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生在农村,就注定一辈子是“野”孩子?我有野性;也有野心,但释放的地方绝对不可能是在一个小村庄。
我出生在浙江绍兴的一个小镇,却是个不婉约的江南女子。
小镇四周环山,一条河静静地躺在镇上,像个没人管教的孩子,一天比一天脏。河上一座其貌不扬的石桥伴着两边生锈的铁栏杆,无言地诉说着古老。
镇上有一家小得像诊所的医院,还有一家没几本书的书店、一家已经倒闭多年的电影院、一个迁徙过几次终于尘埃落定的菜场、一个崭新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超市……哦,对了,还有一个装了镇上第一台电梯的镇政府,环抱着镇政府办公大楼的是唯一的人造公园。小的时候,我和小伙伴们时常会偷偷溜进公园玩耍,或者凑在一起讲述着小学生之间谁暗恋着谁的八卦。
比起很多小镇上长大的同龄人,她们早早地结婚生子,穿着我认为有点欧巴桑feel的衣服,从来不喷香水,从来没参加过Party,从来不曾出国度假……可能曾几何时,在回乡亲人动情的描述中,她们也遥想过大上海……
总之,我比她们幸运多了。
要感谢我生命中的另一个贵人,也就是在我小学三年级的那个暑假带我离开这个小镇的我的父亲。
父亲在我读幼儿园时就随着远房堂哥到上海打工,所以小时候我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只是觉得他每次回家都会给我带足以羡煞所有小伙伴的礼物:可以换衣服编发型的Barbie娃娃,时髦的蓝色旗袍,摩登的小健美裤……最神气的是有一次父亲回来,居然给家里买了台彩色电视机,虽然小小的,可是在黑白电视都还不算盛行的年代,那一抹彩色是多么稀罕和耀眼!知道镇上有了第一台彩电,幼儿园的小伙伴们纷纷赶来,像看稀世珍宝一样欣喜不已。为了能经常到我家看《封神榜》,他们还用小糖果贿赂我……
但是,别觉得我们的日子过得很富裕,试想一下,常年在外奔波为了养家糊口、一年到头才回来两三次的父亲,当然会尽最大可能给妻子和孩子带回用来“弥补”的礼物。
父亲不在,我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女人和女人之间总能感同身受,年龄再小也一样。_母亲很坚强,白天到山上劳作,晚上照顾我。而我很少生病,病了也不会翘课,更不准自己哭,怕敲到母亲脆弱的心。
母亲将她唯一会的“英文”教给了我:A—z的26个字母的背诵。小的时候我还算聪明,也胆大,仗着自己会背26个英文字母,经常在书店和书店对面的小店出没,谁给我一颗糖,我就背一遍,逗得镇上叔叔阿姨们开心地咯咯笑。再加上长得胖乎乎、脸圆圆的,镇上的人都叫我“苹果姑娘”。
我自发地在小店里帮店老扳卖东西,无“薪水”但是有零食奖励。用稚嫩的口气问客人:“你只要打火机就好了吗?为什么不再买一包烟呢,反正都要抽,省得之后再跑一趟。”客人有时还真会听我的,并不忘向店老板夸我聪明。
可不,浙商世界闻名,浙江女儿自然也该有做生意的天赋。但若碰到店老板不再给我零食吃,我就会对到店的客人说:“你要的东西这里没有卖。”店老板哭笑不得,说我就是个鬼灵精。
捡了便宜不说,我还吃得极为贪心,以至于长大后看到冰激凌就怕,再也没有碰过。即使是哈根达斯冰激凌火锅摆在面前,我也是挥一挥手,不带走一口唾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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