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埔十个月对革命的印象

我进学兵队的时间，是在民国十四年二月，进了学兵队以后，受新兵训练。在学兵队一共住了两个多月，学校举行了第三期入伍生的补考，我们队上很多都被录取了，我们同行的七个人，也全被录取了。编为第三期入伍生第十连，接着就参加解决滇桂军阀杨(希闵)刘(震寰)的作战，我们第十连的任务是守虎门并监视驻在太平圩的桂军刘天春师。

杨、刘主力在广东省城被完全解决后，在太平圩的刘天春师就被改编了。我当时觉得，学生军很光荣。杨、刘解决后，我们就被调回学校上课了。不久沙基惨案发生，又不久廖仲恺先生被刺，接着解决粤军许崇智部。当时学校里面的空气和我个人的思想，认为只有黄埔是真正革命的，其余部队都是假革命，都应该一个一个把它完全解决。在这以后，学校里举行升学考试。经过考试后，由入伍生升为第三期学生，重行编组。我被编在步兵第七队，后来又改为第五队。

10月，那时我们这一队仍然驻在虎门。队上公布学校里考取留俄学生办法，并征求大家志愿报名，我当时报了名，并照所规定的时间回到校本部去参加考试。考试分体格检查、笔试和口试。笔试的科目有：国文、数学、外国文、常识。不久接到通知我被录取了。我们第七队被录取的共七名。此时我们这一队又调回校本部，照常授课。我们被录取的人，就分别开始作出国的准备了。这是民国十四年十一月的时候。我在黄埔由学兵、入伍生到学生，共住了十个月左右，获得的观感：

对于黄埔军校的环境和设施

这个学校原来是一个海军学校的旧址，位于黄埔岛上，大门外即是轮船码头，校门外围墙上，校门内壁头上，均用白底黑字写有标语。这些标语，或摘，录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或从头至尾写的是对外政策及对内政策。有些白布长幅标语，时常更换，有时增加。我现在还记得的有两条：“全世界无产阶级及被压迫民族联合起来”、“革命的向左边来”。前一条是从进学校起就看到，后一条好像是在廖仲恺被刺案发生前后才增加的。我当时对于这些标语，一律都觉得是新奇(因为从来没有见到过)，都觉得足以触目惊心，而没有什么好选择的。在黄埔的饮食、衣服等日常生活，我倒没有感到有什么不惯和不满，穿粗草鞋，也觉得是应当的。还有，每人每月发给一支铅笔，几本笔记本，一支毛笔，一瓶墨汁。  对于军事训练

进了学兵队，一天老是立正、稍息，稍息、立正，正步、跑步，跑步、正步，根本没有什么学科，感觉到单调和枯燥，及到参加补考成为入伍生以后，还是受很单调的新兵训练。虽然是发了《步兵操典》、《射击教范》、《阵中要务令》等几本书，根本就讲得很少，也讲解得不好，听起来不感兴趣，又把希望寄托到升学以后。及到举行升学考试，成为步兵学生以后，虽然又印发了四大教程的一部分，但讲军事课程的那些教官们，就没有一个讲得好的，上军事学的课，到讲堂上老是打瞌睡。我当时感到军事学没有学到什么。这是我对于黄埔的军事训练的观感。

对于革命

到了黄埔以后，眼睛所看到的——墙上、壁头上以及大幅横布上所写的标语，耳朵所听到的——汪精卫、廖仲恺、胡汉民、戴季陶、蒋介石……的讲演，感到充满了革命的空气；革命军所向无敌——东征和解决杨、刘如同摧枯拉朽，革命军到处受到人民的欢迎和帮助，这些情形，使得我当时兴高彩烈。我当时对于革命具有很高的热情，对于革命的认识只晓得三民主义的革命就是国民革命，国民革命的目的是在求中国的自由平等，就是要打倒军阀，打倒帝国主义，此外不知其他。

对于左派右派的问题。最初的概念认为，左派是革命的，右派是不革命的，左派是好的，右派是不好的，汪精卫、蒋介石、廖仲恺等都是左派的领袖。黄埔是属于左派的，自己也是左派一分子。后来又听说共产党是极左派，西山会议派是极右派，胡汉民是新右派。我心里又觉得，极左、极右恐怕都不好。我准备到苏联去的时候，我曾去看学生总队总队长严重。他问：“国民党中有左派、右派，你赞成左派呢？或是赞成右派？”我说：“我不赞成右派，也不赞成左派，我要做一个不偏不倚的国民党党员。”他说：“即你是要做国民党的正统派咯。”我第一次听到用“正统派”三个字，我觉得很合适。因此，我答复他说：“是的，我愿意做一个国民党的正统派。”但，左是什么内容？右是什么内容？自己并不明白。正统派有没有这个事实存在？又是什么内容？自己还没有认真去设想过。

对于孙文主义学会和青年军人联合会，我认为，这是李秉中、吴淡人(孙文主义学会)、史良、毛壮(青年军人联合会)等少数好出风头的同学，为了他们要出风头搞起来的。在国民党之内，在黄埔军校之内，搞出这一个会、那一个会来闹派别，是没有意义的。我有点讨厌他们这几个人，因此，两个会我都不愿意参加。

对于国民党与共产党。进了黄埔以后，从汪精卫、蒋介石、廖仲恺等的讲演中，屡次说：国民党与共产党是革命的同志……反共产就是反革命。又听说：西山会议派那批人就是怕革命，不革命，所以反共产，党把他们断然开除了。又听说：共产党人加入到国民党里和革命军里很努力。我想自己是一个国民党员，要好好的做一个国民党。

崇拜蒋校长正宗又威武

我在未进黄埔前，不知道蒋介石或蒋中正这个名字，到了黄埔以后，才知道他是黄埔的校长。并且在黄埔进大门的墙壁上，贴得有一张孙中山委任他做校长的红纸布告。进了学校以后，很久还没有看见蒋介石，除了在礼堂上所挂的照片和画报以外，当时有一种宣传品，画的是一棵树，树干是孙中山，发展出去就是汪精卫、廖仲恺、蒋介石。我当时了解为，这就是国民党的“正宗”，其余的是国民党的“旁系”。东征胜利后，蒋介石回到学校。第一次听蒋介石讲话，给我的第一个印象是，蒋介石在讲台上显得十分“威武”，听讲的也格外肃静，讲起话来很重复，最初听他的口音，还听不大懂，但听他讲话总是十分严肃，煞有介事，谁也不敢乱放一个屁，怕他当场呵斥。有一天早上下早操，由值星排长喊口令，大家正在操柔软体操之际，他从后院走过来了，大家还没有看见他，就听到他骂值星排长的声音了，值星排长才马上发“立正”口令，听他骂完，又才继续操作。他骂值星排长站的位置不对，没有站好就下口令，咆哮如雷。没有听惯，真是吓人。就是在这几天中的另一个早晨，刚吹了起床号，他到了一个连部，那个连的副连长还没有穿好衣服。除了当场挨一顿大骂之外，并受到撤职禁闭的处分。蒋介石回学校以后，无论是官长、学生或校工，都是诚惶诚恐，煞有介事，深怕触霉头的样子。

1925年五六月间，解决杨(希闵)、刘(震寰)后，我们队长因前连长张鲁侵吞军米，曾推举代表四人，举发这件事情，我是被推举的代表之一，曾到蒋介石办公室去见过他，他当时将报告批交严重(当时的总队长)查办，没有讲什么话。我们四个代表把报告呈给他的时候，虽也觉得理直气壮，但在他办公桌前，他没有叫“稍息”，始终立正站着，等他批好后，他吩咐：已批交严总队长查办。我们就诚惶诚恐地退出来了。7月(按：应为8月20日)，廖仲恺被刺，我们第三期学生在北江旅行中赶回广州，分头执行逮捕嫌疑人犯、解决嫌疑部队(如：魏邦平、莫雄等部)的任务。从报纸上我们知道处理廖案是汪精卫、许崇智和蒋介石三人所组织的特别委员会，但事实上，我们只知道是蒋介石在发号施令。从他先后的讲话中，常听到他说：“我们总理……”，“如果我当校长的做了袁世凯，你们应当起来杀我，革我的命……”。我当时听到这些话，思想中相信蒋介石是孙中山的忠实信徒。九、十月间，我参加了留俄学生考试后，一直到出国前，没有再见到蒋介石，但在脑海中，已印上“蒋介石是我们的校长”，“蒋介石很威武”，“蒋介石是国民党的正宗”，“蒋介石是孙中山的忠实信徒”。这些封建的、形式的、片面的和不正确的印象，成为我以后在中山大学接受真理的障碍和向反动方向发展的酵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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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知道康泽将军之死(代序)／1

一、原泽自述

 进黄埔军校／3

 入莫斯科中山大学／8

 投靠蒋介石／14

 在复兴社始末／27

 仿效德国法西斯组建别动队／42

 反共、扶蒋、排除异己／60

 组建三青团康泽成重心／84

 三青团重心转向蒋经国，康泽辞职出国／106

 在国外／121

 回国获蒋谅解／144

 襄樊被俘／154

二、康泽回忆录

 复兴社的缘起／169

 三民主义青年团成立的经过／181

 西安事变时我在南京的见闻／189

 我在国共谈判中扮演的角色／191

 蒋介石培植经国迫我离开／197

三、康泽笔下的国民党秘闻

 长沙大火实况与监斩酆悌误时／205

 康泽说陈诚／209

 CC与朱家骅的暗斗／218

 康泽眼中的戴笠／220

 刺杨永泰的不会是刘芦隐／226

 “老摩登”吴铁城／228

 段锡朋秘密参加“闽变”／230

 哭陵事件／232

 张道藩缘何打滚／234

四、附录

 襄樊战役与康泽被俘记／237

 徐远举所写的康泽／249

 别动总队始末及其在瑞金的活动／255

 别动总队在江西泰和的反共计划／260

 星子特训班鸣炮欢送

 康泽率参谋团政训处人员入川／263

 从青于班青干校看康泽的野心和蒋介石子承父业的端倪／266

 与康泽谈襄樊之役／270

 康泽的作风／272

我所知道康泽将军之死

李以助

关于康泽之死，台北《传记文学》及大陆有人著文说康泽是在“文革”初期被红卫兵打死的，这一种传闻是与事实有出入，兹据我亲自目睹及亲闻的情况记述之。

1951年春，我与康泽在山东华东军区解放军官训练团学习改造，至1957年7月调北京公安部十三局(局长姚伦)受专政式的思想改造，直至1961年冬止，先后十年基本上在一起。1962年冬康泽特赦后。我们同在全国政协委员会任文史专员，并同住在政协宿舍，北京市和平街十一区；十楼三单元，我住六号，他住七号，朝夕相处，并照顾其生活。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8月间，在政协机关劳动时，看见机关红卫兵迫使康泽去推车，因他曾患脑血管病，行动不便，推车是困难的！在此情况下，我即上前帮他推。当时我心中有异，为什么对康泽特别如此呢？顿生自悲感18月24日，机关红卫兵命令每个专员封好自己的材料，随即把办公室封上。从此之后我们不得进入，政协机关亦停止办公，所有文史专员都各自回各人的住所。是月28、29、30此三日，我们平安无事，但在和平里附近听说街上斗争化工部部长高扬、林业部副部长张克侠。当时我们感到形势发展很严重，人人自危，终日不得安宁。我当时对“文化大革命”搞的是什么目的也不明白，只是听天由命，服从上级安排而已18月31日黄昏前后，我在二十楼下边散步，突然来了一部大卡车，载有二十多位红卫兵，在门口停下来，直冲上楼去，家家户户都要检查“当时住户是：一号于益之，二号严希纯(国家计量局局长)，三号范汉杰，四号王耀武，五号罗历戎，六号李以勖，七号康泽，八号万枚子，九号妇联女秘书李某，十号廖耀湘，十一号杨伯涛”。大声向各户问，有枪否？有刀否？有国民党党旗否？有中华民国国旗否？有金银珠宝否？有关钞否？查过之后，即勒命特赦战犯出身的几位文史专员每人写一份悔过书送交北京第四中学红卫兵总部，限两天送到，不得有误。惟对康泽却特别对待，红卫兵十多人冲入他的房间，大声斥责：“康泽你这个大特务，杀了多少共产党人呀！”要他跪下，打得遍体鳞伤，把房间里的东西及玻璃镜装饰品全部打烂。康泽的儿子康仲谋从美国回来探亲时给他留下的几件衣服及其存折也全部拿走。约在晚上9时红卫兵全部散去后，我从外边急急上楼到各家巡视一遍。到康泽房间，他躺在地上痛哭，不能起来，他的女佣已被吓走了。在此情况下，我迫得又急急回家叫我的妻子丘文异来。我两人把他扶到床上，帮他解开衣服，满身都是血，内衣无法脱下，康泽痛苦不堪！他哭着对我说：“我已特赦了，为什么还要打我呢？”深夜我同妻子帮他清理房间和清理他身上的血迹，随后我们就离开。自我离开之后，不知何时他自己爬起来吃了安眠药，次晨不省人事地在床上拉屎拉尿。此情此景之下，同楼各户均不敢接近他的房门。我自念和康泽来源一样、出身一样(黄埔同学)，同病相怜，不顾一切地本着患难相扶持之念，我甘心当作他的佣人帮他洗澡及洗衣服，照顾他的生活。故此，今天我有条件证实康泽当时没有被红卫兵打死，而只是受重伤，受摧残而已！

至于康泽是如何死的？据我了解的情况是：自1966年8月31日夜被打伤，他服安眠药自杀未果，在我夫妇的照顾下，身体逐渐复元，能够举步慢慢地行动。是年10月以后，“文化大革命”非常紧张，文斗、武斗、打、砸、抢，一齐来，社会非常混乱！当时全国政协委员会被诬为牛鬼蛇神的庇护所，停止一切活动。社会上各部门，各行各业到处都是斗共产党内走资派，横扫国民党旧社会工作过的一切牛鬼蛇神、残渣余孽！当康泽得悉原国民党桂系将领黄绍兹自杀后，惶惶不可终日，待在家中，足不出户，心中非常忧愁，时常对着他老妻和他两个儿子的相片，一看就流眼泪。1967年春天，他得悉傅作义的部将陈长捷在上海被斗后，亲手杀了妻子然后自杀！他自己认为这一关很难过了，他对我说：“特赦战犯已到了鬼门关了。”11月6日午夜，我尚未睡，我发现住宅附近有汽车声，寒风凛冽，感到特殊，便打开窗户一看，发现楼边四处有穿军装的红卫兵，戒备森严，但不像去年8月31日那样横扫牛鬼蛇神的样子。十分钟后，有四个红卫兵冲上楼来，打开康泽之门冲进去。当我出来看，红卫兵把逮捕证交给康泽，要康泽签字，康泽说：“我已特赦了，为什么又要逮捕我啊？”红卫兵就把他绑架下楼去！我在楼上看见，一共有四部小车把他送走了，是夜我彻夜未眠！

自康泽被绑架后，我到处打听，迄无消息。约在四天之后，先后有四川省的三四批红卫兵来找康泽写证明材料，到我家来查康泽的下落。我对他们说：“你们去公安部调查吧！”又过几天后，有几个红卫兵来对我说：“康泽在秦城监狱死了。”据外调人员告我，康泽到了秦城监狱已不识人事，不食不饮不说，几天就死了。到底是哪天死的，我迄未弄清楚，按时间推算应是11月中旬。康泽原有脑血管病，在严重的压迫下，可能是旧病复发而死。康泽妻儿在台湾和海外，大陆只有个内侄朱世懿，侄女婿名叫陈绍桓，留学德国，学军事的，亦系国民党将领，现尚健在，定居香港经商多年。

康泽字兆民，1904年生，四川省安岳县人，黄埔军校第三期毕业，后留学苏联中山大学，1928年毕业，回国后不久建议时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蒋介石采用俄国国家保卫局制度(格别乌)，保护政权。初在南京国军总部任侍从副官，1930年讨伐阎冯战争结束后，1931年经蒋介石批准成立南昌行营别动总队，康泽任少将总队长，在江西围剿红军时期，被蒋介石所重用。凡红军所占领过的地方，后来都有康泽派出的别动总队，督促地方进行清剿，恢复旧政权。别动总队队员成分，是收容黄埔军校毕业的失业学生组成的。按期别有校尉级之别，人数初为数百人，后来发展至数以万计，当年的刘伯龙、公秉藩等将军都是他的部将。1932年后，康泽当任过中华复兴社中央干事与书记及国民党中委，深受蒋介石的器重，后来成为十三太保之一。1933年，蒋介石在庐山成立中央军校特别训练班，任用康泽当主任，招收各省高中毕业的学生，每期数百人，后来成为康泽集团中的政治骨干。

1934年冬，蒋介石派薛岳率中央嫡系军队追剿红军进入川、康、云、贵地区，每个县都有康泽的别动总队。康泽在川、康、云、贵四省各县，利用其别动总队监视地方共产党及左派人士。1935五年，康泽在重庆兼任参谋团政训处处长时，为蒋介石在四川收揽人心，得罪了川军将领。曾遭到川军某师长在成都派人暗杀过，康泽幸未被击中。1937年抗日战争开始后，蒋介石取消中华复兴社，成立三民主义青年团，康泽任团中央干事，也曾任过团中央组织处处长，同时兼任军委会政治部第二厅中将厅长，红极一时。1943年以后，康泽与蒋经国为争三民主义青年团组织处处长和团中央领导位置及青年从军的编练工作而发生尖锐矛盾，终被蒋经国所击败。他长期所控制的别动总队。改编为新编二十八、二十九两个师，编为六十六军，进军缅甸作战。康泽想任该军军长，何应钦认为康泽没有作战经验未予批准，改由张轸充任。抗日战争胜利后，蒋介石派他出国考察，1947年回国，就任第十五绥靖区中将司令官，驻襄阳不足一年，在襄樊战役战败负伤被俘。受专政改造十三年，至1963年特赦，安排在全国政协委员会任文史专员。

回忆我与康泽相处十年之中，深感此人政治非常保守，忠于蒋介石的思想，虽经改造仍无多大改变，更谈不上有认罪服输的心理。

康泽自黄埔军校毕业即转送苏联中山大学留学。在苏联留学期间，对马列主义亳不感兴趣，对唯物辩证法也无研究，始终认为共产主义不适合中国国情。认为中国没有大资本家和大地主，笃信孙中山先生所讲的只有小贫大贫之分！也不相信中国有无产阶级，认为中国没有大工业，工人个个都是农民出身，每个人都占有若干土地。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时，他对我说：“中国不可能有走资本主义当权派。说刘少奇是内奸、工贼、叛徒，是最大的走资本主义当权派，完全没有理由。刘少奇虽是国家主席，他没有当权，当权者只有毛泽东一人。”1967年春天，我陪他去北海公园游览的时候，他对我说：“红卫兵把我们打成牛鬼蛇神是对被俘将领的侮辱，是对被俘将领的丑化。百余年前，美国南北战争，林肯打败南军以后，对南军统帅李将军非常有礼貌，对南军官兵一视同仁，所以美国统一后，从没有内战，故此美国就强大起来。中国共产党虽然优待俘虏，但比之林肯对待南军，相差甚远。”

据我在改造学习中，所见过的党政军中级以上旧人员有四五百之多，均有不同程度的转变，没有一个像康泽那样坚持立场不变的！国民党当权二十二年间，他可算是蒋介石的忠实信徒。人民解放军对待俘虏的教育改造是十分耐心的，但对康泽的思想改造却未收到应有的效果！康泽对共产党是仇恨的，他的别动总队，长期在江西、两湖、西南各省，所到之处，都是反共急先锋。在民国二十二年(1933)，共产党游击队在江西省德安县杀了两个别动总队队员，康泽非常气愤，后来别动总队提了游击队队员，杀了两个队员来祭被杀死的别动总队队员，实行报复，造成极大民愤。多少年来，别动总队维护国民党政权不遗余力，因此康泽被俘后对改造采取对抗。他认为国民党是守政权，共产党是夺政权，争权的战争时期没有有罪无罪之分，胜则为王，败则为寇而已！1964年9月，文史专员们参观东南及西北各省，在延安座谈感想时，他在会上公开说：“抗战中我当政治部第二厅厅长时，周恩来总理是政治部副部长。”又说：”叶剑英1937年抗日战争开始，去南京中央政府领装备时，我向何应钦部长请求批准很多军需品给八路军，凭这点也算对共产党做过好事。”当时主持开会姓陈的一位干部指着他骂：“你太不认识自己今日所处的地位了。”康泽说：“我谈的是真实历史，怎么讲不得？”顶撞回去，搞得大家不欢而散。

豹子头、双目炯炯的康泽，是蒋介石集团中足智多谋的将领，是蒋介石最忠实的信徒，亦是蒋介石集团中最坚决的反共分子。他所带领的别动总队(共产党称为特务武装，而康泽却不承认自己是大特务)，是摧残共党最厉害的部队，也是压迫亲共人士最厉害的一个组织。他对蒋介石忠心耿耿至死不变，心目中只有蒋介石一人。他被俘后，始终消极对抗改造，在政治立场上，没有认罪服输的观念。共产党虽然对他宽大耐心教育，也不能改变他的观念。中国人民大都读过毛著，《毛泽东选集》中曾讲过“农民对康泽是不能饶恕的”等话，所以广大农民对康泽十分仇视，故康泽必死无疑。康亦有自知之明，认为自己很难过得了“文化大革命”这一关。我在香港曾听过一些黄埔同学说过：“国民党如果多几个康泽就不会败得这么快！”我对他们说：“再多几千百个康泽也难挽回国民党的失败，古有明训：‘得民者昌，失民者亡’。抗日战争胜利后，民无战意，士无斗志，国民党坚持打内战，安得不败？所以说国民党之败在于策略不得人心的这一绝症，将帅无才乃是次要的。”康泽辞世已二十五年了，追忆往事，不堪回首！今应台湾《传记文学》杂志之约，写出康泽的片段史料，供世人研究康泽将军的参考，并对康泽之死提出一点佐证。至于康泽将军的功罪问题，容待后世评之。

本书是由康泽编著的《蒋介石的十三太保之一国民党“党卫军”魁首康泽自述》。《蒋介石的十三太保之一国民党“党卫军”魁首康泽自述》的内容提要如下：

1927年，康泽从莫斯科中山大学回国后，投靠蒋介石。他历任蒋介石侍从室参谋，陆军第二师政治部主任，复兴社中央干事兼宣传处处长，军委会别动队总队长，复兴社总书记，三青团中央团部组织处处长……康泽在蒋介石的授意下，仿效德国党卫队，成立了国民党军委会别动队。别动队成立后，康泽在江西建立了“壮丁队”“铲共义勇队”，意在争取青年，断绝苏区兵源。别动队还在国民党内部进行反腐运动。比起蒋经国的“打老虎”，它的声势更加浩大。

康泽是蒋介石的宠臣，曾是十三太保之一，甚至是蒋蓄意培养的接班人之一、但在争夺三民主义青年团领导权的斗争中，康泽终不敌蒋经国。

1947年，康泽任第十五绥靖区司令官。1948年襄樊战役中，康泽被俘。还没有得到消息的蒋介石投意“国防部”政工局局长邓文仪对外宣布：“康泽将军于襄阳作战中业已殉难，”但随后的中共新华广播电台向中外宣布了康泽被捕的消息康泽的“舍身成仁”终归是蒋介石的一厢情愿。

蒋介石曾经有两个宠臣，一个是戴笠，另一个就是康泽。在国民党内，戴笠和康泽被称为“康戴二公”。这一称呼因何而来？因康戴二人是蒋的情报耳目。戴笠主攻外部情报，而康泽专事国民党内部情报。作为国民党的情报头目，戴笠早已被人所熟知，但康泽的情况却鲜为人知。现在，就让我们翻开《蒋介石的十三太保之一国民党“党卫军”魁首康泽自述》一书，亲耳听听康泽本人对那段时期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