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年代,电力设计人员受了不少委屈。作为设计院的一把手,我竭力保护他们。
工程师万长泰,是江浙人氏。他解放前是西村发电厂的厂长秘书。他当过广东电力管理局电管科科长、设计室副主任。他的技术水平比较高,工作比较踏实。作为国民党的留用人员,他的工资也比较高。在政治运动中,有一些人要批斗他,我只是叫他做一下检讨而已。
另一位工程师关应涵,是1950年中山大学毕业的。他的父亲是珠江三角洲的一个大地主,有几个老婆,土改时被镇压。关应涵的母亲是小老婆,她带着儿子在广州读书。在那个把出身不好的人叫作“狗崽子”的年代,乡下人来广州,要批斗关应涵,我和局党委书记保护他。组织上还提拔他当工程师。由于技术干部少,搞输变电工程的时候,我让他负责有关项目。有人责问我:“你为什么重用地主崽?”我说:“关应涵确实是地主崽,可党的政策是重在表现。他有能力,又肯干,管项目正合适!” 我想,设计院就是靠知识分子在撑着,理应保护他们。
在“文革”期间,我被造反派批斗。那时扣在我头上的帽子有两顶:一顶是“假党员”,说我没有入党介绍人;另一顶是“保护伞”,说我保护当时被称作“臭老九”的知识分子。我在香港加入地下党宣誓时,只有入党介绍人和监誓人在场。后来,组织调查时,我的入党介绍人已经逝世,是监誓人为我做了证明。
1968年11月,我被下放到位于乐昌的电力系统干校,关应涵也被赶回乡下。我在干校打泥坯,砍树造房子,还种水稻。虽说我1969年就得到“解放”,但一直到1970年3月才离开乐昌,回广州参加党校学习。我“官复原职”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设计人员。当中央出台知识分子政策之后,我迅速把关应涵召回来,仍然在设计院输变电室当主任工程师,仍然管项目。
1977年,水电分家,水利与电力分开了。我仍然在广东电力设计院当院长。
十年内乱结束,大地春潮涌动。国家进入新的历史发展时期,给予广东特殊政策、灵活措施,创办经济特区。广东电力建设迎来千载难逢的机遇和挑战,进入快速发展时期,以建设超高压、大容量汽轮发电机组为主,先后建成黄埔发电厂、韶关发电厂、沙角A电厂、沙角B电厂。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电力设计院也算是个粮草官吧!既是粮草官,就必须有自己的大本营。1980年3月,由于国家控制建楼台馆所,我跟着省电力局副局长陈刚,专程跑到从化,找到正在那里开会的省政府领导,请求批准我们重新建造电力设计院大楼。理由有两点:一是广东电力紧张,企业开三天工,停四天电,电力必须加快发展;二是水电分家,原来的大楼分给了水利厅,我们电力这边的400多人不能无处安身。于是,省长刘田夫特批了200多万元给我们建造电力设计院大楼。
省领导的重视和关怀,更加激发了我们的工作热情。这期间,我抖擞精神,带领大家完成了几个大项目的设计任务。
我们最先设计的大项目,是1973年开建的黄埔发电厂。我们的任务包括选址、地质勘探和整个厂房及其附属建筑的设计。由于该厂地基差,处于断裂带的边上,我们搞了两年多才完成设计任务。那时建电厂是一边设计,一边施工,我们上百个设计人员驻扎在黄埔工地。我也是一周中有三四天住在工地。条件艰苦,我跟设计人员一同住在临时搭起的棚子里,一同吃一同工作。上头经常抽调干部下乡搞运动。我向上头说明设计任务之繁重。上头答复:“你们设计院今后不必派人下乡了,专心抓电力。”
1979年,我们接过了沙角发电厂的设计任务,与黄埔发电厂一样,也是包括选址、地质勘探和整个厂房及其附属建筑的设计。沙角发电厂也是一边设计,一边施工,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沙角发电厂选址在海边,背后是一座山,要把山劈掉一半,土石有几百万方。我乍一听,吓了一跳。后来,时任水利电力部副部长的李鹏拍板,才确定就这样建。沙角发电厂的设计,遇到两大难题:一是水流、水温、水下地质等资料极其缺乏;二是发电机组分别由上海、哈尔滨生产,有关资料不齐全。我们迎难而上。我与水文、地质等部门沟通、协调,又派人前往上海、哈尔滨,终于取得完整的第一手资料。
大亚湾核电站的设计,我们花的功夫最多。1979年,我们为大亚湾核电站进行选址、地质勘探、水库及其附属建筑的设计,其一期主厂房是法国人设计的,我们设计的是主厂房的附属建筑(二期工程则始于我离休前夕的1986年,除了反应堆仍然由法国人设计之外,其余部分都是我们设计的)。我们国家从未建过核电站,没有经验自不必说,最棘手的还是选址。核电站必须建造在海边,而广东沿海都处于断裂带的边上,找一个合适的站址很不容易。我带领设计人员,跑遍了广东沿海。本来已经选定了一处地方,开展工作一年多,后来却出于军事原因而作罢,只好另起炉灶。我们选定站址之后,电力部还请来一机部的专家加以审核。核电站最后选定在大亚湾,我又跟设计人员一同在设计现场住了一两个月。当时生活环境相当艰苦,我经常与设计人员谈心,彼此鼓励,战胜了各种困难。
1982年,我在广东电力设计院担任院长兼党委书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挑重担要有胆量,特别是在改革潮流到来的时候。设计院是事业单位,一直是靠国家拨款养着的,可谓旱涝保收。1982年,国家建委在南宁开会,推行设计收费。起初没有哪家愿意实行设计收费,担心赚不到钱,设计院揭不开锅。后来,我跟广东建筑设计院、广州设计院的领导商量。我说:“广东是中央定下的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我们不打头炮怎么行?再说,广东加快发展经济,国家财力有限,我们必须自己想一想办法。”他们赞同我的看法。于是,我们三家设计院当了设计收费的试点。从前,国家一年只拨款几百万元,而试行设计收费的第一年,广东电力设计院收到几千万元设计费,除了自己使用之外,还上缴一部分给国家。
有了钱,我们的奖金就多了。刚改革开放的那一两年,我们的奖金是每人每个月5元。试行设计收费之后,各人的奖金拉开了差距。奖金标准是我拍板的。可我拿的奖金,始终跟普通工人一样,也就每个月一两百元。1980年,我们试行向建设单位,特别是向中小型建设单位收取设计费,往往需要我出面进行协调。即使如此,我也从不多拿奖金。
P26-28
不能忘却的记忆
组织编撰这本《广东老电力人口述史(第一辑)》,源于几年前在一次活动中引发的思想冲击与感悟。
2011年在公司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90周年前夕,我们举办了一次“历史永远铭记”的大型采编活动,先后采访了各时期为电力企业做出突出贡献的人物代表130余人,罗绍基、陈清秀、陈文英、麦玉坤、刘国安、李依民一大批广东电力系统的老领导、老劳模、老专家、老工人重新走进我们的视野,他们坎坷的经历、卓著的业绩和坚定的信念,深深震撼着人们的心灵。然而,就在我们采访后不久,一些老同志就先后离开了人世,他们身上那段鲜活的历史,已无可挽回地隐入尘埃。曾几何时,他们是何等地雄姿英发,不畏艰难困苦,在火热的电力建设中挥汗如雨。我们忽然意识到,如今尚健在的从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初期的老一辈电力人,很多已步入耄耋之年,并慢慢地淡出人们的视野,社会声音渐消,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稍不珍惜,这段历史的记忆将会消遁得无影无踪。
广东电力已走过百年征程,有着丰厚的文化历史沉淀。那么,究竟应该用什么来缅怀先辈、传承历史、启迪来者呢?这是我们一直思考的问题。然而,翻查各种文献、资料,我们看到的则多是一些统计数字和简要的行业、企业回顾,常常是只见物不见人,人物背后的故事、鲜活的内容,存者寥寥。因此,对仍然健在的老人进行访谈,将他们的生活轨迹、工作经历记录下来,就具有了搜寻、抢救文献的意义。2013年,由公司时任纪委书记赵树华统筹、政工部主任赵军策划的“广东老电力人口述史”这一课题摆上了议事日程,正式立项并启动。
为此,我们以珍惜当下机会的态度倾心投入到这项老电力人口述史编撰工作中。随着访谈的深入,大家惊喜地发现:我们遇到了一座历史“金矿”。老电力人讲述的许多内容,不要说今天的年轻人闻所未闻,即使是曾经的过来人,也是眼界大开。
老一辈电力人的回忆无疑是多姿多彩的,细节真实、生动:他们大多经历了抗战时期的颠沛流离、新中国成立初期的创业艰辛、“文革”十年的曲折磨难、改革开放之后的大步迈进,一路走来,有甘有苦,有喜有悲,曲折而坎坷,编织出了一幅半个多世纪以来的南粤电力发展画卷。循着时间的轨迹,他们从出生之始,到少年时的求学上进、青年时的恋爱婚姻、中年时的事业拼搏,再到晚年时的人生之思,一步步在我们眼前铺展开来,所经历的人生风雨,令人感慨万千。其中不少历史细微处,他们不说出来,可能就永远地湮没无存了。而对企业历史研究者来说,其文献的宝贵价值正在于此。
当然,我们最为珍视的,同时感觉收益最大的,莫过于真切地触摸到了这些老电力人心中的那份家国情怀和拼搏精神。他们真诚善良,他们认真开朗,他们吃苦耐劳,他们积极向上,当年支撑他们安身立命、干事创业的优良品质,依然体现在举止言谈中。令人感动的是,他们虽然一生经过苦难、曲折、委屈,乃至不平的待遇,却心胸豁达,对自己随时代大潮起落沉浮的命运无怨无悔,对我们国家自1978年开启的改革开放事业高度认同,对所从事的电力工作有发自内心的自豪感与荣誉感。通过口述过程的耳闻目睹,我们自觉备受教育,亦更加敬重他们。 、
老电力人口述史这个课题,从立项到最后完成,前后历经两年的光景。在去年调查摸底、征稿筛选的基础上,今年4月中旬,我们在公司教育培训评价中心召开改稿会,湛江局李俊、佛山局葛俊、肇庆局刘志文、汕头局陈旭平参加封闭式改稿工作。接着,由政工部副主任覃桂平和王德鸿、丁帆等人与撰稿者进一步沟通,梳理了时间脉络,增补了薄弱环节,调整了行文风格和结构。最后,由覃桂平负责对全书进行最终审定,逐一对每篇文章的标题、措辞、故事细节等进行修改润色,增补细节描述、心理刻画和故事情节,对全书的架构做修补和调整,对封面和内文设计风格进行审核,使文章更具艺术性和可读性,历时半年,至11月25日,该书定稿,交付南方日报出版社排版、审校。
在策划编撰出版的全过程,我们还得到了公司领导的重视和关心,得到了直属各单位政工部和广大作者、采写人物的大力支持和配合,得到了南方日报出版社的鼎力相助。在此,谨向所有为本书出版付出辛勤劳动的单位、部门和个人表示衷心感谢。
此外,再次感谢那些为我们口述过往电力历史的老前辈们,他们对此书的编辑出版给予了极大的关注,一致认为做这件事很有意义,记下老一辈电力人的人生轨迹和为企业所做的点点滴滴,就是对他们最好的纪念和安慰。他们不厌其烦地解答我们提出的疑问,向我们提供所需的资料,修正文中的谬误。特别是陈清秀、张福堂、王学全、余福敏等老人,还不时地来电询问进展情况。没有他们的支持,眼下的成果根本无从谈起。在此,衷心祝愿诸位老人家康乐长寿,希望我们这本书不会让他们失望。
《广东老电力人口述史(第一辑)》是我们继出版《这十年·我的故事》之后,精心策划、编撰的又一本企业文化精品图书。全书共选录文章36篇,选用插图173幅,约30万字。这里需要说明的是:老一辈电力人的身世和阅历各具精彩,在此,我们采用最简便的方式:按采写人物年龄大小为序排列。
在编写过程中,尽管我们做了很大的努力,但由于时间仓促,加之能力有限,本书可能存在错误和疏漏,请读者不吝赐教。
广东电网有限责任公司政治工作部
2014年10月
每个人都是一部历史
每个人都是一道独特的风景,每个人都是一部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鲜活的历史。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正如民国作家卞之琳在诗歌《断章》中所描绘的那样,我们都是世界眼中的一瞥风景,而自己,也从别人的风景里审视世界。我认为,一个人之所以是一道独特的风景,正因为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内在的烙印,是一部活的历史,既是自己的成长史,也是社会的发展史。小人物也有大命运,从某种意义上讲,每个人都是历史洪流中的一个符号,每个人又都是历史的主角。在这个波澜壮阔的变革时代,我们的命运都或多或少地被裹挟在自己无法预知的发展洪流之中,滚滚向前。
所谓历史,归根到底是人的历史。无数个人的历史集中在一起,就成为民族的历史、国家的历史、人类的历史。一个有着光荣传统的国家、一个值得尊敬的民族,都离不开它的一些奠基人、革命家、建设者等标志性人物,比如我们一提到革命先烈,就会想到方志敏;一提到“两弹”元勋,就会想到邓稼先;一提到兰考县,就会想到焦裕禄;一提到大庆油田,就会想到王进喜;一提到道德楷模,就会想到雷锋……这些无疑是中国近现代百年历史长景中最为耀眼的视点,但我们仅仅盯住这些英雄人物、社会楷模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把更多的目光投向普罗大众。只有了解包括黎民百姓在内的社会各个阶层,才能了解我们国家的发展全貌;只有了解他们的来龙去脉,才能明白我们的民族经受过怎样的艰难与坎坷、困惑和迷惘,追求着怎样的光荣与梦想。
初冬时节,阅读这本《广东老电力人口述史(第一辑)》,犹如翻阅一本活生生的个人传记、一部沉甸甸的企业发展史话,书中的每一位前辈,都是近半个多世纪的历史进程、家国命运、社会脉搏、电力变迁的亲历者和见证者。他们以回首往昔的自述视角,将自己青葱的求学岁月、基层的工作经历、心境的成长过程以及生活的五味杂陈,融入到战争年代的枪林弹雨、解放初期的艰苦创业、“文革”十年的动荡岁月、改革开放的发展大潮等宏大的背景之中,向读者娓娓道来。从一个个真实的片断中,从一件件感人的事件里,作为一个局外人,我仿佛可以穿越时间的阻隔,重回当年的事件现场、重历曾经的传奇故事,读懂老一辈电力人的朴实心跳、精神品格以及家国情怀。
——黎燕祥老人回忆抗战时期冒死逃亡韶关的情形时说:当时日本鬼子在北江上设置了封锁线,两岸哨所里架满了机关枪,对准河面。……那时候,我弟弟刚出生不久……由我母亲怀抱着上船。船上其他人一看就急了,生怕路上弟弟会哭,引来日本兵。……船上的人对我母亲提了条件,如果弟弟登船后还未过封锁线就哭的话,就必须得活活闷死。……不然大家都活不了。
——陈文英老人回忆当年在解放战争经历枪林弹雨的情形时说:每一场战斗,每一次看到战友在身边倒下,我都感到难过甚至害怕。就拿1948年与国民党军队的一场恶战来说吧,我当时最好的战友兼同乡张喜仔因为保护我,被流弹击中,我背着他足足走了一个小耐到达流动医院,但已经抢救不过来了,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死去,我痛哭了一整夜。
——汤之莹老人回忆解放初期突遭家庭变故的情形时说:我父亲解放前一向在国民党将领程汝怀手下工作,而程汝怀当时是“反革命头子、特务”。……果然,父亲当月就被枪决了,说是历史有问题。除此之外,我哥哥的家里也受到了牵连。……(嫂子程瑞轩)1953年在接受改造时,一时想不开跳楼自杀了。现在想来,在时代变迁和革命大潮中,家庭、个人的命运是何等的无奈与渺小。
——刘远琳老人回忆1956年从武汉南下支援湛江新村发电厂建设的情形时说:我们这批南下人员经常坐在农田的田基上谈天说地,思亲之情、思乡之情十分强烈。经常会出现这样一幕景象:一堆人聚在一起,说起自己的家人、讲到自己的家乡,有人就会情不自禁地号啕大哭,旁边人受到感染,也跟着涕泪齐流,弄得哭声一片。所以说,我很相信那句古话,叫做:“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陈清秀老人回忆1959年在新丰江水电厂试验制作雷汞的情形时说:到6月21日,雷汞才总算制造成功了。我们喜出望外,把雷汞放在电烤炉上烤干。……一声巨响,雷汞爆炸了!巨大的气浪把我推倒在地,我七孔流血,昏迷不醒。保住性命的工人太喊:“技术员炸死了!”领导闻讯赶来,急忙把我送进医院抢救。我的命是捡回来了,却是双耳的耳膜穿孔。
——叶炳荣老人回忆60年代国家三年经济困难时期捱饥抵饿的情形时说:每次家中断粮时,母亲就会将木瓜树砍成小块,熬软了当饭吃。我年纪轻轻正是长身体的年龄,你说吃这木瓜树哪有什么营养?那时候我整个身体水肿,四肢乏力,看着屋顶都觉得在打转。时至今日,我听见“木瓜”二字就反胃,看到木瓜树就想绕道走。
——林志强老人回忆1965年初到四川渡口参加工作的情形时说:前面是弯弯曲曲、水流湍急的金沙江,背面是崇山峻岭,到处都是齐人高的茅草丛。……面对如此艰难恶劣的工作与生活环境,个别大学毕业生忍受不住做了逃兵溜走了。当时人们议论纷纷。我和林养高等三四个人搬来了几箩筐白色花岗岩碎石,在办公室前面的空地上,摆写了一句大标语“红在渡口,专在渡口,誓做革命渡口人!”以表决心。
——廖淦君老人回忆“文化大革命”期间被红卫兵批斗的情形时说:1966年的夏天,一连3天,我跟另外一位车间主任,陪着书记、厂长,早早就站在厂门口,一律双手别在背后,低着头,弯着腰,显出向工人阶级低头认罪的样子。罚站之后,回到车间,我照样履行车间主任的职责,安排、检查各个岗位的工作。
——罗绍基老人回忆1970年主持湖南凤滩水电站设计的情形时说:50年代修建水电站,一般采用普通重力坝,抗滑性能比较差。……我借鉴中国古代弧形造桥技术,提出用拱形坝体来替代直面的坝体——拱坝靠河道两侧的山体受力,并采用空腹式坝体设计,内置电站厂房。……省时、省力、省钱,一举多得。
——麦玉坤老人回忆1976年支援非洲坦赞铁路建设的情形时说:最大的问题是沟通,一般在驻地有翻译的时候还好,但一去户外作业就麻烦了,没有翻译陪同,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我对着十几个黑人兄弟,要他们干什么和怎么干,只能通过自创的“手语”——连说带比画,直到他们明白为止。有时候无论我怎么比画,他们就是弄不懂。没辙,只好自己干,一个人全包了。
——颜鸣鹤老人回忆改革开放初期引进国外先进技术设备的情形时说:在罗湖口岸电站,我提议采用GIS开关……省电力局党组专门开会研究我的提议。……“为什么不用国产的油开关,要用日本的GIS开关?”……反对的意见劈头盖脸,有的人甚至上纲上线到是爱国主义还是卖国主义。……党组九人中,有两个人坚决反对。会后,我特地到一把手和其他党组成员家里,再三陈述自己的理由。我的真诚与执着,打动了党组成员。我的提议终于被接受了。
历史就是由这些点点滴滴、零零碎碎的细节构成的。书中36名广东老电力人,通过口述的方式,用一个个详实的回忆片段,为我们讲述了自己的人生历程。这里面虽然没有什么影响历史走向的重大事件,也没有什么曲折离奇的情节或扣人心弦的故事,有的只是一些建设工程、工作业务、学习生活甚至是家庭琐事。但却为我们厘清了前行的轨迹,记录下了变迁的脉搏,勾勒出了一幅宏大的电力发展全景,让人目不暇接、拍手称奇。 ‘
这正是口述历史的魅力所在。
口述历史具有其他形式的文本资料无可替代的价值,如今在历史研究中越来越得到学界的重视和认同。以往的档案史料,偏重于记录统治阶层、社会精英的活动,而对普通民众记录较少,甚至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口述历史则更多的是关注社会底层、黎民百姓的日常生活,并以唤醒记忆的方式重建个体生命经验与宏观社会结构之间的关系。它让事件的参与者直接对“时空”说话,将生命体验融入史学,不仅可以填补文本资料的不足,校正认识的偏差,而且可以使历史展现出有血有肉的“人”的个性特征。于是,那些曾经被档案资料忽视的普通民众,开始成为口述访谈的对象,他们不再是历史中默默无语者或抽象的数字,而纷纷成为了历史的亲历者和见证者。史学研究思维空间的拓展,并不是简单地表现为研究对象的转换,而是隐含着历史观的变化。历史是谁创造的,谁才是历史的主角?这是史学界需要不断追问和思考的问题。基于这种认识,我们记录历史,不能只给后人留下来的冰冷的文本档案和枯燥的统计数据,不能让前辈们的所见、所闻、所历的种种活动与认知,随着时光的远去而渐渐消逝。因此,我们有必要、有义务把曾经为之出过力、流过汗的先行者的事迹记录下来,载入史册,让后来者依其足迹,继其灵魂。
很高兴看到广东电网有限责任公司从口述历史这个角度入手推出此书,它以最朴实无华的个体为关注点,为广东的老电力人立传,重新发现他们感人至深却潜藏在平凡生命中的力量——当前有此识见的企业并不多见。感谢这本书的编撰者用关注细节的笔触,真实地、精细地描绘出老电人的本来面貌,从不同的侧面丰富了人们对电力事业中平凡人物的理解,令人读来兴致盎然。当我们纵观这一代老电力人群体,可以发现,这不仅仅是电力系统独有的精神,更是老一辈社会历史推动者们的整体精神风貌。
因此,我个人认为,这是一本充满诚意、很有行业特点的口述史。翻开之后,你会发现,广东老电力人的人生经历和思想,是如此的丰富,是如此的精彩,让我们在分享他们的智慧与荣光之际,也能审视一下自身,获得启迪。正如我在开篇所言,书中的每个人都是一道风景,值得我们好好去欣赏;每个人都是一部历史,值得我们好好去思考、去品读。
(作者系广东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一级作家、广东省文艺批评家协会副主席)
覃桂平主编的《广东老电力人口述史》通过寻访广东各地的老电力人,全面搜罗曾活跃在电网建设、革新、管理岗位上优秀的电力人的故事,以口述历史的方式,质朴且生动地呈现给读者。
书中36位老人用详实的细节叙述厘清了每一段电网老故事的轮廓,本书创新性地以用小人物的角度反观大时代,不仅记录下广东各地电力企业在创业、探索时期的艰辛历程,还可以重现企业在稳步发展和成就辉煌时期,电网员工的整体精神风貌。
覃桂平主编的《广东老电力人口述史(第1辑)》从策划、采访、编选、出版,历时三年之久,寻访广东地区近百位电力老人,最后精心编选了36位最具代表性的广东老电力人的自传。这36位电力老前辈都已白发苍苍,最年轻的70岁,最年长的90岁,他们是广东电力事业的见证者、亲历者、建设者。本书的出版,具有不可替代的人文历史价值。
《广东老电力人口述史(第1辑)》采用口述历史的方式,真实、生动地记录了老电力人的一生,关注朴实无华的个体,发现他们感人至深却潜藏在平凡生命中的力量。当我们纵观这一代老劳动者和建设者群体,可以发现这不仅仅是电力系统独有的精神,反映的是老一辈社会历史推动者们的整体精神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