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一到警视厅,仓岛达夫就和上田晴信股长一起被下平透课长叫了去。课长把两人带到被屏风隔开的待客区。刚在沙发上坐下,下平课长就拿出一张传真纸放在桌上。
“还记得这个名字吧?”
仓岛不禁看了看上田股长。上田股长不动声色,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公安搜查官。仓岛和上田都属于警视厅公安部外事一课。
“当然知道。”上田股长回答。
这张纸上写着维克多·塔克奥维奇·奥奇塔的名字。
喝一杯自动贩卖机出售的咖啡,对仓岛来说是一天开始的重要仪式。被课长叫来的时候,因为每天早上的仪式被打断,仓岛很不开心。现在,这份不开心飞到了九霄云外,纸上写的名字远比咖啡提神醒脑。
四年前的一件事之后,早上的咖啡仪式变得尤为重要。在那之前,仓岛对公安的工作毫无热情,甚至觉得滑稽,感觉像在玩间谍游戏一样。
然而,一个从俄罗斯来的杀手改变了这一切。
和那个杀手对抗的时候,仓岛体会到了深深的恐怖,并从此觉醒,成长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公安部警察。如今,他深刻感受到日常生活中如影随形的危机,每一天都在危机意识中保持平衡。
因此,他才需要用一杯深爱的咖啡来开始新的一天。他从心底里认为说不定明天就再也喝不到了。
当年那个从俄罗斯来的杀手,名字就叫维克多·塔克奥维奇·奥奇塔。
维克多在日本杀了某暴力团的组长后销声匿迹。身为公安搜查员,仓岛和上田股长都清楚这件事,不过这个案子被当做暴力团之间的火并处理了。
刑警们可能觉得匪夷所思,但是,没必要把全部的情报提供给刑警。
后来,就再也没有发现维克多的行踪。
“这和我的前任辞职有关系吗?”下平课长絮絮叨叨地问。部下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事,这让他心里很不自在。
“是的。”上田股长坦然地回答。
别说废话,快点把情况说出来。
仓岛心想:为什么现在又提起维克多的事情来?
下平课长就任新上司的时候,仓岛明白过来:认真工作的努力都是白费。
泷荣一课长陷入和俄罗斯有关的丑闻而辞职后,下平透警视立即接任了他的职位。听到他的就任宣言时,仓岛怀疑他是否精神正常。
“公安部外事一课,有过和共产主义战斗的光辉历史。我们站在守卫自由主义的最前线,绝不能忘记这一使命,要密切关注前苏联和东欧的动向……”
他煞有介事地发表了这番宣言,至少不是开玩笑的表情。仓岛真希望他是在开玩笑。
NIS各国都反感从前苏联时代延续下来的官僚主义的束缚而致力于脱离俄罗斯是个不争的事实。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仍然企图成为NIS的盟主,周边各国却渴望民主化、欧洲的文化以及充分的自由主义。
最近NIS各国相继发生民主化政变和革命就是证明:二○○○年十一月的格鲁吉亚玫瑰革命,二○○四年十一﹑十二月的乌克兰橙色革命,还有吉尔吉斯斯坦政变。
了解NIS各国情况的人当然能够预见到这些动向。但是,外事一课的新课长下平,却强调NIS各国仍然像前苏联时代一样充满威胁。
这是时代错误,他本人却完全没有认识到。这样的警官并非没有。时至今日,随随便便就说自由主义者是“赤党”的警官不在少数,然而这样的人当了外事一课的课长就是个大麻烦了。
“没有人告诉我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下平课长说了以后,上田股长淡然地说:“没那个必要。”
“我认为有必要。”
“我很难判断。因为和公安部全体的机密事项有抵触,所以必须请部长判断……”
下平课长皱起眉。“请部长判断”这句话起到了作用。他对部下态度强硬,对上司却很软弱。
“算了。我从入境处得到情报,就在昨天,维克多·塔克奥维奇。奥奇塔入境了。”
仓岛惊讶地问:“他用真名入境了?”
下平课长错愕地反问:“当然喽,所以入境处才会提供这份情报。有问题吗?”
维克多上次是用伪造的护照入境的。他是日本父亲和俄罗斯母亲生出的混血儿,虽然面部轮廓鲜明,但看起来很像日本人,所以他才可以用山田胜的名字化身为日本人。
如果要策划暗杀,使用化名是理所当然的谨慎做法。可是,这一次他却用真名光明正大地入境。难不成是来观光旅游的?
“俄罗斯人申请普通签证需要日本国内的邀请信。”上田股长说。
“所以你们要去调查。”下平课长板着脸说。
上田股长点头说:“明白了。”
“有了发现马上汇报。”
上田股长默默地点点头。
下平课长站起来,走出了屏风。
上田股长凝视着维克多·塔克奥维奇·奥奇塔的名字,接着问仓岛:“你怎么想?”
“我认为不大可能是恐怖活动或者犯罪,因为他用真名光明正大地入境了……”
“无论如何你先去调查。外务省应该有签证方面的信息。他用什么签证入境的,如果是普通签证,日本的邀请人是谁、逗留天数等,你先去调查。”
“知道了。”
仓岛站起来准备回到座位上,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完成早上的仪式。他决定在开始工作前喝一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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