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车在停车场停好,准备穿过地下商城走到街那头到香港私房菜馆看唐市长吃河豚。我是不吃的,不是怕被一不小心给毒死,毒死也不怕,我有最好的墓地,比房价升得还快,那块墓地已升值到一百六十万了,我估计我老死的时候那墓地得上千万。老爸把他意外投资一块墓地的英明决策归功于他自己,经常开心地说如果有一天房地产商不替政府背黑锅,花舍香榭破产了,就让我把他和妈妈埋在那儿,等我死了再让我儿子把我塞进去,都是一家人,挤挤没关系。
花舍香榭就是真破产了,爸爸妈妈也不用跟我和雨婷挤着,他留给我的钱够我儿子再好好活一辈子的。可没有了雨婷,我不准备恋爱。两年过去,我平静了一些,都说时间是疗伤药,也许是真的。雨婷最后的短信让我放下她,哪能够。当她知道身体噩耗那天,她瞒着我,用她冰冰的唇轻轻吻我,说:“该拿起的拿不起,是蠢猪。该放下的放不下,是大蠢猪。”她就是这么可爱。
我总能闻到薰衣草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是或不是都不重要,那是雨婷最喜欢的,也就成为了我的最爱。
我朝地下商城走去,正对面是一家4S店,卖汽车的。在这条街上独此一家卖汽车,有些孤芳自赏。一个背着专业摄影包的人像救火似的从我身边跑过去,我看见他是冲进4S店里去的。
我停下脚,有些好奇,鬼使神差地没有向左拐去,而是穿过地下商城到马路的那一面,走进了这家很大的汽车专卖店。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汽车,看上去虽然光彩夺目,但我不认识显得有些古怪的标志。抬起头,我看见LED屏上正滚动着字幕:望族汽车送大礼,高高兴兴拿回去!
我笑了,这广告可真够雷人,好在人们早已习惯了被各种花言巧语的广告轰炸积累了足够的免疫力,要是碰上一个不开眼的还真以为白送汽车呢!众多人都拥簇在大厅中间台子上的一辆车上,那个像消防队员冲进专卖店的人从人群中出来,他把包交给了一定是向他通风报信的人,端起装了硕大镜头的照相机夸张地又往人群里挤,嘴里还喊着“让开!让开!”
他的出现显然比我要理所当然。
我不能不打量一下人们都在看什么,目光穿过参差不齐的脑袋,看见一只熊猫。有点意思。望族汽车弄来一只熊猫,比我策划的花舍香榭三期搬来NBA半个明星队有创意,花钱少,伺候动物总比伺候人容易,何况NBA集中了这颗星球上最著名的黑人,个个价值连城。熊猫虽无价,但运营成本总还计算得出来,如果科比在北京闪了腰折了腿,明年美国总统小布什到北京就不是来看奥运会开幕式了,而是会带来国际上最强大的律师团来北京打官司。哈,我对灯发誓美国佬赢不了,大家都笑了。花舍香榭董事会集体鼓掌通过了我的策划案。
那只熊猫正在照顾一侧举着手机拍照的人,转过身来,面对着大厅正门。
就是那一瞬间,我下意识地捂了一下嘴,怕心从嗓子里蹦出来。
雨婷!
我的心揪了一下,用了十秒钟才明白,是痛。
并不能看清她,只是瞬间的感觉。她从转身到抬头的韵味,不就是活脱脱的雨婷吗?
心抑不住地狂跳!我瞪着惊愕的眼睛,看着熊猫头套遮住了她,所以才更突显出她清纯的面容,我甚至相信看清了她细微的表情。雨婷的表情。那时候我还没意识到这种比较是女人特有的,女人半推半就地接受两个男人献媚,才会心里暗暗比较,可这对于男人来说是致命的。原来我还不像看上去的成熟,骨子里还是一个因突然而降的太阳雨傻笑的大男孩。
我看出了她的疲倦,尽管笑得如此清澈甜美。雨婷很累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不会抱怨,她只要答应做的,就是累死也不会吭一声。我跟雨婷相识在北大的百年讲坛,她跟着一帮被请来的大学生做国际教育峰会的礼仪。不知道她是哪个大学的,因为我敢出庭作证北大没有美女,何况在我无比骄傲的北京大学学生会副主席的心里,北京有两所大学就足够了,一个北大,还有一个是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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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凭就是一张车票,北大的软卧,本科的硬卧,专科的硬座,民办的站票,成教的在厕所挤着。车到站,都下车找工作,才发现老板并不关心你是怎么来的,他只问你会干什么?
——新浪微博“@作家陆涛”首发于2011年8月21日09点22分
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人很幸福,我是最幸福的一个。
我二十三岁就有了墓地,在北京以北高高的峻岭上。无论多有钱多能在我面前吹牛逼的人,我一说我有墓地马上就不吭声了,默默地看着我,无话可说。我总能让很多人闭嘴,真的很爽。
我不需要挣钱,因为我有一个不太知道自己有多少钱的爸爸。大佬们常说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所以才是大佬,而知道自己有多少钱的富翁就不是富翁,是傻逼。
不需要挣钱并不意味着不需要工作,就跟人都得死可并不是为了死才活着。这样说就容易明白了,过程比结果重要,但结果又不可能不重要。有了这样的矛盾,一想起来就让人兴奋不已,何况我是有墓地的人。我很高兴我弄懂了矛盾,世界就是矛盾的,才有了阴和阳,男和女,山和水,天和地,活着被人遗忘的,死去始终缅怀的。
我坐在我家比排球场还大的客厅里专心致志地生气。正在准备考高中的小妹诗诗沉迷于《挪威的森林》哭成了一个小泪人,已经用光了一盒纸巾。保姆正在把新的纸巾盒从库房往客厅拿来,生活用品库房和爸爸的酒窖隔着一堵墙,从地下室到排球场客厅需要七分钟。
从Stressless沙发放进这个被我称为“排球场客厅”,标志着一千多平米别墅交付使用的时候,我考上北大中文系,妹妹走进了她的高中时代。装修用了整整一年时间,妈妈从寄住的酒店搬进新家老是把自己走丢了,总不能在第一时间到达她想去的地方。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当我熟悉北大、妹妹熟悉全校帅哥的时候,妈妈才逐渐熟悉了家。
妈妈现在很习惯地坐在排球场客厅苦读《廊桥遗梦》,替女主人惋惜,像诗诗一样也是泪流满面,这本比飞利浦烤箱说明书还薄的小说已经看第三遍了。两个女人上一次在奢华的别墅里流泪是为格格,因为小西施格格的悄然离世,现在又让两个不同职责的保姆像受惊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爸爸不知道廊桥遗梦是什么梦,对过去的日子没有什么担心。
爸爸像天外来客,只要回家,就坐在排球场客厅像他一样豪迈的沙发上说他如何拿下地皮建起花舍香榭帝国,妈妈像一个安静的白雪公主,端着一杯KopiLuwak,也叫“麝香猫咖啡”,崇拜地看着老公,脸上保持着花了十万从VIP夫人礼仪特训班学来的尊贵笑容,优雅地端着那杯“有屎以来最香的大便”,这时爸爸看了我一眼,我知道这是愤怒前的信号。
“你准备把她放到什么时候?”
“什么?”
他看着我,冷冷地。我看着他,也是冷冷地。在有钱人的世界里,看谁比谁冷都是强项。
“人土为安你不懂吗?”他瞪着我,“北大中文系不是专门讲死人的吗?活着的都进不了教科书吧?你的书是读完蛋了!”
“村上春树,你太狠了!”妹妹泪流满面地突然冒出来一句。
“他妈的小日本什么时候不狠?”爸爸麻利地接上话茬儿,“所以在北京的日本人想买花舍香榭?没门儿!”
“老方啊,”妈妈用高额培训费学来的柔柔的语调说:“那你干吗还非要再找一个日本人来家做保姆呀?”
“要找!”爸爸气字轩昂地说:“老子就是一睁眼就要日本人伺候!越有名的越好!”
“苍井空行吗?”妹妹突然不哭了,一下从“直子之死”跳出来,诗诗忘记什么比记住什么要快得多。
“苍井空?”爸爸眨着眼问:“干吗的?”
“我去!”妹妹大失所望。
“那就去吧!”老爸豪迈地说:“叫家来让老爸看看她都会什么活儿!”
“阿西吧!”妹妹要疯。
我想笑。当然,父与子不能因为驰名中国的苍井空对视而笑。老爸该哭,老爸既不知道苍井空是谁又不知道阿西吧是什么,怕是落伍了,有钱人把奢侈作为一种时尚,不知道苍井空和“阿西吧”在八零后、九零后就像肯德基和麦当劳,与奢侈无关。
“有你这样的吗?”
“什么?”我看了老爸一眼。
“跟我要了一百万,你不是要捧出一朵花吗?”
“花舍香榭需要品牌,要推出形象代言人啊!”
“人呢?”
“爸!”老爸一刀扎在我心上,我瞪起眼。
“没了!”爸爸怒火中烧也瞪着眼,“你女朋友死了你难过我理解,我也挺喜欢雨婷的,可哪儿有你这样的,非要挨着她给自己也买块墓地?”
妹妹跳下沙发冲向爸爸,把脸贴在老爸的脸上,“你就答应我哥吧!雨婷没福气活到成为我嫂子,哥要和他最爱的人死后在一起,多感人啊,村上春树也没写出来!”
“那让你哥辞职到花舍香榭做品牌总监,我就在八达岭给他买那块双人墓地!”
妈妈急了,说:“老方,你还真买呀?”
“这就是北大教育出来的玩意!”爸爸瞪着我说:“到花舍香榭报到,把那一百万给我赚回来,我看到行动,你就可以给自己去选墓地了!”
我二十三岁的时候拥有了自己的墓地,爸爸拿出八十万买了一块双穴墓地,我把雨婷的骨灰放进去,辞去工作开始了我年薪一百二十万的新职,还要找到一个我爱的做形象代言人,我爱的女人必须有名。出任花舍香榭房地产开发集团品牌总监。
《脸皮》的内容提要如下:
一个春风得意的男人,在一场意外中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然而,更多的诱惑伴随着他,在他的生活与事业中形影不离,挥之不去。他将如何做出选择?他将在这个五颜六色的时代里,掀开自己内心那张最初的脸皮。
《脸皮》由陆涛编著。
陆涛编著的这本《脸皮》是以当代民办高校的大环境为背景的长篇小说,描写了男主人公“我”在几个高校女生的感情选择之中回旋的故事,作者通过对世事人情的描写,将社会学家马斯洛关于“基本需求”的理论在书中展现的淋漓尽致;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自我实现,一层一层,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