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照侦探马修·斯卡德从1976年登场至今已逾30个年头,读者始终一路追随他从年轻气盛直到老而弥坚,从酗酒进而滴酒不沾,以他特有的步调踽踽独行于兼具犯罪诡谲与人文艺术氛围的纽约。从《父之罪》、《八百万种死法》读至最新作品《繁花将尽》,马修像是现实生活里的某一个人,为了实现正义而侦破一桩桩的案子,同时他也在这个大城市中,替自己渺小的随时会被死神夺走的人生另记注脚,“我叫马修·斯卡德,我是个酒鬼。我无话可说。”马修从70年代贯穿到90年代末,在与现实同步的小说时间里,说着精彩动人的故事。
本书系为台湾书坛有史以来,拥有最多崇拜者、精英分子最爱收藏的推理小说“马修·斯卡德系列”系列之《每个人都死了》。
马修·斯卡德终于过上了舒适的生活,犯罪率在下降,股票在上升。但地狱的门忽然打开了。斯卡德忽然发现纽约街头仍然与过去一样阴暗危险,溅满了血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确定,没有人是安全的。在这个任意杀戮的世界里,没有人能够生还,包括马修自己。
“天哪!”安迪·巴克利说着猛地把凯迪拉克刹住。我抬起头,眼前是一只鹿,就站在车道正中间,离我们的车只有十码。在车灯下,它绝对是只鹿,却丝毫不见那种惊恐和急着躲避的样子,而是傲然挺立,尊严十足。
“哦,”安迪说着,“挪一挪您的臀吧,鹿先生。”
“朝它开过去,”米克说,“但慢一些。”
“你不想要一冰箱鹿肉吗?”安迪松开刹车,车子缓缓向前,这只鹿不动声色地让我们靠得很近,才忽地一跳,从路面直接跃人黑压压的田野之中,消失不见了。
我们先是向北走帕里萨德斯大道,然后转向西北上了十七号公路,再往东北取道二○九号公路。碰到这只鹿时,我们的车子已开到一条没有名称的小路上,往下再走几英里,左转上一条蜿蜒的碎石子路,便可直通米克·巴卢的农庄。左转时刚过午夜十二点,结果快两点我们才到达。一路上没车,我们本来可以全速前进,但安迪始终让车以低于限速几英里的速度行驶,遇黄灯必停,到交叉路口一定减速,米克和我坐后座,安迪握着方向盘,一路行来谁也没说话。
“你来过这里。”米克开口道,两层高的农庄已出现在眼前。
“两次。”
“一次是马斯佩斯那件事之后。”米克想起来了,“安迪,那晚也是你开车。”
“我记得,米克。”
“那次还有汤姆·希尼,我当时真担心他会没命,那小子伤得很重,但吭也不吭一声,这家伙是北部来的,那里出身的人嘴巴闭得比谁都紧。”
他说的北部是北爱尔兰。
“除此之外还来过一次?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几年前吧,我们花了一个晚上,你忽然兴起,非要开车带我来看这里的动物,我们到达时已经天亮了。后来你把我送回家,还有一打鸡蛋。
“我想起来了,我敢打赌你这辈子都没吃过那么好的鸡蛋。”
“是很好。”
“蛋黄很大,而且色泽漂亮得就跟西班牙橙子一样。自己养鸡,生产鸡蛋,真是了不起的经济产业。如果我没算错的话,这些蛋平均要花我二十美元的成本。”
“二十美元一打?”
“应该是二十美元一枚。但每次她本人亲自动手炒一盘这样的蛋给我吃时,我发誓钱花得很值,而且物超所值。”
“她本人”是指奥加拉太太,她和她丈夫是这个农庄的法定拥有人;同样,我们现在乘的凯迪拉克也登记在另外一个人名下;还有米克开在第十六大街和五十五大街拐角处的葛洛根酒吧,从执照到所有文件上的名字也都是别人。米克在纽约这一带有不少产业和生意,但你绝不可能在任何官方文件上找到他的名字。他跟我说过,真正属于他的,大概就是这一身衣服吧,但他同样无法证明他真的在法律上拥有这些衣服。米克说,你不拥有,他们想拿走就不那么容易了。
安迪把车停在农庄旁,下车点了一根烟,在我和米克踏上后门的台阶时,他仍在后面慢慢走着,抽完他的烟。厨房的灯亮着,奥加拉先生安坐在大橡木圆桌旁等我们,出发前,米克已经先给他们打了电话,告知我们会来。“你让我别等,”奥加拉说,“但我得确定一下你们是不是还需要什么东西,还有我刚煮好一壶咖啡。”
“你真是太好了。”
“这里一切都好。上星期的雨水没造成任何损害,今年的苹果应该会很好,桃子可能还更好。”
“也就是说这个夏天的高温没有造成影响。” “完全没有。”奥加拉说,“这真要感谢上帝。她先睡了,没其他事的话我也去睡了,需要什么请随时叫我,别客气。”
“我们什么也不需要,”米克说,“待会儿我们会去后院外面走走,希望不会吵到你们。”
“不会的,我们夫妻两人都睡得很熟。”奥加拉说,“你们把死人吵醒,都吵不醒我们。”
奥加拉带着他的咖啡杯上楼了。米克把咖啡装入热水瓶,盖紧,又从柜子里找出一瓶詹姆森牌威士忌,将他随身携带、过一会儿就拿出来饮一口的银质扁酒瓶灌满,再装回他裤子后面的口袋里,然后又从冰箱拿出两组六瓶装的欧基非特陈酒交给安迪,自己提着热水瓶和一只咖啡杯,先出了门。我们上了凯迪拉克,沿着车道一路往后走,经过围了篱笆的养鸡场,经过猪合,再经过谷仓,深入到老果园中。安迪停好车子,米克让我们等他一下,他走进一间像《里尔·阿伯纳》。中乡村别墅般的屋子,实际上这当然只是间工具储藏室。他回来时带了一把大铲子。
他选好一个地点,开始挖。他把铲子深深地插入土中,再踩上去让铲子整个没入。上个星期的大雨显然没有造成什么损害,米克弯下腰,用力一提,便挖起一整铲子土来。
我拧开热水瓶盖子,给自己倒了点咖啡,安迪又点了根烟,拉开一罐老陈酒,米克则继续挖。我们三人轮番上阵,先是米克,然后是安迪,接着是我,在这个种了苹果和桃子的果园一角挖出个长方形的深坑来。果园里还长了几株樱桃,但米克告诉我,这是一种酸樱桃,只适合摘来做馅饼,与其费工夫去摘,倒不如慷慨些留给鸟儿吃,反正不管你怎么防止,绝大部分的果实总会被鸟吃掉。
我穿了件薄的防风外套,安迪是皮夹克,我们挖的时候都脱了下来,米克只穿了一件运动衣,他好像永远不冷,也永远不热。
轮到安迪挖第二次时,米克灌了一大口欧基非特陈酒,再补一小口威士忌,他叹了口气,“我应该常来这里才对,”他说,“光靠月光,看不出这里真正的美,但你还是能触得到那种和平之感,不是吗?”
“没错。”
他迎风深吸一口气:“你也闻得到猪和鸡的味道,靠近时你受不了,但隔着这样一段距离就不那么糟了,对不对?”
“闻起来是还行。”
“用这个来替代汽车废气、二手烟以及城市所发出的一切恶臭。但我想,真让我每天在这儿闻这种味道可能也会受不了,或者应该说,如果你每天闻,你反而会很快没了感觉。”
“一般来说是这样,要不然,那些在造纸厂附近的人怎么活?”
“天哪,那真的是全世界最可怕的味道,造纸厂!”
“是很可怕,不过听说皮革厂更糟糕。”
“一定只是生产过程才会这样,”他说,“因为制成终端产品之后并不会,皮制品的味道多好闻啊,纸张则根本没有味道。说起这个,人世间再没有比把熏肉放在铁盘里煎的味道更好闻的了,难道说它不是取自骚味扑鼻的猪舍吗?这让我又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
“去年圣诞节我送你的礼物,我的猪合自产自制的火腿。”
“非常慷慨的圣诞贺礼。”
“而且还有什么礼物比这更适合送给一个犹太素食者呢?”他沉浸在回忆中,摇了摇头,“她真是个高雅有教养的女人,当时她还这么满心诚挚地感谢我,几小时后我才恍然大悟,我他妈的送了个多么不恰当的东西给她。她弄这个火腿给你吃了吗?”
她会的,如果我开口的话,但干吗要让伊莱恩弄她自己不吃的东西呢?我在外面吃的肉够多了。说起来,不管在家还是在外面,火腿这东西好像一直和我有过节,我之所以认识米克,是因为我受委托寻找一个失踪的女孩,后来证实她是被她的情人杀了,这个年轻人是米克的手下,他把她的尸体扔去喂猪。米克知道此事后勃然大怒,断然执行了他的因果报应和正义,让这些猪有机会再一次开荤。米克送我们的火腿当然取自不同的猪,喂的是纯谷物和馊水,但我还是开开心心把火腿转赠给吉姆·费伯,他不知道这段不愉快的经过,也就不会影响他品尝时的胃口。
“我转送给了我一个朋友当圣诞大餐,”我说,“他说那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棒的火腿。”
“甜美又爽口是吗?”
“没错,他是这么说的。”
安迪·巴克莱把铲子一扔,爬出土坑,豪饮一口,几乎直接干掉一整罐欧基非特陈酒。“老天,”他说,“真是累死人的苦活儿。”
“二十美元的鸡蛋加一千美元的火腿,”米克说,“对以农为业的人来说,这可真是一大笔钱,这么说来务农怎么还会穷呢?”
我抄起铲子,开始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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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书系为台湾书坛有史以来,拥有最多崇拜者、精英分子最爱收藏的推理小说。无照侦探马修·斯卡德从一九七六年登场至今已逾三十个年头,读者始终一路追随他从年轻气盛直到老而弥坚,从酗酒到滴酒不沾,以他特有的步调踽踽独行于兼具犯罪诡谲与人文艺术氛围的纽约。“我叫马修,我是个酒鬼,我无话可说。”马修从上世纪七十年代贯穿到本世纪初,在与现实同步的小说时间里,说着精彩动人的故事。
——《诚品好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