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沉沦”时代的颓废作家、感情太滥用情不专的浪子、创造社巨子和现代小说的开拓者、为国捐躯的抗战英烈……以追求个性自由始，以献身民族解放终；以浪于始，以烈士终……现代文学史上鲜见如此反差强烈的作家，他就是……郁达夫！桑逢康编著的《郁达夫传》就是他的传记读物，以抒情的笔调，立体全面地书写了他的日常人生、文学人生和情感人生。

桑逢康编著的《郁达夫传》对郁达夫的一生进行了描述，“记述一个活泼的人一生，记述他的思想与言行，记述他与时代的关系。”他的求学经历，复杂情感，写作的过程，诗人的激情，爱国行动等都有涉及，特别是对他多次婚姻历程进行了详细描写，颇具可读性。《郁达夫传》力求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尽量将郁达夫的的美点与缺点、长处与短处、公生活与私生活深入细致地抒写下来，为一个完整的郁达夫呈现在世人面前而努力。

一 禁果的滋味／1

 我的夏娃又在哪里呢？

 愈是孤独就愈是将目光投向异性

 可恶的东西，你们竟敢欺我胆小么？

 他第一次尝到了禁果的滋味

二 富春江之子／15

 中国呀中国，你怎么不强大起来！

 走，我们一起救国去！

 把一切乌烟瘴气的东西炸个精光！

 我么，是一个喝富春江水长大的中国人

三 红粉青衫两欲愁／37

 新婚却又感不到一点儿乐趣

 我的不爱而又不能不爱的女人！

 摩拟的颓唐派，本质的清教徒

 夫妇俩还是有一定感情的

四 《沉沦》骇俗世／53

 他发出了痛彻肺腑的呼喊

 先驱者哪一个不是孤独的人？

 他觉得自己的前途正闪耀着光彩呢！

 《沉沦》一出版就打响了

五 创造复创造／71

 我们是孤竹君之二子呀！

 又掉进了一个是非之地去了！

 心地最纯洁的日子

 路线一经决定之后执行很勇猛

六 古都伤怀／93

 必要把旧时的恶习改革得干干净净

 见到了心中钦慕已久的鲁迅先生

 他就这样作践着自己

 给一位文学青年的公开状

七 南北奔波／116

 我成了被人利用的小丑了

 可爱的龙儿，永远离他而去了！

 他真后悔这一次来到这一个百越文身的蛮地

 一个人在途上

八 奇迹会来临吗？／136

 原来梦中之人竟在这里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真正热恋着一个女人

 生命的冒险，同时也是生命的升华

 心上人只能用心去找寻

九 十字架：爱情与婚姻／151

 立刻把两颗遥远的心结合在一起

 这怎能不叫他感到极大的幸福呢？

 把自家身子弄得清清爽爽

 一根是爱情，一根是婚姻

十 生涯的转机／165

 今天是他生涯的转机

 还是歌德说得入情入理

 这是一个他真正爱并且爱得发狂的女人

 他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判决

十一 人间仙侣／178

 我们的婚姻大约是可以成功的了

 生在爱的中间，死在爱的心里！

 寒灰的复燃，要借吹嘘的大力

 一对世人艳羡的“人间仙侣”

 我是这位少奶奶的听差啊

十二 国事·家事·文坛事／194

 生在这样的乱世，做人真没有趣味

 他想在中国文坛上做一个勒汉特那样的人

 你们问我怎么当了“逃犯”的么？

 一种幻灭的悲哀猛地袭上了他的心头

十三 “风雨茅庐”风雨骤／218

 我不是一个战士，我只是一个作家

 这又恰恰埋下了祸根……

 满堂虚左待，众目望乔迁

 真是自寻烦恼

十四 国仇与家恨／232

 一旦亡国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难道我真的会弄得妻离子散不成？

 无母何依，此仇必报！

 你竟使我蒙受如此的奇耻大辱

十五 投荒南洋终仳离／260

 这是我对故国大地的最后一个亲爱诚挚的表示

 爱之深当然便责善也备

 这个家已无法维持

 无条件的离婚

十六 天意似将颁大任／288

 国家民族的兴亡，是不是我们的责任？

 我一定会回去的

 天意似将颁大任

十七 神秘的旅人／301

 这个中国人是干什么的呢？

 他陷入了一种完全孤立的状态中

 千万不要说出我的真姓名来

十八 通译乎？胡译乎？／313

 我为什么不能按照我的需要和良心“胡译”呢？

 有一个人在暗中保护着他们

 他必须小心谨慎

十九 虎口韬晦／322

 他必须实行刘玄德的策略一一韬晦

 我自己给自己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我是亏了有这么一个女人

二十 异域捐躯／334

 “达夫的梅毒发作了！”

 在虎口里求生的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

 他长眠在苏门答腊岛

二十一 尾声：魂兮归来／346

 魂兮归来

 你是什么人？

 我的魂，就是你的心

夜静灯青，风凄月白。郁达夫展开了一幅中国地图。先在地图上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圆点：那就是自己的家乡浙江省富阳县。1896年12月7日（夏历十一月初三日）的夜半，郁达夫出生在这里的一个破落的书香世家里。

当时正是民族灾难十分深重的年代。古老而又落后的中国在1894年甲午战争中遭到惨败，不得不同日本签订了丧权辱国、割地赔款的《马关条约》。腐败的满清王朝把巨额的战争赔款又转嫁到老百姓身上，人民生活更加困苦不堪。郁达夫认为自己的出生是“一出结构并不很好而尚未完成的悲剧”，自从呱呱落地起，他的最初的感觉便是饥饿。三岁时父亲病故，全家的重担落在了母亲一个人肩上。然而只有孤儿寡母的人家，又哪能不受一点邻居亲戚们的欺凌？家里的田产被盗卖了，堆在乡下的租谷被窃去了，祖坟山上的树被砍了……母亲据理力争也无济于事，转来时只有在父亲的坟前痛哭一场。母亲哭了，小小的郁达夫也跟着哭起来。这时，翠花便会将他抱人怀中，用柔和的话语来慰抚他。翠花，一个十五六岁的婢女，是郁达夫幼小心灵中的天使。他和她与其说是主仆，不如说是姐弟。

现在坐在远离故乡的异国的旅舍里，看着自己国家的地图，郁达夫的心仿佛又回到了故国，回到了故乡。位于杭州西南不远的富春县城，人杰地灵，美丽的富春江从它的东南绕过，江水澄清得可以照见浮在水面上的鸭嘴的斑纹。两岸长着乌桕树，槭树，枫树。更有一碧长天，与一条碧水相伴……小时候他常常跟着翠花到南门码头，坐在一块水边的大石条上，在太阳光里张望着江中来往的帆樯。那狭长的白点，水面上一条，水底下一条，似飞云也似白象，以青红的山、深蓝的天和水做了背景，悠闲地无声地在江面上滑走。无论春夏秋冬，一年四季美景如画，白居易的那首脍炙人口的“能不忆江南？”同样是富阳的写照，让生于斯长于斯的郁达夫魂牵梦萦，终生割舍不断……

家在严陵滩下住，秦时风物晋山川。

碧桃三月花如锦，来往春江有钓船。

他轻轻地吟道，又从故乡的这一个小小的圆点放眼望开去，仿佛祖国的大好河山尽在眼前。他深情地抚摸着这张地图，心里涌起一股无限热爱和眷恋的情绪。于是初尝禁果的滋味更加让他觉得苦涩不堪了，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悔与自责之中：日本并不是伊甸园，他到日本来并非为了寻求夏娃的遗类。他是喝富春江水长大的，他是富春江的儿子。总而言之：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怀着满腔的热忱到日本来留学，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更是为了祖国。

太阳冉冉地升高了。“长畸丸”轮船慢慢驶离了上海杨树浦汇山码头。经黄浦江，出长江口，像一条巨鲸冲人了茫茫的大海。故国的陆地，本来是由青翠的浅山、金黄色的沙滩、耸立在岸边的灯塔和建筑物组成了立体的画面，随着轮船的渐行渐远，速度加快，渐渐缩成了漂浮在海面上的一条直线，又浓缩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在海与天的交接处上下跳动着。

郁达夫鹄立在船舱的后部，西望着祖国的天空。红日已经变得白晶晶的了；那一个远远的在波涛起伏中跳动着的小小的黑点，也终于被地平线的空虚所吞没。

一切熟悉而又亲切的东西都在眼前消失了。然而郁达夫却一点儿离乡去国的悲感都没有。相反，海天一碧，无涯无际，使他知道了世界原来竟如此广阔！而自由自在飞翔嬉戏的白鸥水鸟，又使他感受到了自由的乐趣。从故国封建的樊篱中挣脱出来，他在精神上得到了莫大的解放。

这是1913年10月上旬，尚不足十八周岁的郁达夫跟着长兄郁曼陀东渡日本求学。那时郁曼陀在北京高等审判厅任推事，被派赴日本考察司法。同行的还有郁曼陀续弦的妻子陈碧岑。

在海上的航行，郁达夫终日立在船楼上，饱吸着天空海阔的自由空气，尽情地欣赏着大海的种种美妙奇景。海上的日出日落，无比壮丽，无比辉煌。第一次出海的郁达夫，见到如此壮观的景象，真像是参加盛典一样。海水随着深浅不同以及阳光的强弱，日夜的交替，变换着各种颜色：有时蔚蓝，有时赤红，有时暗绿，有时浓黑。它们仿佛在预示着郁达夫色彩斑斓的，而又变幻莫测的前程。夜晚，躺在甲板上仰望那天幕上的秋星，整个身子随着波涛的起伏一起一落，就好像重新回到了婴儿时期，睡在母亲轻轻晃动着的摇篮里。此时郁达夫身心俱净，一切杂念都荡然无存，只有玫瑰色的希望和梦幻占据着他的心灵。被一种强烈的热情所驱使，为一种美丽的憧憬所吸引，他几乎是怀着一种类似于狂欢的心情，任轮船载着他驰骋过波涛的峰顶，奔向那个富有诱惑力的岛国——日本。

船到了长崎港口。日本西部的这个通商口岸，小岛纵横，山青水碧。郁达夫在这里初次见到了日本的文化和日本的民俗与民风。那时正值他青春萌动期，在他眼里，长崎真像是一个活泼天真、清丽可爱的少女，恰如他难分难舍的赵家少女一般。P15－17

传记文学的写法是多种多样的。大致说来主要有两种：一是着重叙述其生平，二是着重刻画其性格。前者要求材料的翔实，观点的正确。后者则是选择最生动、最典型、最富个性特征、最能突出人物性格，本身又带有某些故事性的事例，把人物的形象活生生地再现于读者的面前。其“要点并不在事实的详尽记载”，而是从总体上把握并刻画人物的性格。

这后一种写法，我把它称之为“传记小说”。

因为是传记，所以首先仍力求忠实于史实的本身。本书对于郁达夫的描写，基本的和主要的事件、情节，表达人物重要思想观点的对话，还有不少细节，都是有根据的，或直接取材于郁达夫自己的作品（包括小说、散文、诗词、日记、书信等），或参考有关的回忆文章和国内外学者们的研究著作。

因为是小说，所以又不能不突破编年史的格局，对史料进行必要的加工，并且按照小说的结构要求重新加以编排，某些事例发生的时间和地点作了适当的调整。在更多的情况下，则往往根据史料中的某一点滴材料生发开去，大大敷衍一番。有的地方又根据人物性格的逻辑，按照自己的想象进行了一些虚构。上述种种，都是为了更集中、更突出地刻画人物的性格。一个人的一生，即便复杂、曲折如郁达夫者，也不可能是一篇现成的小说，非要经过重新组织和剪裁不可。总之，在史料的基础上，有所补充，有所改写，有所虚构，也有所抄录。这就是本书基本的“章法”。

至于总的写作原则，就是郁达夫《什么是传记文学？》一文中的那一段话：

“新的传记，是在记述一个活泼泼的人的一生，记述他的思想与言行，记述他与时代的关系。他的美点，自然应当写出，但他的缺点与特点，因为要传述一个活泼泼而且整个的人，尤其不可不书。所以若要写新的有文学价值的传记，我们应当将他外面的起伏事实与内心的变革过程同时抒写出来，长处短处，公生活与私生活，一颦一笑，一死一生，择其要者，尽量来写，才可以见得真，说得像。”

根据这个原则，本书力求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上，尽量将郁达夫的美点与缺点、长处与短处、公生活与私生活，择其要者，同时深入细致地抒写出来。我是怀着尊敬的心情来描写我所一直喜爱的这位作家的，所以我自然会用较多的笔墨来写他的美点与长处，但同时我也并不打算因袭“为贤者讳”的古训，要替郁达夫掩饰什么，正如他从来不愿意掩饰他自己一样。这是刻画复杂的人物性格所必需的。我尝试通过写郁达夫，看能不能多侧面、多层次乃至全方位地组合出一个比较复杂的性格，写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物出来。我觉得只有按照郁达夫所说的那样去写郁达夫，也许才有点像真正的、活泼泼的郁达夫。

郁达夫是一位思想、性格和内心世界十分复杂的作家，一生的经历也相当坎坷、曲折。在现代文学史上，郁达夫属于卓有成就的进步作家之列，对推动新文学的发展是有功绩的。他有着满腔的爱国热忱。他异域捐躯，终成大义，是一位永远值得人们尊敬和怀念的反法西斯烈士。同时他也有不少缺点和弱点。青年时期，他曾经一度沉沦过。20世纪20年代末至30年代初，白色恐怖严重，他面对当局的高压也未尝没有产生过消极和退隐之心。在爱情与婚姻问题上，他有着强烈的反封建的进步思想，大胆地、真诚地热恋着他所爱的每一位女性但醇酒妇人之类的行为也不能不给他抹上了一些颓废的色彩。作为血肉之躯，各色人等也都是很复杂的，绝不像某些文学作品中所描写的那样简单得有如单细胞微生物。郁达夫由于所处的社会黑暗透顶，周围的环境光怪陆离，个人遭遇又颇多挫折与磨难，所以显得比常人更要复杂一些，因而作品中往往愤激与哀怨并存，有时甚至流露出某种程度的感伤情调。这是可以理解的。这种性格的复杂性，其实就是（或者说标志着）人性的丰富性。

是为绪。

桑逢康

2013年1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