟《逍遥游》里面的北冥不同。为什么《逍遥游》里讲“北冥有鱼”,而不讲北海有鱼?北海就是现在的渤海。黄河的入海口是渤海,在古代称之为北海,以区别于东海、南海。而北冥是什么意思?“冥”是昏昏蒙蒙的,玄玄乎乎的,总之是玄之又玄,不清不楚。
那个时候的中国人还是了不得,至少知道贝加尔湖。贝加尔湖在西伯利亚,它有极夜的现象,不过没有北极圈里面极夜的时间长,但每年至少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在极夜边上转,连续两三个月的时间太阳都只在地平线上挪步。当然,这一带也不是绝对的黑暗,它是朦胧状的,就像黎明前、黄昏后的这么一种朦朦胧胧,似有光线,似无光线的状态。当然,也有可能咱们的祖先到过北冰洋,进入过北极圈,体验过半年的极夜现象。不然的话,《庄子》里面,北冥和北海的界线就不会分得这么清楚了。黄河的自我检讨
“顺流而东行,至于北海,东面而视,不见水端。”河伯巡游到北海,到了大海边上,向东方一看:哇,汪洋大海,根本望不到边。
当然,黄河水量再大,仍然可以看得见河岸,看得见岸边有山有树有丘陵。青海湖有四五千平方公里,站在湖边还是看得见对岸。尽管差不多有六七十公里的宽度,但在青藏高原上,青海湖周围的雪山,也是随处可见。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成都市区内还可以看到“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的景象。唐朝的时候,杜甫生活的那个时代,成都的空气很洁净清透,一早一晚,太阳升起或落山的时候,就可以看见西岭雪山。如果登上高处,还可以看见峨眉山,甚至贡嘎山。但是,隔着大海就不行了。再高的山,你不可能从东亚一眼望到北美去,在一定的距离之外,就没法看见了。所以说“不见水端”,那的确是没有边际了。
“于是焉河伯始旋其面目,望洋向若而叹日”,刚开始的时候,河伯还很骄傲,觉得自己非常棒、非常了不起。但是到了大海岸边以后,看到大海无比宽广,得意扬扬的这么一个神态,一下就变向了,变脸了。“旋其面目”,就是从沾沾自喜、得意扬扬,一下变得很惊诧、很惊愕,面部表情瞬时变了,只能是望洋而兴叹。
“向若”,就是面对着大海。“若”,是古人给北海海神取的名字。这个河伯是老冯的本家,叫冯夷,因为是黄河之神,所以又尊称为河伯。要知道,中国古代的神祗都是有名有姓的。玉皇大帝据说是姓张,跟姜太公的名字一样。《封神榜》里面弄错了,本来该是姜太公做玉皇大帝的,后来不知怎么,姜子牙变成了张子牙,张子牙就当上了玉皇大帝。古代可能文字不好,甲骨文没有写清楚,用口来念,念着念着就念糊涂了,张子牙就当了玉皇大帝了。当然这是民间传说,当不得真。
这都是一些不相关的话。我们看河伯“望洋向若而叹”,他开始做自我检讨了。
“野语有之日:‘闻道百,以为莫己若者’,我之谓也。”野语,就是俗语,就是大家都在说。我们要知道,街边巷子的俚语,能得到传播并流行开来,也有很多道理。百,就是很多的意思,听了很多道理,比一般人见多识广,就总以为别人都不如自己。“闻道百,以为莫己若”,这是个倒装句。有的人知识丰富,知识丰富了以后,就翘尾巴了,就认为别人都不如自己了。“我之谓也”,今天才知道,我就是这种孤陋寡闻的人。
“且夫我尝闻少仲尼之闻而轻伯夷之义者,始吾弗信;今我睹子之难穷也,吾非至于子之门则殆矣,吾长见笑于大方之家。”河伯在北海若面前做自我批评说,以前我听人说过这样的话:孔夫子算什么多闻,他知道多少?他只是知道一点点而已,有什么不得了?伯夷、叔齐两兄弟有什么了不起?有什么大仁大义?
孔夫子见多识广且不说,大家都清楚。伯夷、叔齐是商末孤竹国君的两个儿子,孤竹国君要传位给小儿子叔齐,伯夷为了不给老爹和弟弟添麻烦,自己就跑了。他弟弟叔齐就说,因为我的原因,哥哥没有继承王位,那我也不能当国君,不然我就是不义之人。结果,这两兄弟都跑掉了。后来,周武王灭商的时候,他们兄弟去阻止周武王,并数落说:“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谓孝乎?以臣弑君,可谓仁乎?”你老爹周文王死了,你不去埋葬,算是孝吗?作为臣子去杀君主,算是仁吗?不顾天下老百姓的死活,打仗,要死很多人啊。所以你周武王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父死不葬,周文王都还没有下葬,你就要兴兵打仗了。周武王呢?也没跟他们一般见识,依然带兵把殷纣王灭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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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学成先生请我给他的大作《禅说庄子》系列丛书作序,我是诚惶诚恐,不敢答应的。一方面我不是这行的专家,对中华文化只是爱好而已。兴致来了,茶余饭后,与学生后辈们侃一侃还行。要为此恢弘大作作序言,实不敢当。另一方面,大凡一本名著,作序者常常是高官名仕,自惭不在其列。而且那些序言常常是官样文章,洋洋洒洒一大篇,却不知其意,不仅于书没有增色,反而给人以互吹互擂之嫌。所以,我一贯不为人作序,自己的书也从不请人作序。
春天的一个早上,细雨霏霏,我坐在香港的家里看海。冯先生来短信了,提及写序的事。他说“写序之事本应在因缘之内,相识相知方可为”。我十分赞同冯先生的话,写序为因缘之事。想想我对《庄子》的欢喜,对作者的印象,对年轻学子聊聊在现代学习《庄子》的意义,恐怕也不好推辞。这就是我最终还是答应冯先生来写这个序的原因。
大家熟知,大凡在内地召开学术会议,主持人或一开始出来讲话的,常常是一位有分量的官员,介绍出席会议人员,欢迎各位莅临。而同样的学术会议若在香港举行,我们一般邀请一位学生(更多的是一对男女学生)来主持会议,介绍来宾,介绍会议,天南海北聊一聊,一场严肃的学术会议就这么轻轻松松开始了。如果我们把一本书比作一次学术会议,那么“序言”就好比是一开始出场的那位致欢迎词、介绍来宾的主持人。我这个序言,姑且就当作香港学术会议上的学生主持,大家会曲谅其无知、外行、肤浅及幼稚吧。
(一)
我喜欢读书。读书的重要性不在于读多少书,而在于读什么书。我逛书店,常常逛了两三个小时,还找不到一本满意的书而离开书店。家人和朋友常常责问我:“你这不是在浪费时间吗?”我说:“买一本不应该读的书回去,不更浪费时间吗?”所以,我读书是很“挑”的,要读好的书、一流的书。
《庄子》就是一部超一流的书,是一部奇书。曾经有一位美国华人问我:“年轻华人,如果只要求他们读一本有关中国文化的书,应该读什么书?”我说:“《庄子》。”“两本呢?”“就读《庄子》和《唐诗三百首》。”当然这只是我的观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观点。但这说明了我对《庄子》的欢喜。我对《庄子》的欢喜,回想起来,主要有以下几个缘由。
首先,是《庄子》的“文学性”。《庄子》最先吸引我的就是它的文学性。《庄子》不仅有思想,有哲理,也有丰富多彩的故事和神话,文字极其华丽,想象无比广阔。其余诸子的著作,也都很经典,也都是不朽的著作,充满了大智大慧。但多数比较抽象,比较枯燥。
冯学成先生解读《庄子》的著作与别人不同。《禅说庄子》把庄子与禅宗一起讲,庄子思想与佛教思想交融在一起,互为映照,十分有趣。另外,他是“意译”,将《庄子》与时代、时事、社会及每个人的生活紧紧相连。
——中国工程院院士、香港中文大学副校长徐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