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坎宁安所著的《试验年代》处在两种极端之间。它是半准确的。对于设置在过去的一些涉及史实的场景，作者尽自己所能确保其真实。但如果读者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真实就错了。作家设置了事件、人物、建筑和一些事实上相隔了二十年乃至更久的历史遗迹。对十九世纪中晚期的纽约感兴趣的人不妨一读。

迈克尔·坎宁安所著的《试验年代》是结合写实、推理和科幻类型的三段式小说，背景为三个不同时代的纽约，以“草叶诗人”惠特曼的诗句牵引着三个关键人物的宿命。该小说彻底打破《时时刻刻》和《末世之家》予人的印象。1865、2005、2155的纽约，时间错置。

《试验年代》第一部《在机器中》讲述了操作机器过失死亡的西蒙，魂魄附身存机器中，纠结着生前女友凯特琳和自己的弟弟路加斯。第二部《孩子的圣战》则将时空拉到9·11事件过后，凯特琳成为警局的心理剖析专家，每日面对接踵而来、年仅十余岁的自杀炸弹客，并处理与路加斯之间的爱情纠葛。第三部《美的感知》中，西蒙和凯特琳幻化成机器人与外星生物，纽约战了庇护地球的难民营，整座城市充满人工智能与万物有情的角力。

作者前言

在机器中

孩子的圣战

美的感知

沃尔特说，人死了以后会变成草，但西蒙下葬的地方却没有草。他和另一名爱尔兰人都被葬在河远远的另一边，那儿没有草，只有尘土、砂砾和刻着名字的墓碑。

凯瑟琳相信西蒙一定是上了天堂。她有一条坠链，坠子里收着西蒙的相片和他的一小撮头发。

“西蒙应该上天堂，那里才是他的地方。”她说，“他人太好，这个世界配不上他。”她的目光离开客厅，犹疑地望向窗外的街道，彷佛看见金光闪闪的四轮马车来接西蒙，而西蒙站在马车上，牛奶般白皙的英俊脸庞和往常一样沉静、漫不经心，朝她挥手微笑，开心地启程前往真正属于他的地方。

“你要这么想也行。”卢卡斯说。凯瑟琳用手抚揉坠子。她的手指纤细又敏锐，连坠子上看不见的刮痕也摸得出来。

“但是他并没有离开我们，”她说。“对吧？”她一边说，一边像拨弄念珠似地把玩着坠链。

“应该是吧！”卢卡斯说。凯瑟琳觉得西蒙不但在坠子里，在天堂，而且还陪在他们的身边。卢卡斯想，要跟这么多西蒙竞争，凯瑟琳应该知道他很难开心得起来吧。

宾客都离开了，卢卡斯的父母也已经上床就寝，客厅只剩下卢卡斯和凯瑟琳面对满屋的空碗盘和火腿皮。火腿本来是要在凯瑟琳和西蒙的婚礼上吃的，虽然现在婚礼变成守灵式，但起码没有浪费。

卢卡斯说：“我听到说话的人说话，说开始和结束，但我既没说开始，也没提结束。”

他不想念书里的话，完全不想，但只要一激动，他就会忍不住。

她说：“喔，卢卡斯。”

他心跳加速，感觉心脏在用力撞击胸骨。

“我很担心你，”她说，“你还这么小。”

“我快十三岁了。”他说。

“那里太恐怖了，工作那么辛苦。”

“我运气好，他们人很好，让我顶替西蒙的职位。”

“而且不用去学校了。”

“我不需要去学校。我有沃尔特的书。”

“你什么都知道，是吗？”

“哦，不是的。还有很多要学，我得花上好几年呢。”

“你工作的时候要很小心，”她说，“一定要——”她话没说完就停住了，不过表情却没有变。还是看得到她的侧脸——就和铜板上的女子一样端庄美丽。她依然望着楼下的街道，等西蒙和天界的随从从她面前经过。西蒙走在最前头，他曾经是家族的骄傲，现在是冥界新生的王储。

“你也要小心。”卢卡斯说。

“亲爱的，我没什么要小心的。对我来说，未来只是每天不断重复而已。”

她将坠链系回脖子上。链子消失在洋装底下。卢卡斯很想告诉她——告诉她什么？他想跟她说，说他一个人很容易激动、紧张、莽莽撞撞，说他身体里面有一颗不安定的心和某样东西，某样他能清楚感觉到却又无法形容的东西：千疮百孔，荆棘丛生，夹杂着琐碎的思绪，还有冲动和回忆，同时散放光芒，白的、绿的、浅金色的，像星星一样。这一个东西爱着星星，因为它和星星都是用同样的材料做成的。他一定要告诉她，说他受不了了，说他再也不想被别人当成畸形，眼睛歪斜，头像南瓜一样大，讲话结结巴巴。他办不到。

他说：“我赞颂自己，我以为是的，你也应该认同。”这不是他想对她说的。  她笑了。至少她没生他的气。她说：“我该走了。你可以陪我走回家吗？”

“可以，”他说，“可以。”

两人离开房子来到外面的街上，凯瑟琳把手伸进他的臂弯里。他努力保持镇定，像个男人一样走路，虽然他最想做的是停下来，化成一道轻烟，漂浮在熙来攘往的大街上。傍晚，工人下班回家，报童沿街叫卖晚报，怒气冲冲的凯恩先生穿着沾满尘土的外套，急急忙忙走过街角，一边分心捻出钻进胡须里的东西，一边大喊：“胡闹的，滚开。干吗找心碎的人麻烦？”街上弥漫着各种气味，粪便、煤气、刺鼻的烟味——老是有人在烧不知道什么东西。要是卢卡斯真的离开躯壳，他就能变成自己所听见、闻到和目睹的一切。他就会像空气一样包围凯瑟琳，触碰她全身上下。他可以随着她的呼吸进入她体内。

他说：“最小的新芽告诉我们，死亡其实并不存在。”

“你说得对，亲爱的。”凯瑟琳说。

报童拉开嗓子高喊：“女子惨遭杀害，快买去看！”卢卡斯过去想当报童，但是薪水实在太低了，再说别人也不会相信他能喊那么大声，不是吗？他可能会到处乱走，在街上大喊：“我身上的原子属于我也属于你！”看来还是体力劳动比较适合他。就算冲动来了，至少可以对着西蒙的机器大喊。机器听不懂，也不在乎，就跟西蒙一样。

一路上，凯瑟琳都没说话。于是卢卡斯也强迫自己保持沉默。她家离他住的地方隔了三条街，在北边第五街上。他陪她走上台阶，两人在斑驳的门前伫立了一会儿。

凯瑟琳说：“到了。”

一辆二轮马车从他们面前经过，马车侧身是金黄色的风景画：矮树丛间有两头牛在吃草，第三头牛抬头仰望浮在金色空中的字样——牛奶商的牌子。那就是天堂吗？西蒙想待在那里吗？如果天堂是挤满虔诚奶牛的牧场，那么西蒙会是哪一头牛呢？是完整的那只，还是被压扁的那只？

卢卡斯和凯瑟琳都没开口，但这分缄默和刚才两人并肩而行时的安静不同。卢卡斯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说点那本书里以外的话。于是他说：“你会好好的吧？”

凯瑟琳笑了。她笑得很轻很轻，吐出来的气息微微拂过他手臂上的毛发。“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会好好的吧？”

“是的，是的，我会没事的。”

她望着卢卡斯头上一点点的地方，目光定在那儿，黑色的洋装寒寒率搴。那一刻，洋装的高领和丝缎的声响，让人觉得洋装彷佛有了生命，让人感觉凯瑟琳似乎想浮出洋装，却又决定留在原地，继续留在衣服里。

她说：“要是晚一个星期，我就会变成寡妇了，对吧？现在，我什么也不是。”

“不对，不是这样的。你很棒，你很美。”

她又笑了。他低头看着台阶，发现台阶上有点点亮光。是云母吗？他悄悄钻进亮点里头。他变得冰冷、晶亮、固定不变，喜欢人在他上面走来走去。P2-5

任何一个将小说的部分或全部置于确切年代和地点的作家都面临着真实性这一问题。最简单也最难以执行的答案是——必须用最精确的表述呈现历史事件。仗在哪里打的，什么时候打的，必须和史实一致；不能让齐柏林飞艇在被发明之前就出现在天上；不能让当时正在巴吞鲁日治疗痛风病的一个伟大艺术家于某天晚上出现在新奥尔良的一场假面舞会上。

不过，讲故事的人不必遵守历史事件严格的顺序。传记作家和历史学家必须解释他们的人物为什么没赶上火车，为什么取消约会，而漫长枯燥的岁月也不可以略过不表。小说作者无需这样束手束脚。小说家经常要考虑的问题是，照搬多少事实会让他的故事更生动，照搬多少事实会让他的故事变得枯燥。对于这一问题，我们似乎犯了矫枉过正的毛病。我认识一些根本就不愿演绎已经记录在案的事实的小说家。我还认识一个——我仰慕他——自己发明创造一切的作家：从基督时代的风土人情到植物学和人体工作机能。遭到质疑时。他只是说：“这是小说。”

《试验年代》处在这两种极端之间。它是半准确的。对于设置在过去的一些涉及史实的场景，我尽我所能确保其真实。但如果读者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真实就错了。我不揣冒昧，篡改了年表，我并置了事件、人物、建筑和一些事实上相隔了二十年乃至更久的历史遗迹。对十九世纪中晚期绝对真实的纽约感兴趣的人不妨去读《愚人村》（埃德温G．伯罗斯和迈克·华莱士著）。这本书是我写作《试验年代》的第一手材料。

一本你一看就忘不了的小说！

——《出版人周刊》

具有张力和渗透力的小说。

——《时代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