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学主要包括曹学、版本学、探佚学、脂学,即对《红楼梦》的作者、版本、脂砚斋评以及“佚稿”的研究,才算是真正的红学。自《红楼梦》诞生的那一天起,红学的研究就开始了。五四以后,胡适、俞平伯等用现代的考证方法来研究《红楼梦》,把红学研究向前推进了一大步,因此,人们把五四以前的红学称着“旧红学派”,而把胡适、俞平伯所倡导的红学叫做“新红学派”。二百多年来,红学产生了许多流派,有评点派、题咏派、索隐派、考证派、解梦派、辩伪派等。
周汝昌的《红楼梦新证》是红学史上首部文史哲综合大型学术论著,奠定了新中国“新国学”的坚实基础。
周汝昌的《红楼梦新证》,其草创于1947—1948年,约40万言,1953年9月由上海棠棣出版社出版,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内连销三版,产生了很大影响。毛主席对这部书给予了相当的评价。
《红楼梦新证》是红学史上首部文史哲综合大型学术论著,奠定了新中国“新国学”的坚实基础。
《红楼梦新证》内涵所涉极为繁富,它的最大特点是:史料蒐辑的丰富珍贵;填补、澄清、纠正以往研究的空白、模糊、混乱、讹误等处;揭示与阐释许多历史事变牵涉作者家世生平的重大关系以及各种事故背景对作者、作品的思想之影响及曲折表现。
作者的这部红学开山之作因其翔实的考证和缜密的思辨,被学界推为红学史上里程碑式的著作。
关于《红楼梦》的几点理解(王耳)
写在卷首
第一章 引论
第一节 旧社会里的种种歪曲
第二节 重新认识《红楼梦》
第三节 科学考证的必要
第四节 珍秘材料一斑
1.曹氏上世诰命三轴
2.楝亭图四轴
3.懋斋诗钞
4.永宪录
第二章 人物考
第一节 点将录
第二节 迷失了的曹宣
第三节 一层微妙的过继关系
第四节 几门亲戚
1.云贵总督甘文□ [附]甘氏世系表
2.刑部尚书傅鼐
3.平郡王福彭
4.广东巡抚李士桢 [附]李氏世系表
5.忠勇公停□ [附]爱新觉罗氏、傅氏、曹氏三家世系关系表
第三章 籍贯出身
第一节 丰润咸宁里
[附]丰润曹氏世系总表
第二节 辽阳俘虏
第四章 地点问题
第一节 贡院紧邻与禁城西北
[附]大观园地址旧说批判 [附]北京地形图
第二节 影影绰绰的大观园
第三节 院宇图说
[附]荣国府第想象图
第四节 南京行宫
[附]南京行宫图
第五节 真州使院
第五章 雪芹生卒与红楼年表
第六章 史料编年——起自明崇祯三年(1630)讫于清乾隆五十六年(1791)
第七章 新索隐
本章附录二十则
第八章 脂砚斋
第一节 脂批概况
第二节 脂砚斋是史湘云?
第三节 从脂批看《红楼梦》之写实性
第四节 从脂批认识曹雪芹
附录一 戚蓼生考
[附]戚氏世系表
附录二 刘铨福考
补遗
跋(周缉堂)
话虽如此,我所得而运用的材料中却已经不少珍秘了:像曹家上世的三轴诰命,曹寅、曹宣的四轴《楝亭图》,敦诚的《四松堂集》稿本,敦敏的《懋斋诗钞》钞本,佚名氏《永宪录》的钞本,裕瑞的《枣窗闲笔》稿本,甲戌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钞本,庚辰本脂砚四评《石头记》影本及钞本,都是世不经见的孤本秘籍。这些材料,因为机缘凑泊,在一两年内就先后聚在我手里,许我运用,种种幸会,有非人力所能悻求者。诸收藏家对我的慷慨和厚意我永不能忘怀,而我的感幸,也远非言语所能表达。这实是促本书于成的有力原因。因为这些珍贵的材料,外间不易经眼,现在举要稍作叙录,或许也是读者高兴知道的罢。
曹家的东西保留下来的,就前人有过记载和我们亲眼见过的合计起来说,不过四五种而已。曹宣的《洗桐图》画卷和曹寅的《思仲轩诗》卷,都经过翁方纲大收藏家的眼,作过题跋,见于《复初斋诗集》,现在则不知是否尚可踪迹。其次是曹寅的藏书,在乾隆三十四年(雪芹死后六年)夏天被琉璃厂的书店延庆堂由内城收购了几十部,这件事见于李文藻《南涧文集》里的《琉璃厂书肆记》。据李的记载,每部书上都有楝亭曹印和曹寅的外甥昌龄的图章,因此知道曹寅当日的藏书,或者未因籍家而散佚,却都归了妹家了。但我们又知道昌龄家败落的也很快,他的书后来大部分为礼亲王昭裢所收,见于《啸亭杂录孰那么曹寅的书可能有一部分间接归了昭楗。他的书都是极其名贵的影钞本和宋刊本。后来的流传授受,便不可知了。现在只知道江苏第一图书馆还藏有一本余怀的《玉琴斋词》;孙星衍的跋语说:吴梅村的序,余淡心自己的工楷手迹,和曹楝亭的奔藏“此本可称三绝”。这册词曾有影印本行世。我已经把楝亭藏书印记摹在第六章康熙四十八年条下。
再次,就是我亲眼得见的三轴诰命和四轴《楝亭图》了。这两样东西的流传经过,更无法追索了。只是就原物的完整和新度说,实在出人意外,看样子不但不是经过糟蹋的物件,而实是极小心珍贵保藏的文献和文玩。其中的经过颇费人想象,我甚至疑心连后来贫居西郊的曹雪芹怕也未必见着过,这些文物的离开曹家人手大概是很早了。
三轴诰命是燕京大学图书馆的藏物,如何收购的,不得而详,十之九不出琉璃厂书贾的兜售。这种东西的本身,本不是什么珍奇物品,其他旗人宗室家诰命,该图书馆也还有庋藏,大致全是一个样子。所谓诰命,是一个小卷轴,全部是纡丝织成的,长268、413、428公分不等,宽皆31.2公分,有里轴,有引首,织着云朵花样,幅心尚分为颜色不同的五段,皆一气织成,龙文云朵花样。全体分为两部分:一展开是满文,伸到后来才是汉文,汉文左行,满文右行,两端各自成首尾,而以左为端,满文居上。外一面则是五彩芝头或狮球花样的锦。颜色、锦面和轴质皆因品级而不同,详见《清会典》。这种东西,原来归南京织造局织造,专有一个“神帛堂”,与织绸缎的不在一处。幅心上面,不是乌丝或朱丝阑,乃是用尺挚画的暗线。字不写在阑中,而写在线上。顺治、康熙年代的两轴,织得细密,字写得也工整;雍正年代的一轴就织得粗糙多了,字写得也难看。有人说这三轴诰命曾经照过像片,作过记叙,登在《辅仁学志》上,我找了一回却没有,因此稍作一番记录。
三轴诰命的重要是无比的。顺治八年的一轴是曹振彦的,因此就确定了曹家“从龙”人关以后此时已有了进身,证明了他家归旗年代之久,与曹雪芹自叙“吾家自国朝定鼎以来,功名奕世,富贵流传,虽历百年……”的话为实录。第二轴是康熙六年因曹玺而封曹世选的,由此得知曹家始祖的姓名身份,订正了《八旗满洲氏族通谱》这一官书的错误记载——曹锡远。但最重要的是第三轴:雍正十三年九月,亦即乾隆初即位的一轴,因曹宜而封曹振彦的。因为有这一项文献,不独考订出曹寅哥儿三个,曹子猷并不是就是曹宜,而且得知曹家自雍正作了皇帝就大倒霉后,何以到雪芹十三岁时反而又有了几年小康的情况(如小说中所叙造园省亲最热闹的那一年就正是乾隆改元,详见第五章),因而彻底打破了人们总以为雪芹所写繁华乃是他祖父曹寅在时的盛况这一糊涂念头。诰命的全文,我全已因年系在第六章里,此处不必先引。
四卷《楝亭图》是北京有名的书画私人收藏家张伯驹先生的藏物,民国间购自琉璃厂惠古斋的,完好如新。《楝亭图》的来历是曹玺在日,在江南织造署手植一株楝树,盖了一个亭子,曹寅、曹宣一对孪生的弟兄,读书其下。及至康熙二十三年曹玺一死,曹寅睹物思亲,就开始绘画征题。从此以后,迤迤逦逦,逐年增加。彼时的天下名流巨宦,简直网罗殆遍,这几轴图后的题词,不啻康熙初年有名人士诗赋书法的总聚会,其可宝之程度是无待烦言了。今略列每卷书画姓氏如下:
第一卷:图三,黄瓒、张淑和禹之鼎,并自题诗。题咏十四,纳兰性德、顾贞观、潘江、吴噪、王方岐、唐孙华、陈恭尹、吴文源、方仲舒、顾彩、张渊懿、方嵩年、林子卿、袁理。
第二卷:图三,沈宗敬、陆谬,陆图另有张景伸题诗;戴本孝,并自题诗。题咏十五,姜宸英、毛奇龄、张芳、杜溶、余怀、梁佩兰、秦松龄、严绳孙、金依尧、王丹林、顾图河、姚廷恺、吴农祥、费文伟、王霭。
第三卷:图三,严绳孙、恽寿平、程义,并自题诗。题咏九,何炯、徐乾学、韩茭、徐秉义、尤侗、杨雍建、王鸿绪、宋荦、王士稹。
第四卷:图一,禹之鼎,并自题序。题咏八,尤侗、徐林鸿、冯经世、田时发、邵陵、许孙曹、潘炳义、石经。
单看这个单子,已是令人咋舌了。可是据我们考查起来,知道《楝亭图》实实不止这四卷,至少还有一轴,不知何时佚失了。这一轴丢了的,内中该有查二瞻的画,叶燮、倪灿、吴之振等人的题诗,可惜已难得见。此四卷内特别名贵的是纳兰的亲笔工秀的小楷写他自己的《楝亭记》、《满江红》,并代录顾贞观的一首不见本集的名贵和词。有些明遗士是声价极高气节极峻介的,最恨的是旗家子弟,达官贵人,连理都不屑理的,现在却都肯为曹寅作诗题字,有的和他且成为至交,则曹寅的为人,不难想见。这四卷里的诗赋零句,有关考订的,也所在多有。P24-27
《红楼梦》是曹雪芹依据自己的生活感受,通过高度的艺术手腕,所唱出的封建贵族阶级走向灭亡的挽歌。曹雪芹在一定的程度上对于他的时代,还保有某种感伤的气息——依恋和徘徊。因此,从他这部作品的世界观看,不可避免地流露着若干对垂死阶级的悲悯情致。但是,在方法论上,无容置疑地,作者身上所满蕴的现实主义得到了伟大的胜利。这部不朽的著作不止是描写了一个贵族之家走向败坏的三代生活,抑且卓越地描绘出封建贵族阶级的无耻和堕落,进而明显地暗示了封建时代的必然消亡。
正有如一切伟大的文学经典在旧中国所遭受到的命运一样,一般说来,《红楼梦》在过去蒙受到“红学家”们的曲解是惊人的。对于那些荒谬而空疏的理解,本文实无浪费纸笔为之介绍的必要。
我们知道,文学作品即是社会现实的反映,因此,《红楼梦》所描写的“贾府”就不可能是离开时代社会而游离存在。要想研究或了解这部文学经典名著和它的作者——曹雪芹,就必须从那个特定时代和那个特定社会关系的联系中去着眼了。
这当然不是很简单的工作,而周汝昌先生是辛勤地替这个有意义的工作奠定了基础。这篇小文,基本上是根据汝昌的《新证》为基础,归纳出一点看法,以供读者们参考。
……
此文曾呈请杏兄阅,杏兄主要认为《红楼梦》所抒写的只是暴露了贵族阶级的内部矛盾,作为阶级斗争的意味,是不必强加附会的。因此,他不能同意我的论点。他认为无论如何曹雪芹并无意请刘姥姥来做大观园的主人。杏兄的态度是诚恳而严正的。但,我的理解一时还拧不过来。好在这篇小文章,充其量只能是提供给读者们作为一种参考而已。关于《红楼梦》的总的认识和评价,恐怕还有待于专家们作更细致的商榷和研究。
假如有朋友,即便是初次会面的吧,问起我弟弟汝昌为《红楼梦》小说作考证的事来,我一定会滔滔不绝地向他尽情倾吐有关本书的一切。我会从无中生有,由不经意的一粒种子萌芽说起,直说到孳茁生长、发育成书的整个过程。从一九四七年秋天种因以来,其间种种经过,遇合的凑泊,材料的聚拢,问题的发现与解决,通体是个带着惊喜意味的成就。所以每当思路谈锋一转向这本书上,眼前就连带有许多宝贵的记忆涌现,我不禁地就特别高兴起来。
但是在进行当中,这项工作却是一种“冷淡生活”。不但别人的同情和了解一时还不易得到,就是可以在这个题目上深人地谈下去的,也并不多。因此有甚么进展,汝昌就和我说,有甚么问题,也和我商量。迨到一九五一年的旧除夕,为了纪念曹雪芹逝世的第一百八十七个忌日,我便在客寓里开始了清抄原稿的工作。这一段情景,颇难忘记。同时我于本书的关系,因此就更切近了一层。五一年冬天又把未抄完的共同清理了一下,然后他于次春“一帆风雨路三千”地远游人蜀,到今天又是一年光景。我们不但没有因为隔离而“所之既倦,情随事迁”,反而觉得识力提高,未来的研究进境,更为深远。这部材料考证书,只能说是窥探这部伟大小说的一个开端罢了。
现在书即将问世。希望它能从一般读者当中,从整理古典文学遗产的工作者和专家们当中,获得热烈的反响,促进对这一部重要小说的正确公平的评价,使读者们清楚地认识它,使创作家们更加尊重这一杰出的优良传统。至于个人情感上,我和家人也以无限快慰的心情来迎接它的出版。惟有父亲和母亲竞不加等待,先后溘然谢世,只有嘱作者以一册为献,在坟前焚化了。
一九五三,五,二十,于津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