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爱丽丝和她的兔子
也不知道是因为那口井太深,还是因为她落地太慢,她居然有足够的时间东张西望,还有时间猜测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首先,她朝下面望去,想看清楚自己会掉到什么地方。可是,下面黑得什么也看不见。接着,她又朝井壁望去,只见井壁上排满了橱柜和书架,有的地方还挂着地图和图画。
这是刘易斯·卡洛尔的名著《爱丽丝漫游奇境记》中,爱丽丝掉进兔子洞的过程。但我在这里想谈的不是这部因为电影而重新勾起人们兴趣的童话,我要谈的是70后:70后诗人,70后诗歌。
70后是什么?或者什么是70后?
在登上诗坛十年之后,70后的诗人们仍然在为自身的存在找证明,为自身的“合法性”而感到焦虑,就像那些依靠不正当手段登上政坛的政客,总是听不得别人对自身的质疑,甚至会以极端而可笑的方式申明、暗示自己的合法性。其实外部早就视其合法性为不见、为伪问题,但其自身仍然自我疑神疑鬼,自我为合法性问题而感到焦虑。
在70后诗人的文章中,言论中,这种身份的危机感一直在延续。“2008中国70后诗歌论坛”与“2009中国70后诗歌论坛”上,身份的合法性从来都是一个热门话题,诗人们就如同掉进了兔子洞的爱丽丝。也许是70后这口井太深,或者因为诗人们落地太慢,所以“居然有足够的时间东张西望,还有时间猜测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他们最想干的就是“想看清楚自己会掉到什么地方”。但历史就像那口深井,“黑得什么也看不见”。诗人们失望了。这几句是非常好地对70后现状描述的暗合,“只见井壁上排满了橱柜和书架,有的地方还挂着地图和图画。”这就是70后的生活,书架是他们的来源与归宿,那地图则意味着他们的失去方向感,那图画呢,则代表着对未来的想象。
爱丽丝掉啊,掉啊,掉啊。难道永远也到不了尽头?“真不知道我已经落了多少里啦,”她大声说道,“准是快到地球的中心啦。我想想,那可有四千里呢,我想……”。最后爱丽丝终于掉到了底部,
正在这时,只听“扑通”一声,她落到了一堆干枯的枝叶上,终于掉到底了。
登上诗坛十年后的70后诗人们就如同爱丽丝一样,人是到底了,但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到这里,自己身在何处,更可怕的是那只引她掉下来的兔子消失掉了,“她拐弯的时候,离兔子挺近的,可是兔子一眨眼不见了。”在70后的深井中,诗人们是爱丽丝,兔子是谁?P1-3
70后诗人的兔子尾巴长不了
赵卡
这可能是梦亦非最不按常理出牌的一次,当然,一直以来,梦亦非不按常理出牌的次数多了,在我的印象中,他总是信口开河却又乐此不疲。刘易斯·卡洛尔的《爱丽丝漫游奇境记》我没看过,借着梦亦非的这部《爱丽丝漫游70后》,我大致猜个八九不离十。这是一部没正形儿的专题理论批评,它研究的对象是这些年没等火起来便过了气的70后诗人——这是一群掉进兔子洞却找不着方向的兔子,套用一句俗语说便是,70后诗人的兔子尾巴长不了。
梦亦非开篇就提到了那个老生常谈的问题:70后诗人的合法性。他以一种嘲讽的语气断言70后的诗人们“仍然在为自身的存在找证明,为自身的‘合法性’而感到焦虑”,似乎一下子就掐中了70后诗人们的要害。是的,在为身份危机的论辩深处,70后诗人的合法性总是先于他人被自身怀疑。其实,1999年出版的《外遇》“中国70后诗歌版图”中诗人潘漠子早就为70后诗人的合法性作了定位,他的宣言便是:“你不给我位置,我们坐自己的位置,你不给我历史,我们写自己的历史。”这一历史性的切割为此后的70后诗歌运动强行撕开了一道耀眼的帷幕,原先藏在帷幕后面吃早点的、化妆的、呻吟的、撒泼的、骑墙的、茫然无措的70后诗人忽然暴露在公众面前,他们仿佛如梦方醒般地突然杀向了诗歌史的大舞台纷纷亮相。
“70后贡献了哪些新的美学法则?70后提供了哪些写作的可能性?70后何以成为70后?”这是梦亦非提出来的公共问题,绝非一时心血来潮,他经过粗略的梳理后就得出了答案:“70后只变成一种形状:长成了前辈们的年轻版与进化版。”这种否定式的答案一语中的,因袭的前辈们当然是朦胧诗、第三代、口语诗和知识分子写作。如果确如梦亦非所言,诗歌评论家霍俊明先生的命名应该是准确的,“尴尬的一代”。但梦亦非显然很不满这个带有歧视意味的命名,他的新命名是“返真的一代”。这个“真”是海德格尔概念里的“本真”,“所以他们是‘返真’的一代,返回生活的真实、返回事物的真相、返回写作的真诚——这就是返回写作的真途。”只有如此,70后诗人才会变成了“你们的陌生人”。梦亦非作了一个形象的例子,他期待的陌生化如同“乌鸦为什么像一张写字台”。所以他例举了那些在他看来是70后诗群中翘楚的诗人,令我喜忧参半的是竟然还提到了我,虽说我概不承认自己是70后这个组织的人,但梦亦非对我的任何溢美之词我还是很乐意接受的。我不能苟同他的是,他开列的这几个70后诗人不能完全代表一代人写作的意志和风格,为什么?做例子的人数捉襟见肘,连朵渔、沈浩波、广子这些人都能忽略,更遑论女诗人了,得罪美女的下场他是知道的,可见梦亦非的胆大妄为。更肆无忌惮的结论是他认为“整个70后在文本上的最大问题是:缺乏典范性文本。”啥意思呢?就是说70后诗人缺乏名篇,这个倒是事实,但个人以为这里面有偏颇的一面,窃以为70后诗人缺乏名篇和时代风尚、传播机制有关,消费主义的崛起不可避免的导致了诗人和诗歌读者的双重消亡。
将自己的犀利观点负载在《爱丽丝漫游奇境记》这样一部书上,我认为梦亦非的表演成分太大了,比如他的那个什么云山雾罩的“半鹰半狮兽”论,他对自己的汉大赋式史诗写作的夸饰,他对西楚的大而无当的赞扬,“他是兰波式的才子,天生就是写诗的英俊诗人,诗人分两种,一种是修炼成的后天的诗人,70后诗人绝大多数是这一类,另一种命定会写下优美诗歌的诗人,西楚就是这一种。”如此夸张的行文,肯定让那些受过学院派影响的人士嗤之以鼻,批评的随意必然导致学术观点的不严谨,就算梦亦非不理这个茬儿,我也不能生出怂恿他继续胡搞下去的念头。因为,我还没看出来他是拉伯雷的信徒,至少,他也不是在埃伯利街谈话的乔治·摩尔。每一个诗歌批评家的文字里都隐藏着他对诗歌的独到的理解,梦亦非的特立独行不知今后还会继续否?
因为这部书,引起了梦亦非和诗歌批评家霍俊明先生的半场笔仗。皆因霍俊明对70后诗人“尴尬的一代”的命名引致梦亦非的不满,他说:“这些年来一直有一种丑化70后、否定70后的坊间言论,包括那只坐在神奇蘑菇上抽水烟的毛毛虫,也写了本支离破碎的书来丑化70后,爱丽丝没读过那本书,她只在公爵夫人的厨娘用来烧火时见过那本书,封面上题着‘尴尬的一代’五个字。爱丽丝不同意这个称呼,她认为不是尴尬的一代,而是‘返真’的一代。”引得霍俊明大为光火,他认为梦亦非对他观点的歪曲纯属抹黑,故在给梦亦非的一封公开信索性就以《是谁在给“70后”抹黑?》为题,历数梦亦非批评的不严谨和随意性;随之,梦亦非以《向(抹黑>一文学习抹黑的绝技》进行了反击,然后这场笔仗没等演绎到精彩之处就草草落幕。这也是一代人总不出彩的地方,有开头,没结尾,按梦亦非的话说,“两个评论者之间的鸡零狗碎”,兔子的尾巴长不了,让看客们兴味索然。
毋庸置疑,这是一部奇特的由碎片式引文和极端个人化观点构成的批评文本,有点自恋和狂傲,有点不正经,兴至所处难免说些嘴里跑火车的话;他放肆地生搬硬套了一些引文,本雅明式的戏仿,特别是对孙磊和蒋浩的评述。但我们不能无视梦亦非的打破诗学批评传统的勇气,他不讲究技术的平衡,也不考量人际间的权谋,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者,他以非凡的胆识挑衅了批评领域里的学院式话语权威,这正是我们需要足够正视的风度。
梦亦非所著的《爱丽丝漫游70后》为中国第一部以70后诗人诗歌为主题的论著,该书打破了常见的学报体评论模式,在《爱丽丝漫游奇境》与《黑客帝国》之间文本跳跃与关联时,论述了70后诗人与诗歌的往昔与现状,不会给人学报体的枯燥感,它是一次比喻,是一个童话,是一部电影,是一次评论界的事故。对写作者而言它是一本论著,对普通读者而言它是一本妙趣横生的怪书。《爱丽丝漫游70后》部分文章于2011年在民刊《零点》刊发时,即引发了一场诗歌界的论争,本次正式结集出版,可当诗论收藏,也可当怪书闲读。
梦亦非所著的《爱丽丝漫游70后》主要内容包括:爱丽丝和她的兔子、柴郡猫的笑、乌鸦为什么像一张写字台、爱丽丝的变形记、我要拼命摇晃你,把你变成一只小猫等。该书打破了常见的学报体评论模式,在《爱丽丝漫游奇境》与《黑客帝国》之间文本跳跃与关联时,论述了70后诗人与诗歌的往昔与现状,不会给人学报体的枯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