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往往是这样：起初只是茶杯里的小风波，后来却演变成让许多人卷入的大旋涡。美国独资企业万家万有日化（中国）有限公司的人事总监潘然察觉到这一旋涡旋转的水流正在加速。
半年前，公司内部热线“畅所欲言”接到举报，反映公司华东区域销售经理肖兵向经销商索取回扣以及报销个人费用。公司内部热线主要受理两种举报，一是员工受到不公正对待，比如谩骂、歧视、排挤、打压以及不按规定提升等；二是公司员工的各类违规行为。与一些同样设立内部热线的公司不同，万家万有公司的“畅所欲言”绝非形同虚设，大部分举报都将得到调查并形成结论。如果举报人对处理结果不满意，还可以向中国区的上级亚太区申诉，直至公司总部。为此，公司设有“员工关系部”。从编制上看，这个部门属于人力资源部，而从汇报关系上看，却是间接向中国区总经理汇报，直接向亚太区“员工关系部”副总裁汇报。这种汇报关系，使得即使是中国区总经理也无法干预该部门对举报展开的调查，这样就保证了调查的独立性和权威性。
潘然经常把公司“畅所欲言”热线和中国历史上搞的“风闻言事”做比较：最高当局以广开言路为名，收集各种风闻，然后择其要害打击政治上不听话的官员。所谓风闻，有些是确有其事，有些是子虚乌有，有些是半真半假。虽然不是所有的风闻都足以杀人，但每一条风闻均可以乱局，它们淤积在每一个人的头上，随着政治风向的变化，随时可以形成压顶的乌云、骇人的惊雷、肆虐的暴雨。在每一个组织中，个人的形象都是由各种风评形成的。所谓客观，只是占多数的评价的汇总，而多数和少数总是情随事迁，变化不定的。
在万家万有公司，无论“员工关系部”找到谁，都会让人战战兢兢，连潘然自己也因提升下属的问题，接受过两次询问。
从三年前肖兵担任华东区销售经理开始，对他的举报就没有停止过。每次都是他的主管——渠道销售总监贺为廉以各种理由为他开脱，才使肖兵得以化险为夷，全身而退。虽然大部分举报都要调查，但并不意味着被调查的人都会被惩治，一来举报可能被证明站不住脚；二来公司里不是每件事都有标准流程，试图把每个动作都标准化是空想；三来公司低层往往还有明确的规矩要依，越往高走，规矩越模糊。而且规矩随人转，人在规矩在，人去规矩未见得还保留着。肖兵是贺为廉的得力干将，贺为廉又是中国区老大袁克敏的红人。对万家万有这样一个以销售为导向的公司来说，销售这条线的话语权相当大，只要这条线上的政治气候没有变化，肖兵依然可以回旋自如。
这次，潘然却嗅出了全然不同的味道。以往的举报，到中国区就结案了，这回却得到了亚太区的积极响应。对着亚太区发来要求彻查的邮件，潘然仿佛看到公司的地平线上，一场风暴正在形成。 P1-P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