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雅科夫列维奇·恰达耶夫编著的《哲学书简(精)/汉译文库》由八封信组成,这些书信是恰达耶夫于1828—1830年间,写给一位名叫叶卡捷琳娜·德米特利耶夫娜·潘诺娃夫人的——莫斯科一间沙龙的女主人。实际上,在写作后几封信的时候,恰达耶夫与潘诺娃夫人的书信来往已经停止。显然,恰达耶夫心中的收信人是所有的俄罗斯人。本文所指《哲学书简》是1836年在第15期《望远镜》杂志发表的是恰达耶夫八封信中的第一封信(其他7封信在苏联时期才得以发表),也是唯一一封在恰达耶夫生前出版的。在《哲学书简》中,他认为俄国的历史,特别是东正教文化造成了俄国当前的落后,他主张俄国向西方文明学习。
彼得·雅科夫列维奇·恰达耶夫编著的《哲学书简(精)/汉译文库》由八封信组成。在这些书信中,恰达耶夫对俄罗斯的历史、现状和未来做出了激烈的批判与彻底的否定,同时也猛烈地抨击了俄国野蛮的专制制度、东正教和在俄国根深蒂固的农奴制。
《哲学书简(精)/汉译文库》同时还收入《疯人的辩护》和《箴言集》(节选)。
欧洲所有的民族都有着共同的面孔,有着某种家庭般的相似。虽然欧洲各民族被笼统地划分为拉丁人种和条顿人种,被划分为南方人和北方人,但是仍存在着一条共同的线索,它将所有的民族联结为一个整体,它可以使每个人清楚地看出,哪个民族更深地介入了它们共同的历史。您是知道的,不久之前,整个欧洲曾被称为基督教的世界,这一说法曾被广泛地接受。除了共同的特征外,欧洲的每一民族还有着自己独具的个性,但无论是共性还是个性,都完全是由历史和传统织就的。它们构成了这些民族代代相袭的思想遗产。在那儿,每一个个人都可以利用这一遗产中自己的份额,可以亳不费力地在生活中为自己采集这些知识和习惯的储备,并使自己从中得到好处。请您自己来比较一下,然后说明:那些勉勉强强能统领生活的基本思想,我们能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找到很多吗?您将看出,这里所谈的不是知识的掌握,不是阅读,不是什么与文学和科学相关的东西,而仅仅是指智慧的相互关系,是指孩子们在摇篮中所掌握的那类思想,那些思想与孩子的玩具一同环绕着他,与母亲的爱抚一同被传达给他,以不同情感的形式与他所呼吸的空气一同渗透进了他的全副身心,在他还没有步人世界和社会之前就塑造出了他的精神实体。您愿意承认这也是思想吗?这就是义务、正义、权利和秩序的思想。它们诞生于构成社会的那些事件本身,它们作为不可或缺的成分进入了这些国家的社会结构。
这也构成了西方的氛围;这比历史还要丰富,比心理学还要深刻:这就是一个欧洲人的生理构造。您在我们这里能发现什么呢?我不知道,能否从所谈的这些话中立即得出某种完全绝对的东西来,并由此抽取出某一无可争议的原则;但是不能不看到,这一民族的思维不与任何在社会中逐渐成熟、缓慢地相互派生的思想相接触,其对人类智慧共同的渐进运动的参与,仅局限地表现为对其他民族盲目的、表面的、并常常是拙劣的模仿,该民族这一奇怪的处境,对这一民族中每个个人的精神会产生强大的影响。
因此,您会看到,我们大家都缺少足够的信心、智慧的清晰和逻辑性。西方的三段论我们不熟悉。我们最优秀的智慧在为某种极为简单的命题而苦恼。那些优秀的思想,除了原因或结果外,都在我们的大脑中死去,转化为徒劳无益的幽灵。当一个人找不到自己与过去、与未来的联系时,他便会丧失自我。这时,他便会失去所有的坚定性,所有的信心。没有为一种连续的感觉所统领,他会发现自己已迷失在世界上。这样的迷失之人,在每个国家里都能遇到;在我们这里这却是一个普遍的现象。这完全不是所谓的轻率,人们常指责法国人有这种轻率,这种轻率实际上就是这样一种能力,它能轻松地把握事物,不局限智慧的深刻和广泛,能将非同寻常的美和优雅带人交往;这是一种生活的无虑,这种生活失去了经验和预见,除了脱离家族的个体之短暂的存在外,它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这种生活既不珍重名誉,也不珍重某一思想体系的成就或研究的成就,甚至不珍重家族的遗产和那些无数的遗命和前景,在以对过去的记忆和对未来的远瞻为基础的日常生活中,正是这样的遗命和前景构成了社会的和个人的生活。在我们的脑袋中绝无任何共同的东西;其中的一切都是个人的,一切都是不稳固、不充分的。我甚至觉得,在我们的目光中有着某种奇怪的不确定性,某种冷漠的、无信心的东西,与处在社会阶梯低级阶段上的那些民族的面容有些相像。在别国,尤其是在南方,那儿的面容是多么地富有表情,多么地生动,在将我的同胞们的面孔与那些人的面孔作个比较之后,我不止一次地因我们面孔上的这种哑然而感到吃惊。
外国人将那种在民族底层尤为常见的不顾一切的勇敢,当成了我们的长处;但是,他们只有可能观察到我们民族性格的个别体现,他…… P10-11
熟悉俄国文化的人,对恰达耶夫这个名字不会十分陌生,普希金的诗作《致恰达耶夫》曾广为人们传诵。但是,恰达耶夫的《哲学书简》及其对俄国思想史的影响,也许了解的人就不多了。彼得.雅科夫列维奇’恰达耶夫(1794-1856)生于一个俄国贵族家庭,父母早亡,他由姨妈和舅舅抚养成人,曾在莫斯科大学学习数年,后进入俄国近卫军,参加了抗击拿破仑的卫国战争,表现英勇,战后却令人意外地离开了军队。他曾与十二月党人接近,但觉得与他们的思想和理想也有一定的距离。1823一1826年,恰达耶夫去西欧各国游历。西欧和俄国的对比,使恰达耶夫的思想受到震动,归国后他幽居数年,一直处在沉思之中。此后,他开始频繁地出现在莫斯科的各种沙龙中,慷慨激昂地陈述自己的哲学、宗教观点,对俄国的历史和现实作出评判,向人们描绘着理想的未来社会,引起了知识界和上层社会的广泛关注;与此同时,他的书信、手稿等等也为人们所争相传阅。在当时,恰达耶夫的一言一行,都会成为社会的话题,他是当时影响最大的思想家之一,俄国诗人维亚泽姆斯基曾称恰达耶夫为“流动讲坛上的教师”。
每一民族都需要自己的思想家,无论它处在其发展的何一阶段,无论这一民族的精神天性是怎样的。恰达耶夫曾在《哲学书简》的第一封信中写道:“人民群众服从凌驾于社会之上的特定的力量。他们自己并不思考;他们中间有一定数量的思想家,这些思想家替他们思考,给民族的集体理智以冲击,并推着民族前行。在少数人进行思考的时候,其他的人在感受,其结果,便实现了共同的运动。”在俄国思想史上,恰达耶夫恰是最早一批现代意义上的思想家之一。当然,这与恰达耶夫所处的时代有关,从十九世纪二十年代开始,许多欧洲思想家、哲学家都不约而同地开始了对文明的历史、人类的使命等等的思考;而在俄国,在抗击拿破仑的卫国战争取得胜利之后,俄罗斯人的民族意识空前觉醒,随之而来的,便是对民族的特性及其地位和使命的认识。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恰达耶夫的《哲学书简》就是俄国民族意识觉醒过程中的产物。《哲学书简》对于俄国文化的意义,并不仅仅在于它的观点和结论,而在于它较早地向人们展示出了思想的力量和意义,使俄国初步具有了自省意识、批判精神和思辨传统。而这,正是一个真正的思想家之于其民族和国家的意义。
普列汉诺夫在谈到恰达耶夫的时候说:“恰达耶夫以一封《哲学书简》为我们思想的发展所作出的贡献,远远地超出了一位勤勉的俄国研究家依据‘地方统计数据’完成的数立方俄丈的著作,远远地超出了杂文‘流派’一位敏捷的社会学家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