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35年创建以来,“企鹅经典”书系堪称书界的奥斯卡,是最负盛名的文学丛书之一,能够入选其中的都是最经典、最具特色同时也是最引人入胜的精品,所选作品不仅具有思想性、艺术性,同时也具有可读性和代表性。
“企鹅经典”丛书中文简体字版经过三方长达两年的编辑和制作,秉持了企鹅“简装,而不简单”的一贯做法。译本均选自声望卓越的翻译家的版本,并配有深刻解读作品的“名家导读”。特邀中国书籍设计师丁威静和英国书籍设计师Jason携手设计的封面,大胆尝试将中国传统水墨气韵结合在西文经典书籍之上,让人耳目一新。
本书是《企鹅经典精选(第1辑)》共15册,包括但丁、海明威、太宰治、纪伯伦、塞利纳等人的作品。
《企鹅经典精选(第1辑)》共15册,包括纪伯伦的《纪伯伦经典散文诗》、吉卜林的《老虎!老虎!》、蒙塔古·罗兹·詹姆斯的《炼金术士及其他鬼故事》、安东·巴甫洛维奇·契诃夫的《契诃夫短篇小说选》、福克纳的《去吧,摩西》、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海明威的《丧钟为谁而鸣》、但丁的《神曲》、福克纳的《圣殿》、狄更斯的《双城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死屋手记》、夏目漱石的《我是猫》、圣埃克絮佩里的《小王子》、乔治·奥威尔的《一九八四》、塞利纳的《长夜行》。
第一章
金鱼眼站在环绕泉水的屏障似的灌木丛外,望着那个在喝水的男人。一条不很明显的小道从大路通向泉水。金鱼眼看着这个男人——一个又瘦又高的男人,没戴帽子,穿着一条灰色法兰绒的旧裤子,胳臂上搭着一件粗呢上衣——从小路上走过来,在泉边跪下,喝起水来。
泉水从一棵山毛榉树的根部边涌出来,在带旋涡和波纹的沙地上向四周流去。泉水周围有一片茂密的芦苇和黑刺莓藤以及柏树和胶树,阳光投射其中,显得散乱而又无根无源。在丛林里某个地方,某个隐蔽秘密而又很近的地方,有只鸟叫了三声就停下了。
泉边,喝水的男人把脸俯向水中的倒影,由于他在掬水喝,倒影被弄得支离破碎、不计其数。他站起身来的时候,发现其中还有金鱼眼的草帽的破碎倒影,尽管他没有听见脚步声。
他看见泉水对面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两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嘴角斜叼着一支香烟。他身穿黑色西服,上衣高腰紧身。裤腿卷起了一截,上面粘结着泥土,下面是一双也粘结着泥土的鞋子。他脸上有一种古怪的、没有血色的颜色,好像是在电灯光下看到的颜色;在这宁静的阳光下,他那歪戴的草帽和略显弯曲的胳膊使他像是从铁板上冲压出来的,既歹毒又深不可测。
在他身后,那只鸟又唱了起来,单调地重复着三声啁啾:这声音毫无意义却又十分深沉,出自随之而来的充满渴望与和平的宁静,这种寂静仿佛把这块地方孤立起来,与世隔绝,而过了一会儿,寂静中响起一辆汽车的马达声,它沿着一条大路开过去,马达声渐渐消失了。
喝水的男人在泉边跪下。“我看你那个口袋里有把枪吧。”他说。
在泉水的另一边,金鱼眼仿佛用两团柔软的黑橡胶端详着他。“是我在问你,”金鱼眼说,“你口袋里装的是什么?”
对方的上衣还搭在胳臂上。他抬起另一只手朝上衣伸去,上衣的一个口袋里撅出着一顶压扁的呢帽,另一个口袋里插了本书。“哪个口袋?”他说。
“别拿出来给我看,”金鱼眼说,“告诉我就行。”
对方住了手。“是本书。”
“什么书?”金鱼眼说。
“就是本书嘛。大家都读的那种书。有些人读的书。”
“你读书吗?”金鱼眼说。
对方的手在上衣上方僵住了。他们两人隔着泉水相望。淡淡的香烟烟雾缭绕着金鱼眼的面孔,面孔一边的眼睛眯起来对付烟雾,好像一个面具上同时雕刻出两个不同的表情。
金鱼眼从后裤袋里掏出一块脏兮兮的手绢,铺在脚后跟上。然后他面向泉水对面的男人蹲了下来。这是五月的一个下午,四点钟左右。他们这样隔着泉水面对面地蹲了两个小时。那只小鸟不时地在沼泽深处啼叫几声,仿佛受着一只钟的指挥;又有两辆看不见的汽车沿着公路开过来又走远了。小鸟又叫了。
“你当然不会知道这鸟叫什么名字的,”泉水对面的男人说,“我想你对鸟类一无所知,除了旅馆休息厅笼子里的鸟和放在盘子里价值四块钱一只的鸟。”金鱼眼一声不吭。他穿着紧绷绷的黑西服蹲在地上,右边的上衣口袋下垂着,紧贴着身子的右侧,一双洋娃娃似的小手把香烟不断地又拧又掐,还不时向泉水里啐唾沫。他的皮肤白里透青,带着死灰色。他的鼻子有点像鹰钩鼻,下巴则完全没有。他的脸一下子就到头了,跟放得离热火太近而又给忘掉了的蜡做的洋娃娃的脸差不多。他的西装背心上横挂着一根白金链条,像蜘蛛网似的。“听着,”另外那个男人说,“我叫霍拉斯·班鲍。我是金斯敦的一个律师。我从前住在那边的杰弗生;我现在正要上那儿去。这个县里,人人都会告诉你我从来不伤人。如果是为了威士忌③,我才不在乎你们酿了多少,卖了多少还是买了多少。我只不过在这儿喘口气,喝点水。我没别的目的,就是要进城,去杰弗生。”
金鱼眼的眼睛像两团橡胶,好像一碰就会掉下,可是用大拇指一揿便又复原,但留下了拇指上的涡纹。
“我要在天黑前赶到杰弗生,”班鲍说,“你不能这样把我留在这儿。”
金鱼眼还是叼着香烟,往泉水里啐了口唾沫。
“你不能这样拦住我,”班鲍说,“也许我会跳起身来就跑。”
金鱼眼用他那橡胶似的眼睛盯着班鲍。“你想跑吗?”
P1-3
这套中文简体字版“企鹅经典”丛书是上海文艺出版社携手上海九久读书人与企鹅出版集团(Penguin Books)的一个合作项目,以企鹅集团授权使用的“企鹅”商标作为丛书标识,并采用了企鹅原版图书的编辑体例与规范。“企鹅经典”凡一千三百多种,我们初步遴选的书目有数百种之多,涵盖英、法、西、俄、德、意、阿拉伯、希伯来等多个语种。这虽是一项需要多年努力和积累的功业,但正如古人所云: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由艾伦·莱恩(Allen Lane)创办于一九三五年的企鹅出版公司,最初起步于英伦,如今已是一个庞大的跨国集团公司,尤以面向大众的平装本经典图书著称于世。一九四六年以前,英国经典图书的读者群局限于研究人员,普通读者根本找不到优秀易读的版本。二战后,这种局面被企鹅出版公司推出的“企鹅经典”丛书所打破。它用现代英语书写,既通俗又吸引人,裁减了冷僻生涩之词和外来成语。“高品质、平民化”可以说是企鹅创办之初就奠定的出版方针,这看似简单的思路中植入了一个大胆的想象,那就是可持续成长的文化期待。在这套经典丛书中,第一种就是荷马的《奥德赛》,以这样一部西方文学源头之作引领战后英美社会的阅读潮流,可谓高瞻远瞩,那个历经磨难重归家园的故事恰恰印证着世俗生活的传统理念。
经典之所以谓之经典,许多大学者大作家都有过精辟的定义,时间的检验是一个客观标尺,至于其形成机制却各有说法。经典的诞生除作品本身的因素,传播者(出版者)、读者和批评者的广泛参与同样是经典之所以成为经典的必要条件。事实上,每一个参与者都可能是一个主体,经典的生命延续也在于每一个接受个体的认同与投入。从企鹅公司最早出版经典系列那个年代开始,经典就已经走出学者与贵族精英的书斋,进人了大众视野,成为千千万万普通读者的精神伴侣。在现代社会,经典作品绝对不再是小众沙龙里的宠儿,所有富有生命力的经典都存活在大众阅读之中,它已是每一代人知识与教养的构成元素,成为人们心灵与智慧的培养基。
处于全球化的当今之世,优秀的世界文学作品更有一种特殊的价值承载,那就是提供了跨越不同国度不同文化的理解之途。文学的审美归根结底在于理解和同情,是一种感同身受的体验与投入。阅读经典也许可以被认为是对文化个性和多样性的最佳体验方式,此中的乐趣莫过于感受想象与思维的异质性,也即穿越时空阅尽人世的欣悦。换成更理性的说法,正是经典作品所涵纳的多样性的文化资源,展示了地球人精神视野的宽广与深邃。在大工业和产业化席卷全球的浪潮中,迪士尼式的大众消费文化越来越多地造成了单极化的拟象世界,面对那些铺天盖地的电子游戏一类文化产品,人们的确需要从精神上作出反拨,加以制衡,需要一种文化救赎。此时此刻,如果打开一本经典,你也许不难找到重归家园或是重新认识自我的感觉。
中文版“企鹅经典”丛书沿袭原版企鹅经典的一贯宗旨:首先在选题上精心斟酌,保证所有的书目都是名至实归的经典作品,并具有不同语种和文化区域的代表性;其次,采用优质的译本,译文务求贴近作者的语言风格,尽可能忠实地再现原著的内容与品质;另外,每一种书都附有专家撰写的导读文字,以及必要的注释,希望这对于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作品会有一定作用。总之,我们给自己设定了一个绝对不低的标准,期望用自己的努力将读者引入庄重而温馨的文化殿堂。
关于经典,一位业已迈入当今经典之列的大作家,有这样一个简单而生动的说法——“‘经典’的另一层意思是:搁在书架上以备一千次、一百万次被人取下。”或许你可以骄傲地补充说,那本让自己从书架上频繁取下的经典,正是我们这套丛书中的某一种。
上海文艺出版社编辑部
上海九久读书人文化实业有限公司
二〇一四年一月
侦探故事里的希腊悲剧
◎安德烈·马尔罗
福克纳非常清楚侦探并不存在。警察所依赖的并非心理学或洞察力,而是秘密情报。逍遥法外的谋杀犯最终被缉拿归案,归功于多疑的居民中的“内线”,而非“侦探”先生或是“盯梢”先生,那些警察局里平庸的思考者们。只要读读警长们的回忆录,就会发现心理透视不是他们的特长,出色的警力只不过是以最高的效率组织起了线人的队伍。福克纳也知道歹徒首先是酒贩子。因此《圣殿》是一部没有侦探,却充满侦探故事气氛的小说;是一部关于无耻歹徒的小说,而这些歹徒有时却又怯懦而脆弱。通过这种方式,作者做到了一种被可能性、被情节背景合理化的残酷。同时,他并没有放弃一定程度上的逼真,使得强奸、私刑以及谋杀真实可信,这些暴力形式以情节为载体强行贯穿于整本书中。
也许无法从情节或是追捕罪犯的过程中寻找侦探故事的核心内容。就其本身而言,情节只不过是一种棋类游戏,艺术的失利。情节之所以重要,因为它是最有效的一种方法,能够最大强度地揭示伦理或诗意的真相。情节的价值在于它引发了什么。
那么在此处它引发了什么呢?一个扭曲的、强大的、凶猛的个人世界,这个世界不无粗糙。在福克纳这儿,没有对人的特别展示,没有是非标准,也没有任何的心理呈现,即便在他最初的作品中运用了意识流独自。但是却有“命运”这一形象,独自伫立于所有这些相似而又多元的存在背后,如同医院临终室里的死神。内心的极度纠结压垮了他笔下的每一个人物,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抽离。这种纠结在他们身后盘桓,始终不变,召唤着他们,而不是等待他们的召唤。
长久以来,这样一个王国是蜚短流长的对象。即便没有美国的流言善意地提醒我们,酒精是福克纳个人传奇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他的世界与坡以及霍夫曼的世界之间的联系就已明晰。相同的心理素材,相同的仇恨、马、棺材,以及纠结。福克纳与坡的区别在于他们各自对于艺术作品的理解。更确切地说,艺术作品为坡存在,左右着表达的意愿,而这可能是他最为与众不同之处。故事收尾时,他的脑海中呈现出画架上有限而又独立存在的一幅画卷。
随着事物包含的重要性日趋式微,我发现了我们的艺术发生转变的核心要素。在绘画领域,显而易见,毕加索的作品已非油画,而是越来越多地展现某种发现,为饱受折磨的天才们留下通行的地标。在文学领域,小说至高无上的地位意义斐然,因为在所有艺术中(我没有遗忘音乐),小说是最难驾驭的,意愿的表达范围最为有限。在读完福楼拜出彩的消极小说后,再读《卡拉马佐夫兄弟》和《幻灭》,就能最大程度地理解这两本书如何控制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巴尔扎克。关键并非作者被控制,而是在过去的五十年间,他始终在收集挑选将会控制他的那些因素。他安排着他的艺术资源,而结局已然可见。某些伟大的小说对于作者而言,首先是创造能吞噬他们的那样事物。劳伦斯将自己包裹在性中,同样,福克纳深陷不可逆中。
每次当他让笔下的某位人物面对不可逆的境遇时,一种神秘的,有时颇具史诗气概的力量就在他体内释放。也许他真正的主题就是不可逆,也许对他而言,唯一的问题即是将人压垮。如果他经常先构思情景,再想象人物;如果在他眼中,作品并非是一个由情节展开决定了悲剧情境的故事,而相反的,戏剧对立或是无名人物被压垮创造了情节,而想象的作用只不过是为了这种预先设想的情境创造人物,对此我丝毫不会觉得惊讶。激烈的紧张感,福克纳的力量,来源于被充分领悟的受奴役的无能为力(歹徒屋里的那个姑娘),或是不可逆的荒诞(用玉米棒子芯的强奸,烧死无辜的受害者,逃亡的金鱼眼愚蠢地因他未犯的罪行而受刑;在《我弥留之际》中,农夫把受伤的膝盖用水泥固定,关于仇恨的奇特独白)。不仅如此,这种荒诞赋予他笔下略显滑稽的二号人物(妓院老板和她的狗)一种强度,可与谢德林所创造的相比拟。我不想提狄更斯,因为即便是福克纳笔下的二号人物,行为中也带着体现作品价值所在的情感特质——仇恨。这并不是个人与其价值观的斗争,也非所有伟大的艺术家,从波德莱尔到歌颂光的半瞎的尼采表达他们核心构成的宿命激情。这是一个心理状态的问题,几乎所有的悲剧艺术都取决于此,却未被研究,因为美学未能揭示它:魅惑。如同鸦片吸食者不抽鸦片就无法发现自己的天地,悲剧诗人也只有在特定状态下才能表达自己的世界,如此执着而成为一种需要。悲剧诗人表达他所纠结的,并非从中抽离(纠结的对象会在他的下一本书里重复出现),而是改变它的本质:结合其他元素将其表达,他使得纠结进入了他所构想和控制的事物构成的相关世界。他并非通过表达它,而是通过与它一起表达其他事物,通过使它重归这一世界来抵御痛苦。于艺术家而言,最深形式的魅惑,其力量的源泉在于恐惧与构想恐惧的可能性。
福克纳把希腊悲剧引进了侦探故事。
(许思悦译)
老派的鬼怪惨白庄严.主要通过视觉进行展现,而詹姆斯笔下的鬼怪一般都是消瘦、矮小,而且毛茸茸的——一种迟缓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夜间怪物,处于野兽与人的中间地带一一而且常常在被看到之前,就会被触碰到。
——著名恐怖小说家H.P.洛夫克拉夫特
他就像印象派画家,看似无意义的一笔,却出现了无法取代的艺术效果。
——列夫·托尔斯泰
读了福克纳之后,我感到如梦初醒,原来小说可以这样写。
——莫言
狄更斯的脸庞……是一个经常在奋战的人的脸庞,他公开战斗,毫不畏惧;这同时也是一个豁达愤怒的人的脸庞,换句话说,这样的一张脸庞正是十九世纪自由主义和知性的典范,而与腐朽颟顸的传统体制互不相容.我们今天继续在此抗争的,仍然还是类似这样的体制。
——乔治·奥威尔
封建的中世纪的终结和现代资本主义纪元的开端,是以一位大人物为标志的,这位人物就是意大利人但丁,他是中世纪的最后一位诗人,同时又是新时代的最初一位诗人。
——恩格斯
一九八○年,我在大学里读到了乔治·奥威尔的《一九八四》,这是一个终身难忘的经历。这本书和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扎米亚京的《我们》并称“反乌托邦三部曲”,但是对我来说,它已经不是乌托邦,而是历史了。
——王小波
特别可以注意的是漱石的文章,那是有无比的灵妙,决不是别人所能追随的。第一由他的学问渊博,对于东西文学都有极高的造诣。他是主张技巧的,用丰富的文字,文句也极意修饰变化。再加上轻快洒脱的幽默和顿智机才,自然使他的文章绚烂极目了。
——作家章克标
这位世界名作家的作品以观察入微、想象独特、气概雄浑、叙述卓越见长。
——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
这几天我身体不好,在读《死屋手记》。有许多地方忘记了,重读了一遍,我不知道现代文学之中,包括普希金在内,有哪一部作品写得比它更好。不是它那种调子,而是它的视角叫人称奇。
——列夫·托尔斯泰
我说《小王子》是一部天才之作,说的完全是我自己的真心感觉,与文学专家们的评论无关。我甚至要说,它是一个奇迹。世上只有极少数作品,如此精美又如此质朴,如此深刻又如此平易近人,从内容到形式都几近于完美,却不落丝毫斧凿痕迹,宛若一块浑然天成的美玉。 ——周国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