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谢的花朵》是韩素音自传的第二部,记述了作者从12岁-22岁(1928-1938)少年、青年时期的个人生活、交往史,如1931年从北京圣心中学毕业后到协和医学院当秘书,其间自己的初恋对象竟是执迷不悟的纳粹党徒;1933年在司徒雷登任校长期间考入燕京大学医预系,与龚澎、梁思懿成为同班同学;1935年取得庚款留学经费赴比利时求学;1938年,因挂念自己在抗战中的祖国,作者放弃了学业和爱情,回到满目疮痍的中国……在作者从童年到青年的成长过程中,也正是中国经历巨大历史变革的时期;韩素音的个人家庭、家族生活史,背景是极其广阔的社会历史风云。跨越欧亚两种文化的写作背景使她的叙述语言既具备一种试图同时融入两种文化之中的焦虑和冲动,也具备一种游离于所叙述对象之外的冷静。她那种富于激情的直白和坦诚的自我反省,令她的自传能以丰富生动的笔触,通过“个人”或许多“个人”,使历史更容易被人接受,并且努力传达着作品中人物的感受与激情。该自传无论从写作笔法还是故事本身,都是可以当作小说来读的,兼具历史感与文学性。
我作为一个中西合璧的混血儿,多年来一直游走于两种文化之间。一方面,我为自己身上流有中国人的血液而感到骄傲;同时也认为,文化交融是重要的,不同的文化成就了今天的我。
我写《凋谢的花朵》,不仅仅是部自传,不仅仅记录我个人的生活轨迹以及形成我性格的具体环境,更为重要的,是关联到当时的中国社会以及时代的发展。我想通过个人或许多“个人”,使历史更易于被人接受;或者可以这样说,作为个体,我们在历史和受其左右的人们之间,发挥了一线相牵的作用。
我们这些浮沉于历史的宏伟长河之中,随巨浪时起时伏的人,既是历史的组成部分,又是主体和活跃其间的力量。
《凋谢的花朵》由韩素音编著。
避暑北戴河
火车上那个乘务员的祖父,蜷缩在车厢走道的旮旯里。老人身穿黑长袍,头戴毡帽,手里拨弄着一串短短的漆黑念珠。它不是那种红宝石或绿宝石的珠子,那种是有钱人为了保持手指关节灵活而拨弄用的;也不是那种紫水晶珠子,那是纽约精神分析学家为了使电脑王国的巨头们放松神经,祈求太平盛世而推出的。这是一串普通的木棉籽珠,又圆又滑,用棉线串在一起,用来消磨时光——它由于长年累月地被拨弄搓揉而变得暗淡无光。
尽管火车发出喷嚏声和跺脚声,我这个小姑娘却似乎只听见念珠消磨时光的滴答声。我好像看到《启示录》所预言的大祸要来临了:那扭曲的手指里攒着所有时间,只是盘算着选择哪个时刻而已——是某个黑夜,还是某个阳光灿烂的早晨?我又把注意力集中到手里那本杂志上。那是隔壁车厢那个英国女人带来的。她也是到海滨去度假的。“你留着看吧,亲爱的。我已经看完了。”
“说谢谢,罗萨莉。”母亲教我说。那个英国女人面上敷了脂粉,涂了口红的双唇幽光闪烁,眨着一对明亮的蓝眼睛。她犹如一只羽毛闪烁的鹰,头发油亮,双眼炯炯有神,牙齿洁白,鞋子光可鉴人。杂志光洁闪亮,一束阳光照下来,那张彩色封面照片更加刺目:蒋介石总司令和宋美龄小姐站在一大簇鲜花之下。这是他们两个人在上海的结婚照。
六个多月以前,也就是去年十二月举行的那场婚礼,连我罗萨莉都知道,自然可说是无人不晓了。爸爸的朋友华南圭和华太太(妈妈说她是波兰籍犹太人)称宋家为外国银行的买办。妈妈说他们是上海的银行家。爸爸说他们是美籍华人。罗萨莉对银行的事略知一二,因为爸爸在一家银行里有存款。北京的东方汇理银行的样子令人敬畏;哥哥去天津以前工作过的德华银行,窗上装有铁栏杆;华比银行是妈妈去取外祖父寄给她的钱的地方,去时总要戴着帽子和手套。大人们每逢谈起银行来,声音里总有些异样,就像他们谈起某某将军和某某军队一样。这是一本过期六个月的杂志,可我两眼直瞅着的盛大婚礼,人们谈论它时使用的是一种谈论权势的声音,耷拉着双肩、压低着嗓门,就像行动诡秘的乞丐伸出手来试探一下那样。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懂得二加二等于四,军队加上金钱等于权势。金钱的力量最大,因为一有了钱便什么都能买到,甚至可以收买军阀、收买军队。而军队与金钱一结合,权势就诞生了。
“婚礼盛大,各方要人云集……南京军界至高无上的领袖与宋子文博士(新娘之胞兄)之家族自此而联姻……宾客达一千三百人之众……英国女王政府总领事西德尼·巴尔顿爵士、日本总领事矢田先生、美国太平洋舰队总司令马克·布利斯托海军上将……新娘身着……将在……度蜜月……蒋总司令休多长时间的假,尚不得而知……鉴于南京政府之巩固亟待蒋氏亲自主政,估计不会超过一周。”
啊,海滨!我们到海滨去,到北戴河度暑假……蒂萨,玛丽安和我罗萨莉,我们姊妹仨,还有爸爸和妈妈。尽管七月的北京正值酷暑,天气炎热,气温高达华氏103度,爸爸却只能在海滨住两天。爸爸得保证火车畅通。我一向坚信不疑地认为:如果爸爸不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那把藤转椅上,冬天背靠米色的靠垫,火车就通不了。可眼下爸爸也有些心烦的事情。铁路上有人要抢他的差事。铁路局新来了一位局长,姓朱。朱局长每星期一都要召集员工开会,宣读中华民国国父孙中山先生的遗嘱,然后演说一番。结束时,他总要高呼:“我们伟大的领袖蒋总司令万岁!”他盯着爸爸的差事,想夺过来给一个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年轻人。此人是他的一个亲戚,他的岳父又是南京新政府的一名新贵。朱局长本人后台也很硬的,他的舅爷是宋子文的一个次长。朱局长可能先撤掉爸爸的职,然后把他派下去,到铁路线上某个小站上去任职,由自己的亲戚来取而代之。几个星期了,爸爸一直在独自犯愁。只是到了昨天晚上,他才对妈妈说,秋天他可能得“到下面去”去检查工作,得几个月。朱局长和他的亲戚这件事是一丁点儿、一丁点儿透露出来的。妈妈说,从爸爸嘴里掏出点东西比从石头缝里挤出点油来还困难。
“在去北戴河前一天你和我说这个。明知大祸I临头,我还怎么能在海滨好好度假呢?”妈妈这样问他。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着。“你总是对他们忍气吞声,你总是不给自己争着点……我要是个男人,我就和这个姓朱的说说我对他的看法——这些南蛮子——他们就知道要钱,钱……”
爸爸去海滨这两天,他的差事会不会出问题呢?罗萨莉在担心。罗萨莉知道这年头人们都在造谣中伤,破坏别人的名誉,让别人丢掉差事。除非你有后台,或者有钱请客送礼,不然丢掉差事是很容易的。朱局长有三个太太,妈妈没有给任何一个送过礼,爸爸也没钱请客。罗萨莉幻想着发现了一个钻石宝藏。她把在自家的花园里发现的宝藏,送给了爸爸、妈妈。于是他们发财了,妈妈终于喜欢罗萨莉了,因为罗萨莉那么聪明!她挖呀、挖呀,终于发现了一个钻石矿,一个古代留下来的宝藏!罗萨莉拿着那本光彩夺目的杂志,那个以前的宋小姐、现在的蒋夫人。她年轻漂亮,带着钻石耳环,嫁给了中国的第一号人物蒋总司令,十二月里站在那一大簇白玫瑰下面……罗萨莉陷入了遐想。吃饭时间到了。P3-5
我虽客居烟波千顷的瑞士莱蒙湖畔,又因身体原因,已十余年没有回到中国看看了,但这丝毫不能冲淡我对她的感情,因为中国是我的祖国,是我的骨肉,我的灵魂,我的生命。当年,正是这样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感情激励我,鼓舞我撰写了这样一部书,让那些对中国茫然不知或知之不多的外国读者有机会了解中国历史和中国人民。
与常规写法不同的是,这部书里既有自传、家族传,又有那一特定历史时期的中国历史在内,也就是说,从个人和家庭的经历,衍生出历史事件和社会环境对我父亲、我家庭和我个人的影响。书中所涉及的人物,都确有其人,并非作者“杜撰”,只不过是将有些人物改名换姓而已,以免引起误会或麻烦。
作为一段特殊历史的经历者和参与者,自然有与别人不同的人生体验和感触,我希望把自己的感受奉献给读者,而并非要为人生一劳永逸地提供什么灵丹妙药。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要探究人的心灵,作者自己的心灵以及书中人物的心灵,用心灵与读者对话。我写作的目的是引入普世的人性,从而唤起人们美好的思想和感情,明辨是非,争取光明。
我作为一个中西合璧的混血儿,多年来一直介乎于两种文化之间。一方面,我始终为自己身上流有中国人的血液而感到骄傲;同时也认为,文化交融是重要的。不同的文化成就了今天的我。
中华民族是一个对历史怀有。温情和敬意”的民族。去年是改革开放30周年,今年是新中国成立60周年。读者看看书中描写的旧中国战祸连连、民不聊生的情景,一定会感到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改革开放取得的伟大成就,再一次证明了中国人民是了不起的,中华文化是有强劲的生命力的。我所敬仰的周恩来总理若地下有知,一定会欣慰的。
如同任何东西一样,这部书不是完美无缺的。所以欢迎大家批评。
感谢北京世纪文景文化传播有限责任公司选择在这个时候重新出版此书,也感谢译者、编者们的辛勤努力。
孤舟一系故园心:我眼中的韩素音女士
金坚范
说来也巧。2008年9月初的一天早晨,我将韩素音系列自传第二部《凋谢的花朵》的译稿电邮给出版社,当天下午便从刚自欧洲回国的好友沈大力教授处得到消息,8月29日,瑞士瓦莱州州政府在其圣彼埃尔·德·克拉日镇为国际著名作家韩素音举行了隆重的胸像揭幕仪式。晚上。沈大力、我与原中国对外友协长期负责接待韩素音的卞晓青女士一起,就韩素音这些年的情况叙谈了很久。
十五年前,我曾应邀访问过圣彼埃尔·德·克拉日镇这个规模不大,名气却不小的文化村。它住户不足二百,居民仅六百多人,却有其独特的、令人敬重的文化品位和追求。街巷里书香飘逸,开办有“野罂粟”、“艺园”、“淘书人”等二十余家书店。该村每年举办一次为期三天的图书节,每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六举办一次独具特色的书市,四方来宾可到此寻访初版、绝版、孤本书籍。把韩素音胸像安放在这样一个恬静幽美、远离尘嚣、文化气息氤氲的村落,本身就诗意盎然。
瓦莱州教育和文化部长克洛德·罗科在韩素音胸像揭幕仪式上致词。他赞誉韩紊音是“了解中国历史和现实的主要入门”,说瓦莱州给韩素音以特殊荣誉,正是“强调书籍是构成与他人深度会合的机缘”。年逾九句的韩素音由女儿周惠音和瑞士儿童园地基金会会长玛丽·琼·露叶等众多亲朋好友陪同出席。
沈大力教授的消息再一次把尘封的往事带进了我的脑海。
对韩素音这位国际知名作家,我早有所闻,且心仪已久。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是打倒“四人帮”之后不久。我当时在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欧洲部工作,友协会长王炳南宴请远道来访的韩素音女士,出席作陪的有廖承志、熊向晖、丁雪松等韩素音的故旧知交。我当时还年轻,作为翻译叨陪末座。惜乎年代久远。席问谈话内容已模糊不清了,但欢快融洽的气氛依然清晰如昨。廖公是出名的性情中人,当时已大腹便便,但他经不住你一语我一句的“激将”,乘夫人经普椿一不留神,就偷吃了一块黄油。吃后他吐吐舌头做个鬼脸,算是向一脸无奈的夫人作了个交代。韩素音在旁笑嘻嘻地看着老友们顽童般率性的动作和起哄、逗玩。
1981年底,我从国外使馆工作回来后,调中国作协工作,便和韩素音女士有了工作上的正式交往,并成了好友。
1994年10月,轻易不出门的万里同志,以中华文学基金会名誉会长的身份,向发染银霜的英籍华人作家韩素音女士颁发了由会长巴金签署的“理解与友谊国际文学奖”获奖证书。我国文学、艺术、出版、新闻、外交等各界著名人士三百余人到会祝贺,其中有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雷洁琼和吴阶平,中国国际友人研究会会长黄华。还有一些在任或退居二线的大使、部长、副部长级的干部纷纷到会,大概不下一个排。柬埔寨国王西哈努克的秘书(大使衔)、印度驻华大使、尼泊尔驻华大使、比利时驻华大使等也到会祝贺。
那时,韩素音已出版36部作品,其中多数用英语写成,少数用法语撰写,被译成世界各国十七种文字。她的自传体小说《伤残的树》、《凋谢的花朵》、《无乌的夏天》、《吾宅双门》及《再生凤凰》等五部,既独立成篇又前后连贯,无须互相参考也不影响阅读。作者从自己的祖父写起。写父亲。写家庭,写自己,时间跨度几乎一个世纪,从一个侧面艺术地折射出艰难曲折的现当代中国历史进程。韩素音还以深邃的历史眼光,撰写了讴歌毛泽东和中国革命的两本书:《赤潮》和《风满楼》。《1898—1998:周恩来与他的世纪》(外文版名为《长子》),则是韩紊音耗费六年心血写成的一部力作,已用中、英、法文在世界各地出版。韩素音在该书的中文版序言中说:“那是1956年,我与周恩来谈了两个小时,这次谈话改变了我的一生……”她以生动凝重的笔触,展示了这位伟人不平凡的一生。此书荣获第七届全国“金钥匙”奖一等奖,这一奖项完全是由读者按照自己意愿投票评选的。
除了著书出版,韩素音还在北美、西欧、东南亚一些国家的电台、电视台、大学和公众集会上,发表过两千余次关于中国问题的演讲。内容涉及中国历史、政治和社会改革、宗教、民族和对外开放政策等等,范围极其广泛。加拿大华人古北卿女士1977年在给笔者的来信中曾描述过韩素音在一次演讲会上的风采:“她那么智慧,且有历史的纵深感;她在讲台上一站,那么富有魅力……”笔者也曾有幸三次现场聆听她的这类演讲。1989年9月,韩素音在日内瓦大学礼堂发表演讲,我也应邀介绍中国儿童文学。事先商定,她用法语演讲(日内瓦在瑞士属法语区),我用英语演讲。为了使听众更好地了解中国,她临场一改初衷,主动替我当起翻译来。由于她精通英、法两种语言,翻译得十分出色,竟使我的演讲不断为掌声所打断。
1993年10月中旬,我应邀观摩圣太田图书节。圣太田图书节是法国国内的一种图书节,只请法国作家参加。此次惟一例外的就是韩素音这位英籍华人女作家。图书节上陈列的成千上万种图书中,惟有她的书是从英文翻译过去的。巴黎历史最久的斯多葛出版社。带去了韩素音的十五种图书。其中有《周恩来与他的世纪》、《吾宅双门》、《无鸟的夏天》、《等待黎明》等。图书节秘书处为韩素音安排了一个讲座,慕名而来的人很多,不但一百五十个席位座无虚席,还有许多人站着听讲。
1993年10月下旬,韩素音来到电影发明人吕米埃弟兄的故乡法国西奥塔市,出席西奥塔市国际儿童电影节的颁奖仪式。该电影节由瑞士儿童园地基金会主办,韩素音是该基金会名誉主席,我是该基金会评委。那天在组委会专为韩素音安排的接风宴之前,韩素音就中国的历史和现状、中西文化之差异发表了演讲。为使听众便于理解,她还随身带着一张中国地图,挂在墙上,一边演讲,一边在地图上指指点点。宴会进行当中,不时有人站起来提问题,韩素音一一作答。散席时已接近午夜12点了,但人们仍纷纷涌向设在宴会大厅门口的书摊争购韩素音的著作,并请韩素音一一签名。那天,韩素音从瑞士洛桑的寓所赶到法国西奥塔,已是下午5时许了;在旅馆安顿好后,稍事休息,便举行记者招待会,然后是演讲、宴会、签名。这位年届八甸的老人,为了介绍中国,不辞辛劳,长途奔波,其情其景,至今回忆起来仍令人感动。
韩素音的作品和演说之所以有那么大的魅力,除了中国是个举世瞩目的重大题材外,还因为她本人具有丰厚的多元文化内涵。韩素音的父亲是第一批派去比利时读铁路工程和采矿工程的留学生,后与一位比利时女子相爱结婚。韩素音是中西爱情的结晶。她1916年出生于河南信阳,在教会学校接受教育。受到了中、西传统文化的双重熏陶。她非常喜欢李清照的词,1950年代初。还翻译过李清照的词。她对中国文化的造诣,从此可见一斑。1935年秋,她获得奖学金赴比利时留学。在布鲁塞尔自由大学,她用三年时间读完了医学预科。1942年,因其丈夫唐保黄出任中国驻英国大使馆武官,她也随同前往。她入伦敦大学完成了医学学业,在伦敦行医多年,又接触了英美文化。后来她在马来西亚开业行医达十二年之久,还在南洋大学任教,讲授亚洲文学,对东南亚国家的文化也有相当的了解。她写的关于马来西亚的长篇小说《餐风饮露》至今仍被认为是关于马来西亚的最佳小说。长篇小说《青山青》是以尼泊尔为背景的。应泰国公主的要求,她以泰国为背景撰写了小说《女巫》。她与西哈努克国王相识了四十年,去过柬埔寨二十次。以柬埔寨为背景,她创作了长篇小说《八面玲珑》。1956年,她与印度工程师陆文星结婚,多次到印--度访问和休假。以后她又在巴黎居住了一段时间,现在卜居瑞士洛桑。波澜起伏、跌宕多姿的人生际遇,再加上她敏于思、勤于学,使她熟悉许多国家的文化。难怪英国皇家医学科学院院士、美国加州大学医学院荣誉退休院长鲁迪·旋密特教授在致韩素音的贺信中说,“世界上的伟大文化中,你对中国文化、英美文化、法国文化以及印度文化,造诣颇深,而且运用自如,这是我最钦佩的地方。这使你的作品具有独特的非同一般的内涵。”这便是韩素音的文化魅力所在,也印证了系统论中关于“各部相加大于和”的科学论断。
英国著名哲学家罗素在谈到韩素音的自传时说过:“我花一小时读韩素音作品所获得的对中国的认识,比我在那个国家住上一年还要多。”就拿我这个年近古稀的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来说,在翻译《凋谢的花朵》过程中,对书中提到的中国的有些事情也是第一次听说。《凋谢的花朵》是五卷本韩素音自传中的第二本,写她十二至二十二岁这十年间(1928--1938)在北京、上海、北戴河等地的读书和生活经历,以及后来负笈欧洲时在布鲁塞尔、伦敦等地的学习和生活见闻。韩素音对这段历史的描述,奉献了不少鲜活的细节和不为常人所道的观点,使得干枯的历史有了温度和情感色彩,无疑为历史增加了深度和厚度。
1952年,韩素音用英文写就的自传体小说《瑰宝》在西方世界引起轰动,奠定了她在国际文坛上的地位。当时英国驻香港总督马尔克姆·麦克唐纳亲自作序:“对于当代亚洲和东西方关系中的那些极为重要的问题,我还没看到有哪一本书比韩素音的这本书表现出更为深邃的洞察力……”1955年,美国20世纪福克斯公司把《瑰宝》搬上银幕,译名《生死恋》,次年获得了三项奥斯卡奖。2007年4月,上海世纪出版集团旗下的世纪文景文化传播有限责任公司引进、出版了在西方世界风靡了半个多世纪的《瑰宝》,使这部用英文写就的、书写中国的经典小说终于回归了祖国。中译本出炉后,不断有大家评论文章见报,且销量不菲,故文景公司颇受鼓舞,邀约包括笔者在内的译者重新翻译其自传。
名著出新译,瑞士立雎像,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我想塑像的基座上镌刻着韩素音表达自己终身志向的警句“吾欲在书中引入普世的人性”,正是解开两者之间联系的钥匙。人的宝贵和尊严,是人文主义的核心。当然,由于历史和时代的局限性,韩素音作品中的某些论断今天看来并不一定都妥当恰切,但小疵难掩大醇,其字里行间所显示的普世的人性,是她作品具有恒久生命力的原因。
1997年之前,韩素音每年来中国一两次。自1997年后,因健康原因不能远行,她没能再回国,但一直在关注着中国的情况。
那时她每次来京,我们都要见面。她发起和全额资助的“彩虹翻译奖”,由我协助冯亦代先生主持评奖工作,所以我要陪冯先生去与她沟通和交换意见。期间她也愿同我们交换一些对时局的看法,时有新见和卓识闪现于言谈之间。除了“彩虹翻译奖’’外,她还设立了韩素音中国西方科学交流基金会,韩素音青年翻译奖,韩素音、陆文星中印友谊奖等。
一如许多大作家,韩素音的本名周光瑚鲜为人知。她之所以要取这个笔名,许多人怕也不甚了然。“韩”为“汉”的谐音。她是要尽自己微薄之力在世界上喊出“中国之音”。名标其志,数十年来,她不改初衷,身体力行,无愧于这一笔名。
中国是韩素音根之所系,可谓“孤舟一系故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