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生豪写给妻子宋清如深情凄美的情书和谜一般的传奇人生深得广大读者喜爱,在年轻女性读者中知名度很高。朱生豪本人既是翻译家同时又是情痴,身份与人性之间的矛盾造就了极为浪漫和深彻的爱情故事。
吴俣阳所著的《一生花落随(朱生豪与宋清如)》结合朱生豪数百封情书,第一次用小传记的形式演绎其传奇人生和凄美爱情,用诗一样的文笔进行优美灵性的叙述,读之满口生香,古典味道浓郁,颇有安意如之风味。
民国时期风土人情的立体展现,带领读者进入那个神秘而又销魂的年代。
朱生豪作为翻译家,是国内莎士比亚戏剧译本作者;作为情痴,他写下大量情深隽永的情书,而这些情书不乏优美的句子,堪称纳兰容若、仓央嘉措之后最为情深的男子。
实地采访朱生豪后人,去伪存真,文中全景式展现朱生豪与宋清如的爱情传奇。
吴俣阳所著的《一生花落随(朱生豪与宋清如)》讲述了民国翻译才子、莎士比亚全集翻译者朱生豪与夫人宋清如在战争年代相濡以沫的爱情故事。全书收录了朱生豪写给宋清如一百多风文辞优美的情书,立体的展现了这位翻译大家在文字上的天赋,以及充沛的情感。
我叫宋清如,是刚入学的新生。片刻的失态后,她立即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望着他,落落大方地做着自我介绍。这是我写的一首小诗,听说要加入之江诗社,都得先交一首诗。她继续盯着他不卑不亢地说着,那温柔似水而明艳照人的目光却又透着一股从容与淡定,似乎她根本不是在申请加入他们的诗社,而是等着他热情的邀请。
她说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惊奇,这世间怎会生出如此貌美而又有着一副甜美嗓音的女子。仿佛她所有的美都是上天的厚赐,这样一个冰清玉洁的美人儿活生生站在他面前,怎不惹血气方刚的他为之心猿意马,神魂颠倒?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看,直到他红了耳根子,才轻轻站起身,把她搁在桌上的诗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认认真真地拜读起来。是一首《宝塔诗》,无所谓好,也无所谓不好,文字倒是秀雅,只是题材未免落了俗套,但即便如此,那掩藏在字里行间的女子才情还是扑面而来,让一向以才子自恃的他也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原来,她不仅长了一副花容月貌,还能写得一手好诗文,这更是难能可贵了。轻轻望向她,他只觉相见恨晚。为什么偏偏在他大四的这一年,她才是大一的新生,让他白白虚度了三年光阴?如果能早一点认识她多好,那样他就可以满怀激情地将她追求,就可以恣意享受爱情的甜美了!
他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嘴边仿佛有干言万语,却又说不出一个字来;仿佛什么也不想说,却又竭力想向她表白些什么。太美了!在他眼里,她的美让这世间所有的语言与文字都顿时失了色彩。如果此时有人要用国色天香、美艳绝伦那样的词来形容她,他都会认为俗不可耐,禁不住要嗤之以鼻。这样的美,形容不来,那就让它积淀在心底,由他慢慢咀嚼品味好了。
朱同学,我的诗做得不够好,不符合加入之江诗社的条件吗?她忍不住抬头问他,仿佛要逼他到一个绝境,然后让他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告诉她,不是不好,而是很好,之江诗社欢迎她的加盟,希望她再接再厉,写出更好的作品。然而,他只是望向她笑笑,一个字也没说。这下,又轮到她不好意思了,面对这样一个一直盯着她看的鲁莽男子,她还做不到完全收放自如,只得迅速低下头,以回避他灼热的目光。
这便是他们的第一次遇见。从此后,温婉娴静的她在他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白天念书他会想着她,晚上睡觉他会想着她;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他会想着她,坐在花园的石头上背诵英文他会想着她。总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总盼望着之江诗社的活动能更加频繁地举办,那样他就可以多看上她几眼了。,
只是,无论他多么想她念她,那也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对于他的爱,她似乎都置若罔闻,更不曾给他任何表白的机会。到底她是还不想谈恋爱,还是打心眼里就瞧不上他这个来自嘉兴的穷学生?到底是自己还不够主动不够奔放,还是她太过冷漠太不解风情?
他在心里替她寻了无数个理由,然而,每一个理由又都让他心生沮丧。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再过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要从之江大学毕业,去社会上奋斗打拼,这便意味着他和她可以接触的时间只有短暂的两个学期。究竟该怎样才能利用好这所剩无几的时间,最终赢得她的芳心?
他陷入了深深的彷徨。尽管身为之江大学首屈一指的才子,但在美艳无双的她面前,他总是显得不够自信。也许她早有了心仪的对象,即便没有,又有谁能保证不会出现捷足先登者抢先一步掳获了她的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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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夜,清心。焚一炉香,枕着窗外丁香的芬芳,那些深深萦绕于心的久远思绪,便又随了微暖的风,缓缓升起。
总想在这样的时刻,拨动琴弦,听那些温柔或是伤感的曲调从瘦了的指尖流泻而出,然后静静地想一些旧了的故事,别人的或是自己的。即便那些过往早已在墨字素笺上泛黄,最终模糊成两行清泪,即便曾经的执手相望早已在兜兜转转后成了两两相忘,或是一个人的独白,却依旧可以温暖我那颗日渐疲惫困乏的心。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爱上一个人,总是没有理由,也找不到借口的。爱,便是爱了,来不得半点矫情,更容不下丝毫虚假。或许,爱只是一种感觉,但谁又能说得清、道得明?
陷身爱情的人们,总是迷醉于无法言说的甜美里,无法自拔,亦不想抽身而出。而爱亦总是美得无处可藏,让两个爱得无药可救的人只甘愿生死相许。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痴爱的人儿总是在月上柳梢头的时候,深情款款地凝望着对方温柔的眼眸,然后在一片如水的月色中许下死则同穴的诺言。
热恋时,几乎所有的男女都恨不能把心掏出来送给对方,除此之外,他们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才能够将对方长久地留驻身边。或许,把心送给对方,这情便能在彼此眼中生根发芽了吧?
凝眸处,夜风轻轻掠过我长了的鬓发,微语呢喃,仿佛在耳边诉说着一场又一场的风花雪月,一段又一段缠绵悱恻的情爱往事。我喜欢一个人沉浸在这月色温婉的夜空下,想一些旧了的情事,梁山伯与祝英台、范杞良与孟姜女、元稹与崔莺莺、徐志摩与林徽因,而今夜,我想起的却是朱生豪与宋清如。“要是我们两人一同在雨声里做梦,那境界是如何不同,或者一同在雨声里失眠,那也是何等有味。”这是朱生豪与宋清如合葬的墓志铭,亦是朱生豪写给宋清如无数封情书中的一句话。没有温柔缱绻的话语,没有热烈繁华的修辞,然,每一字、每一句,都铺染着他的刻骨铭心,他的情深似海,只念一遍,便已令人为之唏嘘动容。
真正的爱情是不需要刻意去修饰的。用浮华的辞藻堆砌出的情诗,想必都不是出于真心,而是一场游戏一场梦,要不,我又怎会浸在朱生豪这句文笔并不华奢,甚至接近白话的言语里,为之动心,为之感慨,又一遍一遍地将它念在心中?
兴许,这就是真爱的魅力。无论多么平淡浅显的文字,都能让人读出深藏于心的旷世味道。那味道悠远而缠绵、清芬而沉香、朴实而醇厚,即使念上千遍万遍,心,还是一如既往地为之感动。此时此刻,枕着朱生豪过往的心事,忆着他和宋清如那段令人扼腕的情事,我不禁向往起,那一场只属于他和她的杏花微雨、丁香雨巷。 我好想穿越时空的距离,来到那天青色烟雨季的嘉兴,去看他为她吟诗,为她写信,为她掬起一瓣瓣落梅,然后,隔着一帘春雨,把他写过的诗、写过的情书,一句一句、一封一封地念给他听。想必那时,他一定会迷惑彷徨,到底,这不速之客是如何洞穿了他的心事,甚至连他刚刚写完、墨迹尚未干透的家信内容也了然于心?
看他一脸懵懂的神情,我微微有些心疼。这男子,过了春节才三十一岁而已,却为何带了满脸的疲惫、满身的憔悴?是为了相思吗?我知道,他爱她,爱得无以复加。十一年前,二十岁的他在杭州之江大学见到她第一面时,他就对这位迟来了三年的学妹一见倾心,接下来的十年时间里,无论是天晴天雨,还是花开花落,他最想的人是她,最最依恋的人也是她,哪怕为她憔悴、为她瘦了身心,但那双相望的眼却从未疲倦过。
宋清如是常熟人,出身于一个地主家庭,虽不是雍容华贵的大家闺秀,也是楚楚动人的小家碧玉。她生就一副娴雅沉静的面容,是个美人胚子,尽管身子一直虚弱,却又是个极有思想的新女性。为与命运抗争,她争取到进入之江大学念书的机会,并逼着母亲退了那门早就替她在家乡定下的婚事。这样一个有主见的女子,她会看上除了才子称号便一无所有的朱生豪吗?
1932年9月,二十一岁的宋清如进入之江大学,并在才子云集的之江诗社邂逅了寡言少语的朱生豪。起初,讷于言谈的朱生豪并未引起宋清如的注意,她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和这个面容清瘦并且还小自己一岁的大男孩发生些什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因为对文学的共同爱好,他们越走越近,聊的话题也从一开始的诗文交流变成了各自的家事。
她开始慢慢了解他。知道他是浙江嘉兴人,知道他出身于一个没落了的商人家庭,知道他十岁丧母、十二岁丧父,此后,无依无靠的他便带着两个弟弟跟随孀居的姑母艰辛度日,知道他因为才华横溢,十七岁中学毕业后便被保送到之江大学深造并享受奖学金待遇,主攻中国文学,辅修英文。
她从没想到,他的身世竟会如此凄楚。才刚刚二十岁的青年,她从他的眼里却读出了世间的艰辛与难为。让她欣慰的是,这是个求上进的青年,不仅写得一手漂亮的诗文,而且还精通英文,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他经常讲莎士比亚笔下人物的故事给她听,每一次都听得她惊心动魄,每一次都听得她泪眼蒙眬。
莎士比亚的文学是好的,而由他口中讲出的那些经典故事却是美的。他告诉她,自己迟早要将莎翁的作品一一译出,当作送她的礼物。讲这话的时候,他慎重而真诚,而她却总听得漫不经心。于她眼底,他只不过是又一个没长大的大男孩罢了,她也一直把他当弟弟看,他和她,又怎会延续成别人眼里的故事?
其实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从没当过真。然,当她收到他第一封情书时,便开始明白,或许,所有的故事都要彻底改写了。他一封又一封热情洋溢的情书,如同潮起潮落,一次又一次撩拨着她少女的心思,从此,她既害怕见他,又欢喜着每一次的遇见。
真的可以吗?虽然自己向来极有主见,然,面对他火热的攻势、激情的表白,她一次又一次地沦陷。想来,她也是喜欢着这个大男孩的,可这难道就是小说家笔下的爱情吗?无数个日日夜夜,她问了自己无数个问题,最终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她知道,自己是真心喜欢上了他,可他这份来得太过浓烈的爱真的可以维持到永远吗?
从小到大,她看了很多俄罗斯作家笔下的爱恨情仇,这让她不敢相信爱情,也不敢相信男人。于是,她让他一天一天地等,而这一等,竟然是长长的十个春秋。
这十年,对她和他来说,都是漫长而难熬的。然而,面对她的冷漠与若即若离,他却抱定了今生非她不娶的念头。他始终坚信,只要努力了,铁杵也能磨成针,如果是这样,那么等待又算得了什么?是的,尽管十年来,他一次又一次地向她求婚,明明白白的,或是躲躲藏藏的,哪怕一次也没得到她的回应,但他的心依旧是向暖的。因为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可以被他默默等待、默默守候的人,他便为之深深地感动,并深深感谢老天爷,在他最好的岁月里,遇见了如花般妩媚、如月般温婉的她。
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以得到对方为准绳。或许知道自己一直喜欢着一个人并将之珍藏于心才是最美最好的,那么,又有什么理由能够让他把她从心尖剔除?他爱她,知道这一点便已千幸万幸,又何必逼她成为自己的新娘?
是的,他不想逼她,哪怕看到她眼里的点滴犹豫与彷徨,他也不舍。于是,他只给她写信,只在信里与她谈情说爱,只在字里行间与她缠绵缱绻,哪怕得不到,她亦是他指间绽开的最美的绚烂。
为她,他开始潜心翻译莎士比亚的剧作;为她,他把更多的时间消磨在了无休无止的工作上。还能有什么比得上没完没了的工作可以麻醉他那颗为情而困的心?译稿,在他手中漱玉生花,而她温暖如花的笑靥也一直出现在他的字里行间,深深浅浅、明明灭灭。或许,他决意翻译莎翁的作品并不只是源于对原著的偏好,而更多的却是为了看到那些个如她般美丽清芬的女子在他眼前来回纵横,看到了她们,也就看到了她。
1936年夏,二十四岁的他译出了《暴风雨》。此后,又相继译出了《仲夏夜之梦》《威尼斯商人》《第十二夜》等九部喜剧。然,就在他想要把它们作为礼物送给她时,译稿却毁于1937年爆发的八一三淞沪战争。或许,这就是上天的注定,注定娶她的时机还未成熟。于是,痛定思痛的他,在经过一番激烈的内心煎熬后,毅然踏上了避难的道路,即便从上海到嘉兴,又辗转至新塍、新巿等地,但他从未放弃过对遗失译稿的补译工作,亦从未断了对她的思念。
让他始料不及的是,爆发于1941年的太平洋战争,再一次让他丧失了手头的译稿。那时,他在中美日报工作,战争打响后,日本人查封了报社,而身陷险境的他在化装成排版工人后,才得以从日本人的魔爪下逃出。只是,那一次逃亡,他不仅失去了莎剧的全部补译稿、资料,还失去了历年来创作的诗集,以及宋清如写给他的大量信件和她的两册诗集。
为什么?为什么每每都在他即将看到希望的时候,却又飞来横祸?所有的译稿与诗作都完了,这可是他历经无数个岁月,在无尽的打磨与期待中才积攒来的,而更痛心的,是她写给他的信。尽管有些信件早已泛黄,甚至被流逝的光阴侵蚀成了一纸模糊,可于他而言,那些字迹,也是他心底最深的珍爱与坚守啊!
无数个日日夜夜,他都把它们带在身边,爱若珍宝。那些信里,有他的等待,有他的痴迷,有他的彷徨,有他的困惑;那些字里,有他的心酸,有他的泪水,有他的欢喜,有他的忧愁。然而,他就是那样无可救药地珍爱着它们,就像珍爱她的一抹笑,就像珍爱她嘴角噘起的温柔,就像珍爱她眉间蹙起的忧伤,就像珍爱她心底泛起的柔暖。
他爱她,所以爱屋及乌。只是不明白,他为她等待了这么长这么久,却为何等不来她春花的笑、秋月的柔,偏偏等来了这一地的残破?他不甘心,不愿意放弃,哪怕在躲避战火的路上,那一封封沾了苦涩泪水与无尽等待的情书,还是按时寄到了她的手边。
1942年5月1日,是个值得惊喜的日子。那一天,在苦苦等候了十年后,三十岁的他终于迎来了从重庆归来的她,终于牵着她纤若柔荑的手,在上海举行了他们的婚礼。虽然婚礼办得简单而仓促,但他心里却绽出了明媚的花。终于可以抱得美人归了,这一刻,怎不让他欣喜异常?昏黄的灯火下,他紧紧拉着她的手,看了又看,生怕她生了趐膀,化作一只自在的小鸟破窗而去。
她还是那么清秀,那么娇媚,雪白的肌肤吹弹可破,多情的目光缠绵似水,只一眼,便倾了他前生后世的所有轮回。轻轻吻着她的额头,他只想许她一世安稳,然后陪她坐在嘉兴老家的门前,看一泓春水缓缓流去他们生活里的琐碎,在她眉间写下一个天荒地老的印记。
1943年年初,他带她回到了嘉兴,只想在那里送她一个阳光灿烂的春天,让她永远都活在他给的欢乐里。为让她过上舒心惬意的生活,他不停地补译着莎士比亚的剧作,并且学会了生炉子,欢天喜地地替她分担着所有的家务。于他眼里,她是那仙女般的女子,又怎能让粗重的劳作臃肿了她的身材、脏了她尖葱般纤长柔白的手指?
那些个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一日三餐几乎都是青菜豆腐,但他们的快乐却是发自心底的。他和她都明白,即便一穷二白,只要两个人是相爱着的,就能把苍白失色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我知道,那一年的春节,宋清如只身回到常熟老家陪母亲过年,留下朱生豪一人在嘉兴老宅,于寂寞中,将她欢喜等待。都说是小别胜新婚,她前后总共在常熟待了二十天左右,而他却是每日每夜都浸在刻骨的相思里,度日如年。
隔着一朵花与一本书的距离,我轻轻站在他的窗下,看他在院中寂寞徘徊的身影。他还是那么清瘦,目光却炯炯有神。他在看我,亦在看院中那株正开得如火如荼的杏梅。杏梅的花瓣,被寒风瑟瑟地吹过,和泪水一起轻轻落在了他瘦了的掌心,是那样的轻柔,那样的清丽,瓣瓣都透着一股出尘的美,宛如他眼里她风情万种的娇媚。
恍惚中,他把落花掬在手心,对着它们轻轻呵着气,想要温暖它们一身的寒凉,只是,那时那刻,他竟分不出眼前这一种空灵的绝美,究竟来自他掌心的落梅,还是源自他柔美的爱妻。凝眸处,花瓣被雨一片片打落,他茫然若失,只好一瓣一瓣将它们掬起,每掬起一瓣,就在纸上写下一段想念她的话。“昨夜一夜天在听着雨声中度过,要是我们两人一同在雨声里做梦,那境界是如何不同,或者一同在雨声里失眠,那也是何等有味。可是这雨好像永远下不住似的,夜也好像永远过不完似的,一滴一滴掉在我的灵魂上,无边的黑暗、绝望,侵蚀着我,我□□着做噩梦。”轻轻抬起头,任自己肆意浸在月光酿造的缠绵里,听风缓缓刮过,想象他于七十年前那个落花的雨天为她写下的思念,心禁不住有些微微的疼。他只是想和她一起沉浸在落雨的夜里,做梦、失眠,只是想紧紧攥住她的手,在乱世里寻找一份属于他们的天空和大地,哪怕一切都是潮湿的,于他心底亦是绮丽的。
我不知道,这个梦他究竟做了多久,然,透过他这些简单清洁的句子,我却明白了他爱她的长度以及深度。他便是那样淡淡地、柔柔暖暖地爱着她,总想给她漫天璀璨的星光,总想给她缠绵隽永的情意,然而谁又能料到情深不寿这样的句子竟成了他一身的遗憾,也铸就了她一生的伤痛?
1944年冬,因积劳成疾,年仅三十二岁的他死于肺结核,身后,留下了三十一部莎士比亚剧作的译作,一个十三个月大的儿子,还有为他孀居了数十年而不悔的爱妻宋清如。为了爱,为了给她最好的生活,他挥霍了青春、奉献了生命,却把无尽的泪水与伤痛留给了妻儿,还有为他扼腕叹息的喜欢着他的所有人。
他走了,带着对她永恒的爱,迈着不舍的步伐,与尘世渐行渐远。而我,另一个孤独的人,却沉浸在今夜的月色朦胧里,一遍一遍看他为她写下的情书,无语伤感。我知道,我已经走进了七十年前那个落花的雨天,只是,雨夜里他的失眠可否与我有关,而他那一场盛大的清梦里,又可否有过我的出现?
窗外的风,还在微微地刮。呢喃的风声里,我似乎听得见他的独白,只是,那被我同样瘦了的指尖拨动的弦音里,究竟有没有飘过他的思念、我的牵挂?
我想,该是有的。
吴俣阳
2013年3月24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