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这一晚特别安静。
安静得王闹心里发毛:怎么回事?怎么有点儿像地球末日要来到的征兆?现在是晚上八点半,正是家家电视机放肆的时刻,怎么此刻像是音频短路,所有的电视机全都哑了?
真的全都哑了。以往这个时候,即便自家不开电视,隔着墙壁,王闹都可以听见邻居家的电视声。那声音会此起彼伏地、源源不断地从缝隙里涌进王闹家,灌进王闹耳朵里。平时,王闹得伴着电视的音响做作业的。
总而言之,周围有声音,王闹习惯。没有声音,王闹倒不习惯了。
还有远处,那个小高层公寓的建筑工地,机器昼夜不停地轰响,夜幕一降临,施工车轰隆隆狂奔,时间就是金钱,居民们得枕着地震睡。睡得已经适应了,已经正常了,此刻突然一切静止,倒让王闹觉得不正常了。
太不正常了。王闹探头往窗外看,窗外楼下也反常!一帮天天晚上在楼下跳扇子舞的退休大妈,全都演无声电影似的,在那儿悄无声息地比画着。
往日,这时间正是小商小贩一天最亢奋的时候,因为出来乘凉的人络绎不绝,买卖可比白天火爆多了!但是今天,楼下却不见小贩踪影,路灯的光波也暗下去若干,乘凉散步的人在黑影里走动着,影影绰绰鬼魂似的!
忽然,有一辆120忽闪着报警灯急驰而来,警笛没有响,悄没声儿的,只任那警灯忽闪,好像要不是怕碾了过路人,撞了过往的车,怕是连那警灯也要关掉的!
一时间,王闹脑子里忽然有种所有汽车都戴了口罩,空气中使了消音器的感觉。一切都变得怪怪异异、神神秘秘的。
唔?这莫名其妙的状况刺激得王闹失控,“咣”地推开房门,对正蜷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的老妈说:“不对劲儿呀,老妈!怎么到处都没声儿了啊!”
老妈也不对劲儿。她两眼炯炯地盯着电视,居然认认真真地看着无声电视剧,还如此地认真、投八和专一,因此就对王闹的重大发现反应慢了两拍,直到王闹又质疑出第二声,老妈才很笃定地:
“当然,明天是全国高考啊!”
“我……”瞅瞅老妈,王闹那句不雅的酷语没敢冒出来,“牛啊高考,连党中央都没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呢。”忽然有一种逆反情绪冒上来:不就是高考嘛,别人都不敢闹我敢,谁让我叫王闹呢!
王闹偏要找这个严肃的高考抓搔一把。
于是,王闹故意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痛快淋漓肆无忌惮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哈欠,又“哦……呵……”地干号起来,不料余音还未绝,“啪”,屁股上就挨了老妈闷而有力的一巴掌。
“干吗?”王闹捂着屁股向老妈抗议。老妈指了指上方,张大嘴,从嗓子眼里挤出点儿声音,面容十分严肃地:“楼上。”
楼上什么?王闹扬起脸来看一看天花板,天花板上那盏灯依然如故,灯的旁边那条缝隙依然如故。只是有一只新添的蜘蛛,一动不动地停在那儿,好像与王闹对视着。
“你说的是它?”王闹指着那只蜘蛛对老妈说。 “你要是耽误了人家的高考,人家可是……”
“噢噢噢……”王闹对那只蜘蛛挥挥手,“与你无关,你不够资格,走吧你。”可是那只蜘蛛一动不动,不知是没有听懂王闹的话呢,还是很眷恋与王闹对视。王闹对它可不感冒,跺一脚吼一声:“走啊你!”
这边,老妈的巴掌又拍上了,继续压低着声音:“我说的是楼上那女孩子。那个戴白边眼镜,三中的。她妈说这女孩压力太大,神经衰弱,已经几天几夜睡不着觉了,叫邻居们格外小心,别再吵着人家呢。”
王闹立马蹑手蹑脚,气都不敢大声喘了,倒不是因为楼上的三中女生,而是那个师范大学附中的女学生!
其实,王闹从没和那个姐姐辈的女中学生说过话,打照面也不过有限的三五次,是对方身上的校服告诉王闹:偶是师大附中滴!
师大附中,牛气啊!进了师大附中就等于提前考进大学了,而且进的多是些名牌大学,哪个人物敢小瞧…一学习不好,你能考进师大附中去吗?
当然,让王闹记住的不是那女生的校服,而是她的模样:
既不像个书呆子,也不像自己班里学习超好的女生毛令——整个一神经大条的男人婆,而是很像一个明星,那个给蒙牛早餐奶做广告的偶像演员王珞丹。这让王闹禁不住心跳脸红呢j
唔,这个秘密可谁都不能说,包括哥们儿赵小飞。P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