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故乡的梅雨,到江户的夏日;从故乡的茶泡饭,到京都的七草粥,再到和歌山的染井樱、梨木神社的萩祭……有人爱江南的小桥流水,有人爱北方的大漠孤烟;有人倾心故乡的春光旖旎,有人漫步于他乡的樱花树下……人生本是一场旅行,你我皆是旅人,伴随着苏枕书的脚步,我们的心也可以远行:光阴无风自动,得失全在你心——一个旅人的十年手札。
苏枕书编著的《燕巢与花事》收录了47篇随笔,文风雅致,清新,充满灵气。有雅,也有俗;有玩,也有吃;有七草粥,也有茶泡饭;有醪糟小芋头,也有如东小泥螺;有日本的巫女和神社,也有重庆的夜市和马家堡的花语……
苏枕书编著的《燕巢与花事》是一本随笔集。《燕巢与花事》主要收录了作者往日的一些人生感悟、随笔心得。将记忆凝结为文字是一种冒险。斗转星移,草木荣枯,书页间翻过的光阴,路途上遇见的人事,都是如此。本来羚羊挂角、草蛇灰线的心情,一旦写下来,就变得有迹可循,但却往往落了窠臼。
往昔的珍藏,终要作今朝的离歌。李白诗云:“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松尾芭蕉也说过:“逝去之年亦为旅人也。于舟楫上过生涯,或执马辔而终其一生之人,日日生活皆为行旅。”
在乘桴向浮生沧海之前,不妨在记忆的凉夜里秉烛夜游,以此向往昔珍重作别。
花市
城里的花市是我爱去的。故乡城西有小花市,花农多是如皋人,长年居于此,在本地开辟花圃,沿街摆着盆花售卖。本地有一首竹枝词:“水心楼阁水连天,一带垂杨欲化烟。最是夕阳人问渡,临溪争唤卖花船。”注云:水心楼即魁星楼,在城濠中。艺花者多集于此。
城濠即环绕旧城的护城河,水心楼据说建于濠河西南方向的水中沙洲,今已不存。姜长卿《崇川竹枝词》也有一首写过:“水心楼子水中央,四面风多好纳凉。渡唤夕阳买花朵,茉莉栀子夜来香。”
姜长卿的另一首竹枝词也挺有趣:“东西寺外城南北,记取清明莳菊苗。待到重阳花市近,一肩秋色担头挑。”
西寺建于宋乾道元年,曾挪作他用,后改为机关印刷厂,几年前交予佛教协会管理并使用,但寺内的印刷公司拒不搬迁。东寺与西寺建成年代相若,相距不远。元至正十四年(公元1354年)大殿毁于水,明洪武十四年(公元1381年)重建,清道光时重修,现仅存大殿。过去为佛教场所,后为道家所用,时至今日,逢到节日尚有焚香打醮一类的事。在附属医院楼上可以看清西寺全貌。东寺离启秀桥近,红墙乌瓦旁开着紫薇花。
我幼时在镇上居住,每月三六九日有集市,北方叫“赶集”,家乡曰“逢期”。市上除却衣履帽衫一类物品,也售卖四时花木。花农或担花而至,或装车前来,腊月有水仙,初春有桃李,初夏有茄子苗、瓜藤诸种蔬菜,盛夏是茉莉,秋天桂树与菊花最多,初冬是梅花与蜡梅。本地人很爱菊花,我生得晚,并没有看到“临溪争唤卖花船”的风景。日后集市凋敝,渐少有花农再来了。离家日久,对于这些事,我也不甚熟悉了。
客居重庆时,我的学校在城北郊野,日常在山中,最近的小镇叫做两路。镇上有碧津公园,风景没有特别之处,唯有大湖与黄桷树。公园不远处有一条小街,我已不记得街名,只记得那里沿街有花市,植物品类繁多,有鲜切花与盆栽两种。重庆水汽充沛,植物长得很好。鲁祖庙与观音桥两处的花市也很可观,山坡上一道长街,两旁尽是花棚。
在北京,我常去的是官园花市。易活的植物如绿萝、薄荷、铜钱草、常春藤、红掌、仙人球等。雀舌栀子也有,只是北京天寒物燥,盆栽很难养活。《帝京景物略》中写过昔日北京城花卉之盛,极为有致,尤可追怀。
如今也能见到景山的牡丹、碧云寺的海棠、法源寺的丁香、大觉寺的白玉兰、燕园的紫藤。二三月杨花随风抛逐,春条初绽,最早的是迎春、山桃,而后为玉兰,亭亭满枝,极为隆重。玉渊潭有樱花,而赏花人太多。颐和园的紫丁香与刺桐花都好,落花满阶,宜乎暮春。城内最常见的花卉是花色丰富的月季,间有红叶李、紫薇、槐花、栾树的黄色小花,都是美的。还有牵牛、凤仙一类的草本,市面上不见售卖,住户家墙外却很常见。如今市中所售玫瑰皆为月季,亦未见芍药。芍药是姿态与名字都很优美的花卉,所以,我总因买不到而遗憾。
日本京都也有花市,规模更盛,相较之下植物种类亦多不少,因为不熟悉日本拉丁文直译的植物的命名规则,许多我都不知其名。如一年生草本植物大波斯菊,又名秋樱、秋英,日语叫做コスモス,即cosmos。日常营业的有大小花屋,每月总有几日,花农聚到白川疏水道桥边售卖各种盆栽,也有苔皮与各类种子。有一次,一位从大原来的妇人在那里买了一盆石竹花、一盆山茶。因为山茶花不好养,不久后就送给了我的房东。石竹花被放在我们的窗台上,小花香甜可爱,可惜一夕风雨坠落楼下,无法收拾。P1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