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兰亭再续
1．真迹？兰亭集序
上午10点刚过，方遒已经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他懒洋洋地喝完杯中的豆浆，正准备付账走人，恰巧看见十字路口处，一个年轻的母亲正带着两个幼小的孩子走过。年龄较大的女儿已经能自己骑儿童脚踏车，年龄较小的儿子则安稳地坐在推车里，任凭母亲去推。方道痴痴地看着他们，就在那三个人在他面前转弯时，方遒最后一次和小男孩相视一笑。
他多希望自己也有一个像样的家啊。温柔的妻子，可爱的孩子。可是，独自一人到大城市打拼的他，能在一家大公司里做个小文员，找到个租金不是很贵，地段也不错的房子，已经很值得他高兴了。至于其他的事情，现在还不敢太奢望。他本就是个随遇而安的人。
逛逛古玩市场，可能是他休息时唯一的爱好吧。每一个像今天这样的星期天，方道总会起个大早，赶到古玩市场边的一家饮食店吃早点。他喜欢在上午去古玩市场，因为那时人少、安静。所以10点刚过，他就会付账走人，赶在市场开门时进去。
喜欢古玩，是自他父亲时便有的爱好。如同其他从父亲身上继承的东西一样，这一爱好也得到了遗传。在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带着他出入于老家的各个古玩店。每当父亲如痴如醉地看着那些相貌平平、肮脏破损的小东西时，他都会偷偷地溜到一旁，把玩着自己看重的玩具——枯叶碎石。那时他觉得父亲和他一样贪玩。而他更聪明之处就在于，父亲喜欢的东西得花钱买。可他呢，随处可得。
10岁生日那天，父亲送给他一块铜板，可方道甚至连上面刻的字也认不全。他既兴奋又疑惑地问父亲，铜板上究竟刻的是什么？父亲笑而不答，只希望他能自己去找到答案。
虽然父亲给他的只是一块“乾隆通宝”的赝品，但是在翻查各种书籍的过程中，还是让他发现了其中真正的乐趣。就这样，遗传父亲的这点基因，终于被激发出来。后来，方遒还把那枚“乾隆通宝”收藏起来，作为自己的第一件收藏品。
现在，由于经济拮据，方遒几乎没有什么古董收藏。不过他已经成了朋友圈中小有名气的古董鉴赏家了。就连他每星期都去的古玩市场的几个古董小老板都会拿出几样新进的货，让他作个免费鉴定。
今天，他照例来到一家名叫“聚宝斋”的小店。店老板是他的朋友，近50岁，搬来这个市场也有些年头了。这个刘老板似乎是个穷苦出身，衣食住行都从简了之。只是对于古董，刘老板却有份特殊的感情。他是干这行的，平时有个古董出入，也算常事。可据方遒所知，这个刘老板手里握着好几件非卖品。那些东西。足以保证他一辈子吃穿无忧。但他从没有过变卖的念头，就连拿出来示人都极少。而方遒，正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幸运者中的一个。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准时？”老刘坐在椅子上，正低头翻阅着报纸。
方道会心地笑了笑。对于这家店，他再熟悉不过了，所以只是习惯性地粗略扫视了一下。
“你又淘到什么宝贝了？”
老刘撇下报纸，扬起眉头，不解地抬眼看着他。方遒冲着通向里屋的那扇门努了努嘴。那儿，正堆放着一堆故纸。
老刘“噢”了一声，视线又很快回到了报纸上。他抖了抖报纸，心不在焉地说：“还不是我老婆，一早就吵着要我打扫房间。那些东西，过会儿得拿出去扔了。”
“你家处处是宝。就不怕顺手扔了？”
老刘把报纸搁在一边，双手撑着玻璃柜，突然认真了起来。“应该不可能。”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回头看看那堆东西，“要不……我们再看看？” 方遒被让到了柜台内侧。老刘平时爱惜古董如命，应该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不过既然对方认真了起来，方遒倒也愿意帮一把手。
地上的那堆东西中，大多是些旧报纸和用来包裹或裱画用的废弃宣纸。两人认真翻寻了几页后，老刘拍了拍手，不耐烦地站了起来。“人老了，在地上蹲一会儿就会腰酸背疼。”他双手插着腰，轻轻转了几下，“我看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了。这些全是从那些角落里找出来的，一般好东西也不会放在那儿。”
“这是什么？”
老刘转身才转了一半，突然听方遒问他，真以为自己把什么宝贝顺手夹带了进去。连腰都来不及弯，他的头已经别扭地低了下来。方遒静静地蹲在地上，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幅裱过的字画。
可能是为了携带方便，字画两端的轴已经被人抽了出去。全文笔画之间的萦带，纤细轻盈，或笔断而意连，提按顿挫一任自然，整体布局天机错落。可能是年代久远和保存不当的关系，纸张已经整体变黄。由于是站着，老刘乍一看还真以为是自己检漏了什么。可再仔细一看字画的内容，“永和九年……”老刘松了口气，又自顾自地慢慢转起了腰，惬意地哼起了小调。
“你打算把它扔了？”
“你觉得呢？”老刘的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就好像战胜了从未赢过的对手。
又是一阵沉默，方遒陷入了沉思。“我还是没看出什么问题。”老刘做这行也好多年了，不可能会在鉴别古董的问题上出偏差。即便是些诸如年代或估价可能会有些麻烦，但最基本的鉴别真伪的本事还是具备的。方遒拿着字画，久久没有开口。他的大脑快速地思索着，掂量着事情的各种可能。
“粗略地看，”方道皱着眉头，牙齿微微咬着嘴唇，声音变得不再像往常鉴宝时那么自信，“纸张已经有相当的年份了，而且还有许多霉点，可能是保存的问题，至于笔迹，”方遒迅速地站了起来，把字画摊在玻璃柜上，借助阳光改善他的视觉。“至于笔迹，我觉得比神龙本更传神，或许……”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