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幼年时起,当我回想起我的童年生活,我的记忆里总出现下述家庭成员:父亲,母亲,大哥米沙,二哥费佳,姐姐瓦丽娅和我。几个大的孩子,所谓头一批孩子,以我为最小。虽然我下面还有妹妹薇罗奇卡,弟弟尼科里亚和妹妹萨莎,可是他们还十分幼小,无法参加我们做功课和游戏,他们好像单独过着孩子的生活。我们四个孩子当时经常待在一起,我们的兴趣、功课和游戏有许多共同的地方。我开始清楚地记事的时候是在三岁半(妹妹柳芭死于1828年7月,我已能很清楚记得)。当时米沙哥哥八岁,费佳哥哥七岁,瓦丽娅姐姐六岁不到。
在当时的孩子中间,瓦丽娅姐姐是唯一的女孩子,几乎经常待在妈妈身边,坐在会客室里,或是做功课,或是做什么女孩子的手工活儿。我们男孩子没有单独的房间,常常一起待在大厅里。我提到这情况是为了说明两个哥哥在进车尔马克寄宿中学之前,他们的整个童年生活是和我泡在一起的。他们的所有功课是当着我的面做的,所有谈话是当着我的面进行的;我在场,他们并不觉得拘束难堪,只是在少数情况下他们才把我支开,把我叫作他们的“小尾巴”。两个哥哥相差一岁,一块儿长大,极其友爱。这种手足深情一直保持到后来大哥去世。但是,尽管有这种情谊,他们的性格却完全不同。大哥米哈伊尔在童年时就不如二哥费佳那样活泼好动、精力充沛,讲话时也比较冷静。二哥费奥多尔正如我们父母所说,在各方面都表现得真正像一团火。
薇罗奇卡妹妹的出生 奶妈和她们的故事
前面我提到,我清楚记得薇罗奇卡妹妹的出生,我说错了,她的出生情况其实我是记不得的,我只记得跟她是双胞胎的柳芭妹妹的关亡情况,她生下没几天就死了,还记得奶妈怎样给薇罗奇卡喂奶。她的奶妈达丽娅,我直到如今还历历在目。她是个高大、肥壮的女人,年纪还轻,奶水很足,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我和姐姐瓦丽娅常常一起去看刚出世的小妹妹吃奶,这时达丽娅奶妈往往掏出她那两只巨大的乳房,用奶水浇我们,像用水龙头浇似的,我们立即四散奔逃。这位达丽娅奶妈常说她的丈夫是个“下级军官”,随着团队上安纳帕了。①在我家做奶妈期间,她收到过丈夫从那儿发来的两封信。这当然是我三周岁半时知道的第一个地名。提到瓦丽娅奶妈,我不由得回想起另外两个奶妈:瓦丽娅的奶妈卡捷琳娜和我的奶妈卢凯丽娅。当然,这两个女人在我家时我还记不得她们,直到后来,她们到我家来做客时我才想起她们。这两个从前的奶妈每年(多半在冬天)来我家做客两三次。她们的到来,对于我们孩子是真正的节日。她们从很近的乡下上城来,总是待个长时间,在我家做客两三天。比如此刻,在我的记忆中浮现出下述情景:一个冬天的早晨,保姆阿莱娜·弗罗洛夫娜走进会客室向妈妈禀告道:“卢凯丽娅奶妈来了。”我们孩子们立即从大厅奔进会客室,高兴得直拍手。妈妈说:“叫她进来!’’于是穿树皮鞋的卢凯丽娅进来了。头一件事是向神像祷告,向我妈问好。接着逐个吻我们大家;我们呢,真的搂住她的脖子挂一挂;然后把做成礼饼式样的乡下小点心——奶油煎的小饼子分给我们。分罢点心,她躲进厨房,因为孩子们上午得学习,没工夫。等到暮色降临,黄昏来到……妈妈在会客室里忙乎,爸爸也在会客室里抄写(医院里的)病历卡上的处方,他每天都要带一大堆病历卡回家来抄,我们这些孩子已经在黑洞洞的(尚未点灯的)大厅里等奶妈来。她来了,大家坐在椅子上,黑乎乎的,于是开始讲故事。为了不妨碍父母工作,她几乎用耳语一般的悄声讲故事。我们愉快地连续听上三四个钟头。屋里那么静,听得见爸爸写字的笔尖的沙沙声。这么精彩的故事我们简直没有听过,叫什么名儿现在我全想不起了;有讲火鸟的,讲阿辽沙·波波维奇的,有蓝胡子,还有其他许多故事。我只记得有些故事我们觉得非常可怕。我们对待这些讲故事的人是有区别的,比如我们发觉瓦丽娅的奶妈知道的故事虽多,但是讲得不如安德留沙的奶妈那么好,或者诸如此类的看法。
说到故事,顺便再讲几句。在我们童年时代那阵子,关于鲍瓦·科罗列维奇、耶鲁斯兰·拉扎列维奇等等的木版故事书流传甚广。那是一种四开本的小册子,灰色纸张,木版印制的斯拉夫文和俄文书,每页书上都有木版画。这种小册子我们家里也经常有。这一类书本如今连乡村市场上也没有卖的了。诚然,眼下有印刷精良的壮士歌,但那已不是儿童的书籍,就算是儿童的书籍,也是供年龄较大的孩子看的;这种书,光是它的样子——开本就引不起我们小不点儿的兴趣。提到这些木版故事书,现在(1895年),当我提笔写到这几行时,我想起一件事,那是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哥哥在四十年代末他已经从事文学创作时告诉我的:当时有一位作家(好像是已故的波列伏依)打算摹仿这种故事的语言,编写几个类似的新的故事,也以木版印刷发行。按照当时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哥哥的看法,这种投机的做法如能成为现实的话,可能会给老板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不过,这种主意大概只是个设想而已。P17-19
本书是同时代人回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回忆录合集。本书由苏联著名陀学研究专家阿·谢·多利宁编辑,是研究、了解陀思妥耶夫斯基最基础、最直接的资料。回忆录呈现了多面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对于理解其人其作颇有助益。
回忆录的作者们引用自己的观察和回忆,引用“事实”;然而,一些个别的“事实”还构不成全部真实。真实是从分析和对比所有的事实中,从考虑所有的矛盾中,从概括全部资料中形成的。对陀思妥耶夫斯基尤其是这样,他的活动始终处于社会矛盾的中心,他的作品常常引起他那一代人的剧烈冲突和互相抵触的评价。
回忆录就是回忆录;不能要求回忆录写得详尽无遗:回忆录作者只提供面貌的特征。认识一个人的面貌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对这个人的看法。一部分现象似乎不大重要,被人忘掉;另外一些现象被人主观地加以解释,好些事实在时间上往往颠倒。回忆录总是需要考订,注释。常有这样的情况: 回忆录作者所回忆的那个人太伟大了,作者难于理解他。尽管如此,关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回忆录还是他的生平经历的重要史料,有助于我们更生动、更深入地了解他的个性和性格,有时候还能阐明他的创作。这些回忆录能比较具体地提供他一生活动中的要点——他同祖国的联系,和俄国生活的联系,与同时代人的联系,——不了解这个要点就无从了解作家。
——俄文版序者 留利科夫
陀思妥耶夫斯基与同时代人
童年时代 少年时代 青年时代
《回忆录》选安米陀思妥耶夫斯基
回忆费米陀思妥耶夫斯基亚伊萨维里耶夫
回忆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康亚特鲁托夫斯基
[文学生涯的开始]亚叶李静坎普
作家的成长
《文学回忆录》选德瓦格里戈罗维奇
《引人注目的十年》摘抄帕瓦安年科夫
《回忆录》选阿雅帕纳耶娃
《回忆录》选弗亚索洛古勃
1877年《作家日记》选费米陀思妥耶夫斯基
回忆陀思妥耶夫斯基斯德亚诺夫斯基
在彼得拉舍夫斯基派分子中间
惨剧 西伯利亚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亚彼米柳科夫
《回忆录》选彼彼谢苗诺夫天山斯基
《我的回忆(1849—1851)》一书节选德德阿赫沙鲁莫夫
《世纪的转折时期》一书节选彼库马尔季扬诺夫
《回忆费米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西伯利亚》选亚叶弗兰格尔
走向第一高峰
回忆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尼尼斯特拉霍夫
我与费米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会面尼加车尔尼雪夫斯基
《人生途中的会见》节录帕米科瓦列夫斯基
费米陀思妥耶夫斯基亚彼米柳科夫
文学家们演戏彼伊魏恩贝尔格
《童年回忆》选苏瓦科瓦列夫斯卡娅
回忆录玛亚伊万诺娃
关于费米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生平恩冯福赫特
在矛盾的影响下
《回忆录》选安格陀思妥耶夫斯卡娅
《一八六七年日记》选安格陀思妥耶夫斯卡娅
和著名作家共事一年瓦瓦季莫费耶娃(奥波钦科夫斯卡娅)
回忆费米陀思妥耶夫斯基符谢索洛维耶夫
走向最后的高峰
1872—1881年间的印刷厂排字工回忆录中的费米陀思妥耶夫斯基米亚亚历山大罗夫
《回忆录》选安格陀思妥耶夫斯卡娅
陀思妥耶夫斯基赫达亚尔切夫斯卡娅
涅克拉索夫的葬礼及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其墓前的演说弗迦柯罗连科
《日记》选叶安施塔肯施奈德
关于陀思妥耶夫斯基叶安施塔肯施奈德
〔忆陀思妥耶夫斯基〕安巴费洛索福娃
〔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见面〕姆弗卡明涅茨卡娅
《日记》选亚谢苏沃林
普希金纪念像
普希金的纪念活动格伊乌斯宾斯基
普希金的纪念日(1880年)尼尼斯特拉霍夫
《我对列伊波利凡诺夫的回忆》一文摘录亚米斯利维茨基
〔1880年6月9日拜访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随记〕玛亚波利万诺娃
回忆录选(1880年费米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莫斯科纪念普希金大会上
的演说)德尼柳比莫夫
关于费米陀思妥耶夫斯基选自《回忆录》叶巴莱特科娃苏尔坦诺娃
最后一年 疾病 去世 葬礼
《回忆录》选安格陀思妥耶夫斯卡娅
悼念亡友亚谢苏沃林
费米陀思妥耶夫斯基及其葬礼伊伊波波夫
《同时代人回忆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同时代人回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回忆录合集。《同时代人回忆陀思妥耶夫斯基》由苏联著名陀学研究专家多利宁编辑,是研究、了解陀思妥耶夫斯基最基础、最直接的资料。回忆录呈现了多面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对于理解其人其作颇有助益。
在同时代人的眼中,陀思妥耶夫斯基没有被神化,也没有被恶意诋毁,《同时代人回忆陀思妥耶夫斯基》辑录的资料呈现了生活中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相对客观的面貌,部分文章也论及了其作品。本书的编者阿·谢·多利宁是苏联陀思妥耶夫斯基研究领域的卓然大家,他编辑的这个两卷本(中译本合为一册)是目前最全面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研究资料集。在《同时代人回忆陀思妥耶夫斯基》中可以看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各个面相。
本书是同时代人回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回忆录合集。本书由苏联著名陀学研究专家阿·谢·多利宁编辑,是研究、了解陀思妥耶夫斯基最基础、最直接的资料。回忆录呈现了多面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对于理解其人其作颇有助益。
回忆录的作者们引用自己的观察和回忆,引用“事实”;然而,一些个别的“事实”还构不成全部真实。真实是从分析和对比所有的事实中,从考虑所有的矛盾中,从概括全部资料中形成的。对陀思妥耶夫斯基尤其是这样,他的活动始终处于社会矛盾的中心,他的作品常常引起他那一代人的剧烈冲突和互相抵触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