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管理之通鉴，乡里民情之宝典，基层社会之史志，乡村干部之碑传。

耕读润之编著的《春秋大梦(第2部)》故事和主人公接续第一部，从第十七章到第三十二章。第二部从改革开放的1978年写到1990年，主人公封由国在改革大潮中历练、成长、沉浮，通过他为主线，展现了我国农村在改革开放中发生的惊天巨变，展现了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的碰撞与市场经济的前行，以及给农村人们生活带来的影响和人生的考验。

《春秋大梦》这部小说是目前小说林中难能可贵的佳品，是在反映近半个世纪中国农村社会变迁历史的小说中规模宏大、内容丰富、历史真实、内涵深刻、特色鲜明的巨著之一，是新世纪以来农村题材纪实小说的可喜收获。

耕读润之编著的《春秋大梦》中的封由国是时代的弄潮儿：他少年得志，在战天斗地中崭露头角；他纵横捭阖，在风雨人生中不懈奋斗；他屡遭坎坷，在漫漫仕途上跌宕起伏。这些既是作者对人生的回望梳理，也是小说对线索的结构安排。可贵的是作者在历史的长河中打捞的碎片、勾画的年轮、穿越的时空，不是从个人的荣辱恩怨、地位升沉来选材记录，而是从较高的历史站位进行回忆俯瞰；不是拘泥于非虚构的定式，而是从新世纪的顶巅冷峻地筛选过滤。书中既有深刻的反思，也有深沉的质询；既有真诚的忏悔，也有严肃的批判。总之是不虚饰，不讳言，实事求是，有根有据，描写时代的真情状，反映历史的原生态。

农村纪实小说的可喜收获——《春秋大梦》（第二部）序

十七、调动

十八、凡事预则立

十九、贤能无阻

二十、异军将怎样突起

二十一、扶贫是如此创新

二十二、雏鸡拔羽，新树摇根

二十三、“蚁穴”之患

二十四、阵痛

二十五、水至清则无鱼

二十六、兄弟之累

二十七、木秀风摧，旁枝横斜

二十八、自腐和虫生

二十九、有警无防，失误之端

三十、有才做事，无能谋人

三十一、绥靖无功，自掘坟墓

三十二、玉石俱焚

十七 调动

在兀良哈旗的版图上，梅林沟乡在兀良

哈旗的西北方向，半支箭乡在兀良啥旗的东北方向。如果沿联结两个乡的公路画线，正好是一个英文字母c字的两端，相距一百多公里。C的开口部分，是路经河北省围场县的村级公路，相距不过五十多公里，按说封由国走这条路最近，但此时还没有通班车。

封由国从锦山换车，沿大牛群乡、小牛群乡通往半支箭的公路走，也要路过小牛群和半支箭之间的界山——敖包梁，它和梅林沟乡的敖包梁，不仅名字一样，而且也是分水岭。敖包梁以南是小牛群乡，以北则是半支箭乡。

半支箭乡是一个南北宽约十公里、东西长达三十多公里的狭长山区，地势西高东低，古时候叫半支箭川。传说一位蒙古将军跑马占地时，在与猴头沟的交界处搭弓射箭，一箭射过了西面的苍头坝梁，故起名叫半支箭川。半支箭北山，是比较险峭的石质高山，南山则是比较平缓的黄土高坡。半支箭河贴着北山根，自西向东流过。因当初建村时将村子建在河南的台子地上，所以就把村子叫箭台子村，乡政府的驻地就在这里。

封由国坐的班车，从敖包梁的分水岭一路下坡，直到半支箭乡门口。封由国的初步印象，这儿是一个自然环境比梅林沟乡还要恶劣的山区。它有梅林沟乡的狭窄，却没有梅林沟乡的植被和树木；它有梅林沟乡的山势高峻，却没有梅林沟乡那么多的平地。南山的黄土丘陵，一直伸展到半支箭河边，村庄和住户都坐落在山腿子上。它有比梅林沟乡还多的山坡地，却没有梅林沟乡肥沃的黑土。黄土板子地，地瘠民贫。解放前这里有“田少树少钱粮少，灾多病多穷人多”的民谣。海拔高度从川心店大队的七百多米，逐渐抬升到苍头坝梁的一千三百多米，可谓“十里不同天”，一个乡的气候类型也多种多样。既有一百三十多天无霜期的大队，也有一百来天无霜期的大队。农业生产所需的土地条件和气候条件都不乐观。

封由国坐着班车下梁时，看山坡地的庄稼已经耥完，但作物还没有盖住黄土地。而且多数地种植的是小油料向日葵，个头一米多高，有的已经烂了花盘。山洪暴发冲走熟土形成的“鸡爪子沟”和豁豁牙牙的土埂梯田，一起说明着水灾刚刚肆虐过。看到半支箭河冲毁的堤坝，淹淤的河滩上乱石堆积，一副大水过后的惨象，封由国的内心像塞上了一把草似的难受，不由联想到当地群众生产生活的艰难。他带着这样一种灰暗的心情，在供销社门口下了车。

走到门前，他仔细端详着古老而破旧的乡政府大院。半支箭乡政府建在穿村而过的公路北侧，是一个坐北朝南，用一搬一块的大石头垒根基，用夯土筑墙，青砖垒帽，白灰抹面，围起来的大院。院墙的根基和高于乡政府门口的路基之间，形成了排水的马路沟。马路沟上方盖了几块水泥板，是下了公路通往乡政府门口的通道。乡政府门口的墙垛上，东侧挂着白漆斑驳的木板，写着暴了皮的仿宋体红字的“兀良哈旗半支箭乡人民政府”和“中共兀良哈旗半支箭乡委员会”的两块竖牌，西侧挂着同样两块书写着蒙文的竖牌。两扇用钢筋焊成的绿漆斑驳的铁大门，向院里敞开。离铁大门不过两三米，是一栋一溜十三间，红砖矸子瓦建成的起脊瓦房，窄门小窗都漆成蓝色。多年的风雨剥蚀，蓝漆已经泛白。对着大门的一间门房，檐下有一块雨搭安着一只照明灯泡，地上和雨搭对应的位置是硬化了的水泥地面，门框上装着下半截是蓝漆泛白、上半截镶有玻璃的木门，上方用一根木杠支开，显然是为方便人们的出入。封由国背着挎包，肩上扛着行李，进门时蹲了一下身子，生怕碰了支门的木杠。走到穿堂而过的走廊，左右望了一眼，左侧第一间办公室的门口上挂着秘书室的木牌，右侧第一间办公室的门口上挂着派出所的木牌。封由国毫不犹豫地拐向秘书室，敲了两下门，没等应答就推门而进。

门的右侧是一铺小炕，封由国把行李一掂扔在小炕上，没等和屋里的人对面打量，就听到了不耐烦的骂声：“我操，你这是上我这屋过日子来了？”

封由国嘴里说着“不敢，不敢”，回过身来，就看见了在窗前办公桌旁站起来的秘书宣金廷。

宣金廷此时也认出了封由国，连忙过来，边热情握手边说：“哎呀，老伙计，你扛着行李干啥来了？”

封由国第一天来就遇到了熟人，十分高兴：“向你老人家报到，在你们半支箭乡讨口饭吃！”

原来封由国在梅林沟当宣传委员时，宣金廷是半支箭乡的宣传委员，两个人在旗委党校学习，曾铺挨铺地在一个炕上住过。在旗宣传部开会又经常碰到，早已熟到脱略形迹互开玩笑的程度。

宣金廷是个参加过1959年西藏平叛的转业兵，身高不过一米七零，但身板结实，行动敏捷，手劲特大，骑术精湛，军事素质颇高。转业后当了两年小学教师以后，长期当武装部部长。因为年龄渐大，才改行当了宣传委员。他年近五十，面白少须，长了一张慈和的老太太脸，生性好开玩笑，到处招惹别人，也被人们送了一个绰号“宣老公”。封由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改行当了秘书，叫着他的绰号说：“老公，你放着好好的宣传委员不当，怎么又改行了？”

宣金廷一边把封由国按在办公桌对面的漆布条椅上，一边忙活着给封由国倒了一杯白开水说：“先喝一杯酥油茶，听我老人家慢慢道来。”

宣金廷一边转身落座，一边挤咕着笑眯眯的小眼睛说：“我们家你的老嫂子，突然得了脑溢血，连病带死不到五个小时就成了伸腿瞪眼儿完，前年被阎王爷叫回去了。头年，大伙儿操鼓着又给我找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小老伴，带着个半大儿子和我结婚。领导上为了照顾我，不让我东跑西颠地下乡，把我的工作调整为纪检委员兼党委秘书，给他们看家望门，好歹能按时上下班，对家里多一点照顾。我就是这么个情况，你咋抛家舍业地跑到这里来了？”

封由国说：“我这两年考上了百柳市行政干部学校，是毕业后被组织部分配到这里来的。景部长说要跟你们打招呼，你没接到电话吗？”

“昨天景部长打电话找卓乡长，卓乡长接完电话说给我们调来个封副乡长，哪想到是你这个臭老弟呀！要知道是你，别人不敢说，我咋也得到班车站接接你不是？”

“进了屋还差点轰出去呢，谁敢指望你接呀？”

“你动身之前摇摇辘轳把，不敢说列队欢迎，咋也不至于让你自己扛行李吧！”

“谁知道是你个老东西当秘书，要知道是你坐镇，我不溜达溜达你才怪呢！闲话少说，快给爷儿们安排住宿、吃饭的地方。”

宣金廷眼睛上翻，瞅着房顶思谋了一会儿说：“住宿暂时在二号宿舍，办公室得请示领导后安排。吃饭，我领着你先和大师傅认识一下。其余的等你们领导接头后告诉咱咋办就咋办，你看行不？”  “到你们一亩三分地了，你咋摆弄咋是，还问我行不，你这不是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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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纪实小说的可喜收获

——《春秋大梦》（第二部）序

王科

在昭乌达大草原的南端，在蒙东山地的深处，有个叫作喀喇沁旗的秀美小城。那里，以近代最完整的蒙古族王爷府闻名于世，吸引着无数人的眼球。而今天，它引起我震动的则是喀喇沁出了个耕读润之：一个以崇高思想站位，饱蘸生命热血。用最朴实的话语，最简洁的构思，最真实的生活，勾画了中国农村近半个世纪生动历史画卷的作家！他的皇皇巨著《春秋大梦》一百多万字，由中国社会出版社分三卷出版。2011年第一卷《垄亩之间》出版后，就深受读者欢迎，其第一版在全国很快销售一空。如今，总结第一卷的创作经验，经过近一年的精心修改，作者又推出了第二卷《乡野之变》。在我看来，这部小说是目前小说林中难能可贵的佳品，是在反映近半个世纪中国农村社会变迁历史的小说中规模宏大、内容丰富、历史真实、内涵深刻、特色鲜明的巨著之一，是新世纪以来农村题材纪实小说的可喜收获。

这部百多万字的长篇小说、名副其实的鸿篇巨著，其实是这位农村干部耕读润之先生的业余创作。说是业余创作，水平却十分专业。从宏观上考察，我们不能不认同，其主旨立意之高远、规模架构之宏大、情节营构之生动、形象塑造之鲜明。都达到了一定的高度。掩卷沉思，你不能不叹服，它不是时下流行的那种面壁虚构的云山雾罩的轻飘飘的所谓后现代书写，而是饱蘸着作家人生血汗、生命体验的沉甸甸的时代图谱，它绘制的一幅五彩斑斓的历史长卷，它刻画的诸多栩栩如生的乡里人物，它所做的自传体纪实小说的叙事探索，它进行的多角度的艺术创新，都给当下的小说园地带来了收获的欣喜和值得重视的启迪。

逼近历史真髓，追求令人心悸的艺术真实，是《春秋大梦》最抢眼的亮点。

如果从题材或叙述层面来考察，《春秋大梦》无疑应归于自传体纪实小说一类。小说的时间跨度，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到新世纪初，这个中国农村社会经济体制激烈动荡和急剧转型时期。主人公封由国就是在这个时段踏上了人生舞台，开始了自己的宦海苦旅和辉煌长征。因此他的人生履痕既带有时代的鲜明特色，又折射着作者深深的生命印迹。

当然，我们不能将主人公和作者之间画等号，如果以这种视角或者循着这个思路去对号入座。那不但是对文学艺术的亵渎，而且是犯了十分初级的可笑的错误。文学源于生活，但并不是生活的翻版或者复制，即便是非虚构的纪实小说也需要艺术的加工和提升，这是大家公认的常识。

小说中的封由国是时代的弄潮儿：他少年得志，在战天斗地中崭露头角；他纵横捭阖，在风雨人生中不懈奋斗；他屡遭坎坷，在漫漫仕途上跌宕起伏。这些既是作者对人生的回望梳理，也是小说对线索的结构安排。可贵的是作者在历史的长河中打捞的碎片、勾画的年轮、穿越的时空，不是从个人的荣辱恩怨、地位升沉来选材记录，而是从较高的历史站位进行回忆俯瞰；不是拘泥于非虚构的定式，而是从新世纪的顶巅冷峻地筛选过滤。书中既有深刻的反思，也有深沉的质询；既有真诚的忏悔，也有严肃的批判。总之是不虚饰，不讳言，实事求是，有根有据，描写时代的真情状，反映历史的原生态。

显然，因为这是对历史的直面和交代，对时代的反思和追问，所以它大大超越了一般化的叙述，使小说具有了一定的历史厚度和时代高度。如果说巴尔扎克描写的是法国当年的社会风俗史，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春秋大梦》的作者，也是在力图为他的故乡热土书写独特的历史呢？

试想若干年后考察这一阶段中国农村社会的发展嬗变，人们从这部纪实小说中获得诸多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历史学、伦理学、文化学甚至是统计学、农学、林学、矿产学的生动佐证和丰富信息时。能不说它是时代历史的写真吗？能不说它是以家史、村史、乡史为内容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中国农村发展史吗？这应该不是过誉之词。

超越时代情境，升华震撼心灵的生命感悟，是《春秋大梦》最感人的元素。

《春秋大梦》是对过去时代和历史往事的追忆。往事如烟，人生如梦，年过半百的作者对此感慨良多，他在前言中曾经予以深情袒露。然而作者不是“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的虚无主义者，他回望历史，是为故乡的山川大地、父老乡亲树碑立传，是为自己的人生经历、生命感悟立此存照。是为他人或是后来者提供某种人生的借鉴。因此，小说没有那种“错错错”“莫莫莫”的哀婉，没有怨天尤人、官场失意的愤懑，有的是奋斗拼搏的精神力量，有的是奉献服务的家国情怀，有的是忧国忧民的忧患意识，有的是坚守传统的人性光辉。  才华横溢的封由国毕竟壮志未酬，现实的种种掣肘使他难展雄略。他应该有更高的平台，有更多的机遇。然而这些都与他失之交臂！有什么办法呢？他不是以手抚膺坐长叹。而是深刻思考留下借鉴。小说潜隐的哲思感悟，都是透过封由国的人生体验、奋斗历程传导给我们的，都是主人公从梅林沟到半支箭的运筹帷幄、非凡作为彰显出来的。当然，这里不排除深刻蕴含的春秋笔法，他太善于思考了。这位忧国忧民的农村干部，充满了丰沛的家国情怀，他甚至经常进行国家民族腾飞的顶层设计和思考。总之，在封由国艰难曲折的人生历程中，我们看到了农村基层干部矢志不渝、默默奉献的崇高情操，看到了他们为改变家乡贫穷面貌所作出的历史奉献。尽管他们有过失望、彷徨、失误甚至是过错，尽管他们的价值观念在商品大潮的冲击中未能免俗，但是，是他们用毕生的精力支撑起了农村改革的大厦，是他们带领广大农民走上了新生活的坦途，他们不愧是中华民族的脊梁人物！小说的可贵之处在于它带给我们的不是虚无缥缈的幻梦，不是烟锁尘封的旧账，而是要我们重温那段欲说还休的精神旅程，以史为鉴的精神振奋，从而披荆斩棘一往无前，努力去实现建设新农村的五彩梦，中华民族复兴的强国梦！

彰显地域特色，渲染风采独具的塞外风情，是《春秋大梦》最可贵的追求。

《春秋大梦》聚焦的是红山文化的故乡，那块神奇广袤的昭鸟达大地。那里的先民曾经创造了令我们为之自豪的灿烂文化，那里的文化曾经将中华民族的历史提前几千年。生于斯长于斯的作家，对他的家乡充满了缱绻的深情，对这里的文化更是情有独钟。他在小说中高频率、大幅度描摹的地域文化，地域风情，地域民俗，都带有鲜明的昭乌达特色，展现了丰沛的民族精神。那山，那水，那天，那地，那大山深处的村落，那袅袅飞升的炊烟，那浑朴无华的穿衣打扮，那粗犷豪放的民谚俗语，以及春晨秋夕，农事稼穑，婚丧嫁娶，赶集上店等的细腻描写，无不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质，无不生发出强烈的艺术魅力。尤其是对北方农村人情美的描写，更是淋漓尽致，动人心魄。父子情、母子情、兄弟情、夫妻情、朋友情、同志情等都描写得丝丝入扣、令人怀想，给人带来悠长的审美愉悦。

当然，这部小说还有一定的提升空间，比如，如何处理生活的真实与艺术的真实，在浩如烟海、纷繁驳杂的史料中去粗取精；如何通过平朴庸常的日常生活描写，在原生态的写实中升华浪漫的诗意等，都需要作者在今后的写作中寻找新的路向、新的思维、新的技法。我们热烈期盼着作者新的突破，新的超越。广袤的赤峰大地，升腾着文学的希望，我们呼唤有更多的荆永鸣、耕读润之这样辛勤耕耘的作家，为赤峰的文学发展不断作出新的贡献！

（序作者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小说学会常务理事，原渤海大学中文系教授。硕士生导师，系主任，东北文学研究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