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安详而古老的小镇,在地图上,它被叫做玛伊恩菲尔特。在小镇的边上,伸出一条细细的小路,四周还有一片片茂盛的树丛,小路穿过一片绿色的大平原,一直蜿蜒到山脚下。群山巍峨,像是高傲的君王威风凛凛地看着小镇上的这一片山谷。当这条小路从小镇出发,爬上山坡,周围就出现了一片美丽的景色。那是一片长着蘑菇等矮小花草还有各种茂密杂草的空地,空气中弥漫着花儿的芳香令人沉醉。如果登上这条陡峭的小路,一直走到最顶头,就会看见一个很大的牧场——记住,那是阿尔卑斯牧场。
这是六月的早晨,天气格外晴朗,阳光分外灿烂。一个身材高大、健康结实的山村姑娘,正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走在山坡的这条小路上。
小女孩热得满脸通红,皮肤被阳光晒成褐色,透着苹果一样的红。这也难怪,在这炎热的太阳底下,六月的天气里,她穿的衣服,居然像是严寒的冬天里全副武装的那样,有些厚得不成样子。她最多也只有五岁大小,可从臃肿的外表一点也看不出她的身材来。
看上去,她就算没有穿三层,也一定穿了两层衣服,最要命的是,她还在身上一圈圈地围上了红色的大棉布披肩。这可真是一身笨重的打扮,并且,她的脚上还穿了一双钉了掌的登山靴,这使得她汗流如注,不住地用手擦汗,连走路也变得气喘吁吁。尽管如此,她还是一步步艰难地向山上走去。
就这样,两个人从山谷的平地向上走,大约一个钟头以后,就到了一个小小的村庄,那里位于阿鲁姆的半山腰(也就是阿尔卑斯山脉中的一个牧场),名叫德尔芙里。一进了村,从窗边,从门口,再到路旁,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冲着她俩说话打招呼。很显然,这儿是那个姑娘的家乡。可是,她并没有停下脚步。不管别人怎么跟她说话,或者是问些什么,她都只是简单地回答一两句,然后就飞快地走过去,继续向前。不一会儿,两个人就走到了村边,这儿只有零零落落的几户人家。这时,从附近的一家窗口里传出了响亮的说话声。
“等一会儿,蒂提,你要再往上走吧?我和你一块去。”听见有人这样招呼她,姑娘一下子站住了脚。就在这个时候,同行的那个五岁小女孩一下子挣开手,蹲在了地下。
“你累坏了吧?海蒂。”身材结实的姑娘,蹲下身子问小女孩。
“不是,是我太热了。我不想那么热。”女孩很大声地说着。
“这儿离山顶已经很近了,再坚持一会儿,走快点好吗?再走一个钟头就到了。”姑娘鼓励着小女孩说。
这时候,一个身材有些肥胖但样子看起来挺和善的妇女,从刚才的房子里走出来,拉着那个姑娘的手,她们三个一块走在路上。小女孩站起身,跟在两个大人后面。两个人看起来明显是老相识了,她们刚一见面,马上就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议论的都是德尔芙里和附近的人家。两个人就这些话题说得热火朝天。
“哦,对了,蒂提,我真不明白,你究竟打算把这孩子带到哪里去呢?”正说得热闹,路上的新伙伴——就是那位和善的妇女,看了看身边的小女孩一眼,冷不丁地问道,“这是你姐姐家的孩子吧,我刚嫁过来的时候,就听说她成了孤儿?”
“是啊。是成了孤儿啊。太可怜了!”蒂提想了想回答说,“所以,我要领她到山上的大叔那儿去,把她留在那里,她是孩子的爷爷。”
“啊?我没听错吧。你是说,要把这孩子送到大叔那儿去?你有没有搞错?蒂提,怎么能这样呢?不用猜,你只要到大叔那儿一提这事,我敢肯定,一定会被他赶出来的。”
“没那么多不讲理的事吧。他可是这孩子的爷爷,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的责任。他要是再不收留,我就没办法了。我辛苦那么久,一直照看这孩子到现在。芭尔贝丽,我告诉你说,其实我这次是找到活儿干了。这是明摆着的事儿,我可不能因为这孩子,而丢了这份工作。所以,不管怎么样,这次一定要大叔来照顾她了。谁都知道,这早就轮到他了,他别想推掉这个责任!”
“你说的是没错。可是,他要是个普通的人,那也就不必要担心什么,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毫无疑问就是他的责任。”胖胖的芭尔贝丽变得认真起来,似乎也被这件大事牵动了心思,她坚持地说,“但是,你是知道的呀,他一个老头子,而且还是那样一个人,那么古怪,怎么可能懂得照顾小孩子,而且是这么小的孩子呢?再说,这孩子能受得了吗?唉,对了,你到底是去哪儿干活啊?找了什么工作啊?”
“在富兰克托。”蒂提说,“我找到的这份工作,可是顶好的工作。那儿的人去年夏天到山下的温泉来时,我负责给他们的房间干活来着。那时候他们就说很希望我去他们那边干了,可是都是因为这个孩子,我才没去成。今年他们又来了,还说希望我过去。这回我可真打算去了。这可不是撒谎啊,也不是闹着玩的!我必须要动身了。”
“你这么说,可真是难办哪!幸亏我不是这孩子。”芭尔贝丽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无助地叫嚷着,“真是可怜啊!真不知道,那个老头在山上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他和谁都不来往,多少年来也不去教堂,这么多年就只是拄着一个粗粗的拐杖,从山上下来过一次。人们都给他战战兢兢地让路,把他当做一个怪物。他的样子可真是怪,眉毛粗粗的,花白的头发,还留着可怕的大胡子。你知道吗?好多人都怕他呢,都在为没有单独碰上他而庆幸呢。”
“就算他是个怪人,我也没有办法了。我实在顾不了那么多啦。”蒂提忽然变得固执起来,显然这次她是真的伤了心,显得十分决绝,她很大声地说着,儿乎是在顶撞这位可亲的邻居朋友了,“他毕竟是孩子的爷爷嘛,照顾孙女不是他的义务,难道还能是别人的义务吗?再说了,有血缘关系在那儿放着呢,他也不会对这个小女孩太坏的。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对她不好,到最后大家自有公断,因为不对的是他,也不是我。总而言之,我是没有责任的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蒂提,你没错。不过,我呢,也只是想知道,”芭尔贝丽突然变得好奇起来,她用试探的语气问道,“你说,那个古怪的老头心里,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呢?你瞧,他总是露出一副奇怪的眼神,总是孤零零地一个人住在阿鲁姆。你不知道啊,大家可都议论纷纷,说法可多了啦。你肯定从你姐姐那儿听到过什么,多少也能知道点什么吧。啊,蒂提?”
“那是一定的。我倒是真听说了不少的事情。不过,这些事儿都是不能说的,这要是传到那个老头的耳朵里,可就糟糕了。我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蒂提欲言又止的样子,叫芭尔贝丽也不敢多问。
可是,阿鲁姆大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总躲着大家,那么不愿意见人,多年独自一个人孤零零地一直住在上呢?而且最奇怪的是,村里人也从来不敢和他说话,更不敢和他顶嘴。当然,大家其实不是不敢,而是不喜欢他,也根本不想和他说话而已。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对芭尔贝丽来说,这些就像是一个古老的秘密,对她太有吸引力了。她从年轻的时候就想解开这个谜底,知道其中的真相。另外,这个古怪的老头,为什么会被整个德尔芙里镇上的人称为阿鲁姆大叔呢?他,就算是年岁大,也不应该是全村人的大叔啊。可大家都这么叫,时间久了,芭尔贝丽也就跟着称呼这个古怪的老头叫大叔。事实上,她还把所有的叔叔,都叫成这个怪老头的叫法——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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