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国内，围绕东京审判的争论一直持续到今天。审判和审判结果一直是日本右翼力图扳倒的几座历史大山之一。而为右翼提供“法律依据”的却是东京审判的法官之一印度人帕尔和他的《帕尔意见书》

作为东京审判的印度藉法官，帕尔提出了宣告全体甲级战犯无罪的反对意见书。在审判过去六十多年的今天，作为批判东京审判的依据，持右翼立场的人常常援引《帕尔意见书》。意见书也常成为争论的焦点。帕尔提出全体被告无罪的结论，有何特殊的背景？推本溯源，帕尔在本国印度的经历又是如何？究竟因何种缘由进入东京审判的法官行列？

《帕尔法官（印度民族主义与东京审判）》由中里成章编著。

《帕尔法官（印度民族主义与东京审判）》的内容是有关二战结束后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即东京审判）的一位印度法官帕尔的相关研究与介绍。帕尔法官在东京审判中认为日本甲级战犯无罪，故而他在日本被右翼所利用，并被神化。本书梳理了帕尔的思想背景以及他在东京审判中的历程，并分析了他如何在战后被右翼利用并被神化。

《帕尔法官（印度民族主义与东京审判）》由中里成章编著。

中文版序

序章 围绕帕尔的记忆——日本与印度

第一章 恒河河畔的村庄

第二章 走向法律精英之路

第三章 东京赴任——东京审判与《帕尔意见书》

第四章 晚年的荣光与暗影——往来于国际社会和印度之间

第五章 帕尔神话的形成

终章 超越神话

后记

参考文献一览

比滨比哈里接受过读写教育，字迹端正，计算能力颇强，获得了一份在大商店当会计的工作——大概是继承了父亲的遗产吧（印度实行的是男子均分遗产制度）。他也拥有农地，但自己不事耕作，租赁给佃农，获取分成收入。有草房正房和小屋两座。正房有三间屋子。

帕尔家在种姓制度中属于昆波卡尔（昆波意为水罐）。这一阶层在宗教上属于波派的很多。

昆波卡尔的传统职业是陶工，以制作土瓷维持生计。但是，如同上述，帕尔家并不从事陶业，因拥有读写能力，开设私塾，经营商业。翻开19世纪末出版的种姓词典，可知昆波卡尔是个相当复杂的种姓。在职业方面，除了制作土瓷外，还可当商人、文员、店员，也有当木工、瓦工和从事农业的人。以此对照帕尔一家、可见已处于向社会地位较高的职业转变过程中。换言之，帕尔在少年时代，已经拥有今后发挥自己才能的最低限度的基础。以后还将看到，同阶层中已经有人地位上升，甚至成为政府雇员，帕尔得到了他们的关照，并与其女儿结婚。

在日本的学校教育中，通常这样介绍印度的种姓制度：婆罗门（司祭）、刹帝利（军人）、吠舍（商人）、首陀罗（农民）四种，再加上所谓贱民。但是实际情况更为复杂。有的地区并非以上四种一应俱全。孟加拉地区就是如此，没有刹帝利和吠舍。而是存在当地独特的划分。序列是以婆罗门、波伊德（医师，种姓是首陀罗）、卡由斯特（文书、种姓也是首陀罗）三种构成上层集团。其次是被称为诺波夏库（语意是九根树枝）的九种工匠，就是商业种姓的集团。诺波夏库也归属首陀罗，但社会地位高于其他首陀罗。而在诺波夏库以下．还有其他的首陀罗（还可分为两种）以及所谓贱民。

昆波卡尔，与昆提（工匠）、卡马尔（铁匠）、纳比特（理发师）同属于诺波夏库的一种。在孟加拉地区印度教徒总人口中，上层集团的比率约12％，诺波夏库约占14％。

有一种看法认为帕尔出自较低级的种姓。就以上述情况看，所言不确。虽与婆罗门等相比，位置较低，但是，昆波卡尔属印度教徒中占人口四分之一的较高集团，是一般民众中颇有身份的种姓。再综合比滨比哈里的经济状况考虑，可以判断帕尔生于孟加拉农村中等阶层。

父亲离家出走

但是一件突发之事让小帕尔的生活蒙上了阴影。他三岁的时候父亲离家出走了。

……

那里的寺院每年举行祭礼时，有一个持续三天歌唱库里谢纳神赞歌的惯例。祭礼时节，很多波派游方教徒会来此聚集。为了观看祭礼，夏村的人们乘坐借来的大船开往普利姆特利。到得对岸，比滨比哈里让大家在船上等他，自己一个人上岸观察动静去了。就此三日未还。第三天虽然坐船返回，据说听了赞歌和游方教徒的话语，他喜色满面。在稍稍照看了生病的儿子后，旋又外出，再未归来。

关于此事，日后还有这样一种说法。在祭礼正好过去一年半的某个傍晚，一个游方教徒站在了比滨比哈里家门前讨水喝。库玛莉认出这正是行踪不明的丈夫，等她弄水返回时，游方教徒已经不知去向。

据这一传言，帕尔的父亲是在修行教徒的劝诱下，舍家修行去了。此说不无道理。但是也有另一种可能：因为某种缘由不得不离开故土走入他乡。不管真相如何，那时帕尔只有三岁，他在不知父亲为何人的环境中成长起来。

从村中私塾到小学校

库玛莉带着小帕尔和两个女儿如同迷途羔羊。本应是靠山的公公费诶兰经不住丧子的打击，关店歇业，64岁时撒手人寰。库玛莉有一个哥哥，比滨比哈里有五个兄弟。

P24-P26

继纽伦堡审判之后的东京审判（全称：远东国际军事审判），若从开庭的1946年5月3日计算，已经过去66年了。但是，在日本国内，围绕这一审判的争论一直持续到今天。审判和审判结果一直是日本右翼力图扳倒的几座历史大山之一。

而为右翼提供“法律依据”的却是东京审判的法官之一印度人帕尔和他的《帕尔意见书》（又称“判决书”，以下略称《意见书》）。篇幅浩大的《意见书》，一言以蔽之，就是认为所有日本被告无罪（《意见书》日译本下卷，727页，讲谈社1984年刊）。从最先发现《意见书》“价值”的田中正明等人到今天的右翼，不管怎样喧嚣，无一例外，都要祭出帕尔的大名。东京审判后，帕尔三次应邀访日。1966年最后一次访问获得了破格的接待。岸信介（前任首相）与佐藤荣作（时任首相）都会见了帕尔。在讲演会上，东条英机遗孀在致辞中披露了一个细节：她和女儿访问印度时曾住在帕尔家中（中里成章，《帕尔法官——印度民族主义与东京审判》，岩波书店2011年2月初版，本书第216页，以下引用只注页码）。午餐会上贺屋兴宣、荒木贞夫等出狱战犯尽数到场。再到NHK电视台上镜、获得日本大学名誉博士称号、在主流媒体发表文章等，能给的荣誉，可谓应有尽有。在日本，对帕尔的评价用语也不断升级。如1953年的田中正明编写的介绍中称：帕尔1944年荣任加尔各答大学总长，1946年3月辞职，因为他被任命为东京审判法官。1963年作者同为田中正明的介绍变为：1944年出任大学总长不久，就获得著名总长的美誉。1946年辞职，是因为尼赫鲁首相任命他为东京审判法官。他就任此职是为回答密友尼赫鲁的恳请与期待。到了1966年，一又正雄（战时鼓吹所谓“八□一宇”和“满洲建国”的国际法学者）在《读卖新闻》发表的“欢迎帕尔博士（访日）”一文中再变成：“在东京审判期间，西洋战胜国，乘势猛然扑向战败国日本之际，决心作为亚洲民族的代表，奋起迎战的正是此人。帕尔肩负（印度）朝野厚望，辞职来日赴任”。（第7页）文字与偶像崇拜已经难分轩轾了。日本社会出现了一种可称为帕尔神话的社会现象。在日本，帕尔的纪念设施有五处之多。靖国神社的帕尔雕像是那里独一无二的外国人像。帕尔1967年过世后，神话依旧。近些年最大的举动莫过于安倍晋三2007年访问印度时的政治秀。时任首相的安倍特意来到邻近孟加拉国的加尔各答，向一名退休的七旬老人——帕尔长子致敬。有点历史常识的人都知道，安倍祖父岸信介是甲级战犯。安倍先生的坦然说明了一定的底气：在日本，这样的政治秀，虽有风险，但可承受。果然，安倍回国后除了几家非主流刊物的批评外，大腕媒体没有动静，以右翼为号召的媒体则是大做文章。用老牌右翼渡部升一（1931～）的话说，“普通日本人没有必要了解东京审判，但是应该深人了解帕尔判决书”《“帕尔判决书”的真实》序言，PHP研究所2008年初版）。

……

帕尔作为一个过去的人物，在本国已被遗忘，在加尔各答大学，有一尊日本赠送的帕尔雕像，当日本记者走访时，已经是尘封日久，放在一角。2007年安倍访印期间，中里恰好在加尔各答出差。他询问了不下十位从事历史研究的中青年学者，大家都已不知帕尔为何人。但是，设立在日本的雕像至今被某些人奉若神明。

偶然看到百度上的帕尔辞条，第一段内容如下：“帕尔1886年生于原印度（现孟加拉）贝加鲁州那蒂阿市的一个富裕家庭。当时印度正处于英国的殖民统治，目睹人民被剥削欺压、山河沦丧，帕尔在大学生时代就参加了争取印度独立的反殖民统治的斗争，为甘地领导的不抵抗运动的一员健将，与著名诗人泰戈尔等同为反英分割运动的斗士。”称赞的内容与日本右翼开列的帕尔功绩表，大致相同。

自然，中里是一家言。你可以同意，也可以摇头。一本薄薄的新书，资料充实，言简意赅，文字晓畅清新。还有，岩波书店愿意以小开本的新书形式出版：便宜实惠，对于读书人来说，夫复何求？

已经是数年前的事了。一位友人，也是颇具实力的南亚研究者对我提出了这样的忠告：如果我们这个年龄段的孟加拉研究者把应该做的事情都做了，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吧。那时，我正好表达了以下的看法：对日本社会的右倾化忧心忡忡，觉得日（本）印（度）关系史的部分研究，也许在客观上助长了日本的右倾化。我当时脑海里浮现的是，与日本保持很深关系的有三个印度人：拉谢·比哈里·鲍斯、司巴斯．钱德拉·鲍斯，还有帕尔法官。他们都是为右翼论客喜欢的人物。日本的有关研究不能说没有问题。

转念一想，这三个人都是孟加拉人，我在加尔各答大学留学受过有关孟加拉史研究的教育，如果对他们踏踏实实地开展研究，恐怕就不会真的出现上述情况。这样，在年轻一代的激励下，我投入了必须完成的作业。其结果就是本书。作为对时流一个小小抵抗的尝试，本书是否成功呢？抑或是否提供了一个错误较少的帕尔形象呢？这只能有待贤明的读者做出判断。

布洛香特知道我未必赞同他的见解，但是当建立信赖关系后，他坦率地讲述了回忆，向我提供了重要的资料。在此我深表谢意，同时也敬祈冥福。毋庸赘言，本书对于帕尔法官的评价，责任全部归我。

在本书写作期间，得到了众多人士的热情援助和温馨鼓励。借此机会，表示衷心感谢。特别感谢以下诸位的厚意：博伦·迪、契特特修·穆加吉、鲁多兰修·穆加吉、比莫尔‘拉耶、佐高信、外川昌彦、户谷由麻、马场纪寿、山崎利男。另外，弟弟中里英章也帮助了我。

我得到了各地图书馆和档案馆的多方关照。不过，对于东京的国立公文书馆（相当于国家档案馆——译者注），不能不指出档案开放的方法存在问题。这是遗憾之事。

有关帕尔法官，在旧稿（中里，2009）发表后，作了进一步调查和订正。旧稿和薪稿（本书）间如有不一致，请以本书为准。

成书过程中得到了岩波书店编辑部田中宏幸先生的热情指教，在此表示衷心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