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觉到弟弟在拼命地挣扎,也知道不远处一切都平静如常,这种感觉十分奇特。图里姆意识到,人们创造出大量的生命,但是只要自己愿意,随时都可以取走这些生命。他再次看到了心中的火苗,但这一次,他觉得自己仿佛成了那团火苗,剧烈地燃烧着,使周围的一切都陷入黑暗之中。他心醉神迷。
等保姆们回过头,吉尔盖兹已经浮了起来,头发像水草一样在水面上打着漩涡,里面缠绕着白色的花辦。她们尖叫着把他拖了出来,却来不及把他救活。许多王子共同生活在果园宫一一独裁者娶了很多妻子,而且子嗣众多一一因此失去一个儿子也算不上什么悲伤的事,但是所有的保姆都被处以凌迟,这还是让图里姆感到有些伤心。其中一个保姆每晚都会从隐宫的厨房给他偷一颗蜂蜜奶糖,现在他吃不到糖果,只好乖乖上床睡觉。
很快,图里姆就到了不能继续住在隐宫的年龄,于是他搬到了雪松殿,那是宏伟宽敞的果园宫的一隅,所有年轻的贵族子弟都生活在那里,直到长大后才能接近图里姆的父亲一一光荣的神佑者帕纳德。图里姆之前居住的隐宫只有内侍才能获准进入,而现在,在雪松殿,他第一次有机会跟真正的男人生活在一起,还学会了狩猎、打仗和唱战歌等。凭着一双长腿和英俊的面容以及机敏的才智,他赢得了果园宫所有人的注目,包括他的父王。
帕纳德的儿子们大多不希望得到父亲的赏识。虽然他们中的一个终有一天会继承他的王位,但年逾五十的独裁者依旧精力充沛、大权独揽,所以那一天还十分遥远,谁也说不上西斯国的子嗣们会遭遇什么意外。帕纳德发现自己的几个儿子深受士兵或普通人的欢迎。在一次与西部群岛的海盜交手的过程中,他的一个儿子甚至成了唯一的伤者。还有一个儿子在隆冬时节被蛇咬了一口,全身发紫,最后窒息身亡一一这个季节被蛇咬伤可不多见。因此,当父王注意到图里姆,并时常找他谈心的时候,其他的王子都没有太过忌妒。
“你母亲是谁?”帕纳德第一次见他时间道。独裁者是个大块头,不仅个子高而且像鳄鱼一样强壮。图里姆很难想象,自己的纤细四肢竟是拜这个长着浓密胡子的大块头所赐。“啊,是的,我记得她。她像只小猫似的。你的眼睛跟她的一模一样。”
图里姆并不知道这样的说法是否意味着他的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但他也不想开口去问,那样会让他看起来太多愁善感,像个柔弱的女人。如果说图里姆遗传了她的眼睛,那么她一定十分特别,因为人们一看到他,首先就会注意到他那双金色的眼睛,就像两只盛满金属溶液的黑洞。他早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原因之一就是那团明亮的、能够吞噬一切的火苗一一那团火苗没有在任何一个兄弟或是别的孩子心中燃烧。
虽然图里姆话不多,但他经常跟父亲谈心。没过多久,他就从与其他王子同住的寝宫搬了出来,拥有了一间自己的卧室,独裁者不论白天还是晚上都可以去找他,而不会打扰图里姆的兄弟们。帕纳德开始对他进行各种残忍的训练,不断向他强调作为比沙克一一来自沙漠腹地的猎鹰子孙的首领的责任,以期有朝一日能够夺下全世界所有城邦的王座。
“诸神眷顾我们,”帕纳德看到图里姆双唇紧闭,痛苦得几乎要哭出来时会这样对他解释,“猎鹰之所以比其他动物飞得更高,傲视一切生命,这都是拜诸神所赐。天上的太阳就是猎鹰的眼睛。”
图里姆并非总是能够很好地理解父亲的话,但总的说来,这些训练和痛苦以及各种异样的感觉清楚地表明,火苗和猎鹰在本质上是相同的:只有勇敢向前、无畏争取的人才能坐拥天下。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得到诸神的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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