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过她帆船很难沉没,但并不是完全不可能,各种情况——大风、巨浪、质量低劣的船只、手艺不精的舵手——综合起来,帆船也可能沉没。我们的帆船结实,反应敏捷,对于这点我一点都不怀疑。因为这艘船是由我的朋友伯顿·路易斯精心挑选的,他熟悉船只的性能犹如母亲熟悉儿女们的脾性一样。只剩下舵手是唯一不可确定的因素。尽管我经历过风风雨雨、各种各样的恶劣天气,可这次有些不同。
阿曼达从支架上抓起双向甚高频收音机手柄,开始拨动频道。我坐在柚木甲板上,稍微调整了坐姿,好让自己坐得更稳些;这时又一股巨浪打来。
NOAA毫无歉意地修改了预报内容。机器般的女声说道:风向已转向西北,风力每小时35至40海里,浪高预计6到8英尺。以我的经验来看,浪高应该会达到8英尺以上。黎明前我们从罗德岛的朱蒂斯角出发时,天气预报也曾发出小小的忠告,现在变成了飓风警告:任何在海面上行驶的船只立即驶向最近港口,好像我们没有竭尽全力那样做似的。
接下来几个小时我们各司其职。阿曼达负责待在船上,当船倾斜,栏杆淹没在水里时,或巨浪像消防管一样射向防浪屏时,她努力控制着不发出尖叫声。
我负责我们不被水淹没。人们说,在暴风骤雨的天气中,船上的人比船更经得住风浪,我想是对的。很难相信在暴风骤雨中航行的船只能经受多长时间。
我一会儿用全力握住方向盘,一会儿又让方向盘在我戴着手套的手中旋转,似乎任何人力所为都毫无意义,似乎这船与大海合谋,让我对它的掌控成为泡影。
海水无处不至:冲刷船头、拍击防浪屏、溅洒气窗,以至于在我脚下旋转,最后从驾驶舱地板上的排水孔排出。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大雨从船头左舷方向打进来,刺痛我的脸,模糊我的视线。
阿曼达饱受高度紧张的情绪折磨以及紧握扶手的体力折磨后,精疲力竭,现在慢慢归于平静,妩媚的脸上笼罩着忧虑。
我开始意识到,紧接着我们要向10英尺高的巨浪冲下去。我不是游泳高手,但在孩提时玩过人体冲浪的游戏,因此,在脑海里潜伏着如何巧妙利用大浪之间的间隙,迅速冲下汹涌海浪的意识。 由于站久了,腰背酸疼,不停地转动方向盘,使得胳膊也有些不听使唤,但毫无办法,只盼望着一切有所转机。但事与愿违,而且情况越来越糟。我对自己说,天啊,这是费希尔斯岛湾,不是南部海洋。我想再一次向NOAA确认,但我知道毫无意义。确信身处反复无常的暴风雨中,只能听天由命。
冲过另一个浪峰,我把船转向左舷方向往下冲时,又转向右舷,及时避开了一股向驾驶舱袭来的汹涌巨浪。
“我猜你不能直航了。”阿曼达一边说着,一边从驾驶舱的甲板上站起来,最后袭来的一股巨浪使她摇摇晃晃。
“如果我是位更有经验的水手就好了。”
“你有其他的本事,”阿曼达说道,“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你的本事。”
“有那么难吗?”
“你有一只非同寻常的狗。”
她说的是艾迪,一只体型中等的牧羊杂种犬,他还在船舱底部,服用了一些苯海拉明后,安稳地睡在水手卧铺上,身上覆盖着我们称之为防风布的塑胶帆布。需要对他防备的是,他非但不害怕狂风暴雨,而是太喜欢。在车上也同样,我开得越快、越不稳,他就越兴奋。剥夺了他的乐趣,我有些于心不忍,但我不能忍受他不时吠叫,指使我放他到船舱上面来,好让他越过船舷玩水。
另一个难题是要不停地在GPS上确认我们的位置。在这种天气中,有几次我们迷失了航向,错过了入港的关键时机,更糟的是,这使我们处于更危险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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