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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江流有声
分类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作者 颜长江
出版社 中国摄影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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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编辑推荐

颜长江编著的《江流有声》介绍了,这是颜长江的三峡,是他收入近万幅胶片和六十万字日记随笔中的三峡;这也是所有中国人的三峡,是藏在历史沟壑中为无数文人骚客所咏叹的三峡。然而,“现在,这一切都在水底了。没去过的人,后世的人,永远想象不出水底下曾有如何的活的世界、好的故事,想象不出,屈原当初顺着这条溪谷走出家乡的情景。”

于是你听到他痛失风景的呼喊:“谁掠夺了我们的沉醉?我宁愿当初没有遇见!”你看到他挽回风景的执着:“如果看不到流水,作为三峡人,我觉得很丑。我会尽量让每个人看到流水,哪怕只有二百米。”你随他一起沿着这峡江溯流而上,如痴如醉,追问是什么在吸引着我们。

他说:“是因为承接了几千年的三峡史诗传统。你在其中,无时无刻不感受和思考着命运,不想着殉道与奉献的命运主题,不进行着几无间断的自然与人性的审美。在这里我可以不停早起晚睡,可以免去午餐,甚至长久没有生理欲望。你为一种崇高感所征服,你有巨大的精神享受,一言以蔽之——长江,就是我们的教堂。”

愿,山高水长,江流有声。

内容推荐

颜长江编著的《江流有声》是关于长江三峡市库区沿岸的故事合集,以地理为顺序写川江蓄水前的沿岸风物,即长江犹是流水的最后年华。这些短章,主要写作于2005-2010 年,部分为近作。前半曾在《万科周刊》之《山峡》专栏刊登,后半曾在《城市画报》之《涉江抽思》专栏刊登。

目录

三游洞

三斗坪

桂林村

乐平里

归州新镇

秭归

我和哥哥去泄滩

巴东

火焰石

碚石夜话

青石

大昌

龙溪

大溪上下

夔门奏乐

2002年1月在奉节

2002年10月在奉节

万世桥

坝上

故陵

云阳

云安镇与述先桥

下岩寺

古佛寺

无名之桥

利济桥和海安桥

西沱

上祠堂

临江渔父

悟惑寺

涪陵

龚滩

龙门桥

一段无人理会的江流

洛碛

王爷庙

佛堆

木洞

鱼嘴

寸滩

后记

试读章节

桂林村

大约是1996年的一天,在广州,旅居法国的摄影师曾年,得意地告诉我:他这次拍摄了长江边上一个古村,全是大宅门。

我有点不信,我也来往过几回,怎么没看到过,三峡边上哪还有完整的古村落?

他说,他就是在江船上看到的,阵阵飞檐啊。于是上去,还撞上两家人因出殡打架,差点把自己也卷了进去。那村叫桂林村。

我想,他是法国来的,文章要登在《巴黎竞赛》给法国人看,没有点古老的情调是不行的。一定很好,一定要去。

1997年,我很荣幸也很幸运地看到了桂林村。

那时刻,好像已经很遥远。但我仍清晰地记得,那两天的美好,和轻快。

桂林村,在秭归县境的兵书宝剑峡南岸坡上。对岸即北岸,有巨大的滑坡痕迹,从峡山之巅直下千米滑入大江。那是1985年,大滑坡把新滩古镇整体推入长江。新滩没了,文艺一点的朋友们,大多知道还有个桂林村。

在上孝码头下船后,向着上游那桔林掩映中的青瓦白墙行走就行了。也就两三里吧。那种在林中掩映的飞檐、封火墙,非桂林村而何?我们在山路上走着,早上的空气是那么的清新,夹杂着桔树的芳香,和玉米叶随风而兴的声响。移民刚开始进行,一切尚保持原貌,土地,房屋,树林。

走在一个上坡,路边田地之中,突然见到一个石砌的池子,七八平方,一半盖有石板,一半露天。一头猪正趴在石栏上,对着峡江吼叫。这好像在兆示着什么?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你这猪有房有院,正是十多年后,广州地产的广告词形容的:独立别墅,无敌江景。

桂林村,猪圈离宅子都是有一定距离的。要说这秭归,真是屈子昭君的故里,人们都清爽得很,爱干净。

村外第一户人家,很一般的土房子。一个壮男路过这里,背篓打了个杵,停在稻场上歇息。背篓上是一大捆青青的花椒树枝。

这位兄弟叫熊辉权,桂林村四组的人,“自家的花椒树,砍了当柴烧吧。”他属于移民,以后准备“后靠”,但也在恩施买了房子。水淹上来之后,仍会守在这里,“守到老人过世吧”。然后就移往恩施。“最不习惯的是看不到大河了!”

大河?“就是长江,我们喊大河的。”

我后来也把长江叫作“我的大河”。起源于此。

他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就是心里有些惭愧。”大约是指离开家乡的心情。

这屋门上有几个油漆大字:135M上2.5米。

屋边有一块自留地,上面大朵的葵花稀疏几棵,晨风中艳丽地摇曳,一个老太太正在忙活。上前问候,老人家说自个儿叫杜祥凤,就住在这房子里。生有五个儿子,三个姑娘。大姑娘移民到了枝江,二姑娘到了猇亭,三姑娘在宜昌打工。这些都在三峡外的平原。儿子中,老大本来就在宜昌工作,老二去了董市,老四去了潜江,也是在平原。老幺在屈原镇深山中。三儿媳住在这里。二线才移民(2002年前)。“我72岁了,我不走!水淹到这里再说!从小就在这里,不习惯走。”

“我有些惭愧!”又是惭愧这个词。“一场空,都走了!”继续前行,翠绿的玉米秆子那边,封火墙优美地立着。就那么一两幢,都有七八米高,长宽十多米。走在屋边,赞叹了一番,却没有多逗留,因为这预示着更大规模的建筑群还在后面。果然没几步便看到链子崖的土黄色背景前,树林掩映着的桂林村。走上青石板的巷子,立刻觉得走进了清凉。

怎么说呢,桂林村长宽约二百余米,在一个坡上,除了西侧临江边有一栋三层水泥楼作为小学校舍外,均由密集的古建筑组成。整个村的主干道是两条青石板路,交叉成一个十字,竖的一条,通向江边。都是四合院,没有一栋小房子,也没有一栋不精细的。一堵又一堵的封火墙,几十几百个飞檐落在这山水之间。每个院落构造大致一样,长宽十多米,大致是个正方形,内里多为两层木楼,雕花栏杆。青石条为门,上面顶个木制的阁子装饰并遮阳,门面都像牌坊似的,在天宇下惊心动魄地立着。

很明显,这村不是一般人能建出来的。十年之后,我断定,三峡古建以此为最,有名的大昌、宁厂等古镇,建筑也是远不能和这里比的。即便安徽的宏村、西递,大院也未必比它强,何况,它是在壮丽的西陵峡口子上!

后来读陆游《入蜀记》,我很惊喜在这里和陆游有了交集。他说:“滩上居民皆利于败舟”,可贱卖船板,做各种买卖。现在读到光绪年间英国人立德的日记《扁舟过三峡》,书中有一张他夫人拍的照片,一看竟是兵书峡背景前的桂林村全景。这村在1883年与1997年间几乎毫无变化!P32-34

序言

那一天早晨,我从梦中醒来。坐到院子里,给你这封信。我刚刚做了一个好梦。我又梦见了黄山地区。大约因为昨晚在微博上看了一张风景照,那是黄山西面,另一座高峰牯牛降一带的古村庄风景。于是我梦中制造了那里的一个山谷。我和久违多年的朋友,走在山中的平地上。那地就像火山灰铺的一样,细密,均匀,柔软,平整。两边的山,不高,可也一点儿不低,中规中矩那种。这风物虽然有点平淡,但合乎我的心意,因为家园,是不能过于奇特的。当然,我突然感到缺了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水。于是就有了水。我行走在山谷之中,端直、宽阔、匀整的青石板栈桥上,桥下是湍急的流水,而桥上依次出现牌坊、朋友和农民。我盯着这急流,突然受到了触动。我就想起三峡来,想到给你的文章该怎么写,于是也就慢慢醒来。

看到流水就想到三峡,这是很自然的。事实上我凡梦见三峡,就必然是流水的画面。就正如我一梦见黄山,就必然是在去黄山的路上一样。黄山与三峡,是我做梦的两大主题。在2000年以前,我主要梦黄山,因为去过一次,更因为大城市生活压抑,我就周期性地梦见去黄山,但老兄啊,我负责地说,没有一次真正到达黄山的,要么天色已晚,要么歧路很多,哪怕我已常常把黄山梦移到广州城郊,我还是没上去过。2000年后,我主要梦见三峡,因为我一直在记录那地方。尤其是2003年6月与2006年9月两个淹没节点之后,我梦得更多,而且只梦见故地重游,惊讶地又看到流水,那就像看到久违的恋人,好像分别从未发生过。我梦见流水在峡石间,又开始回转,奔腾,哗哗地响,泛着波光。有一次,我梦见我坐着飞机,从万州上空走了,飞机也贴着长江江面,我看到长江依然是流水!我恨不得在梦中大叫,告诉世界这个发现:原来蓄水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于是,我照例欣喜若狂……

然而我很久没有梦见去黄山和三峡流水了。孔子说:我很久没有梦见周公了。我想这是有含意的,他深爱旧道德,就搬出周公来批判现实。如果失望之极,他也会泄气,懒得请周公出马了。至于我,我没再梦去黄山,是因为总是去不到。到现在也不怎么梦见三峡了,是因为醒来后也总是失望:其实,没有流水。不仅三峡没有,黄河、金沙江、怒江、岷江的好地段都快没有了。我确实不能再沉浸在三峡的美梦里了,因为梦醒时分,伤痛总是难免的,作为三峡的拍摄者,近几年也不敢去了。我那些江边故事,已写了很多遍,每次都用尽心力,也实在很累了。联想到我十多年来,并不顺利的个人经历,突然想到姜纬先生说的,“这是两条线”,是的,我个人生活与三峡命运,这两条线并行在一起,相互影响,使我久久不能自拔。我终于明白了:事实上写三峡,对我是一种严重的伤害。虽然我曾享受过它的美,还有所谓创作的快乐。就好像承受不住一场不该发生的古典爱情一样,不是每个人都是三峡的屈原或杜甫——他们也一个死在流水中,一个死在流水上。

它可以将我烧化。其实我早就开始逃离。但是,兄长啊,我怎能生活在一个没有流水的地方?

我不能再重复书写2002年5月以来连续十年的伤逝了。于是我就想,从容为文,做个书斋里优雅的书生,朴实地写一篇《三峡好在哪》,只说流水时代的风物,不说它们的淹没拆迁。我的设想,要写几个方面:一是它的“荒古”之感。它作为险恶的大自然的绝对存在。它深切的裂隙,无边的土黄的绝壁,就像一条刚出土的发出腥味的老龙一样苍老。理解三峡,某种意义上,应放在宇宙尺度上——汉地很少有这样的地方,让你想到广阔的时空,黄山、华山也未必能,它有极端的凶险、荒凉、无情、古旧、残破,甚至混乱。它是大自然,这是底色,是最重要的一点,东方意境尚在其次。所以,我们在看郦道元引用的袁山松的伟大文字时,应看到他理解的深度、广度:他主要写纯自然,“素湍绿潭”“悬泉瀑布”“林寒涧肃”,这是“时间零”的概念,是时间消失的绝对存在,或者,是创世之初。当然,“高猿长啸”“属引凄异”,写到了活物,但却更是加剧了这种远古感觉。人类,“王命急宣”,这个王也是虚指,感觉应是周文王或楚庄王之类。袁山松写西陵峡的文字也是绝唱,写他一人走进去,最后感叹:“山水有灵,亦当惊知己于千古矣!”“千古”这个词重要,放在三峡,不只是指文明史,还指向史前史。一个人面对大自然时,就这种感受。二是三峡的朝气蓬勃。在荒古之中,新事物无处不在生发。江上清风,送来桔香,脚下流水,鱼龙争游,弄潮儿在上面快活赌命,少女们在山间烂漫天真,爱上只需一夜,诀别只在一瞬。我在三峡,常有这种青春之感,时时想起屈子的《桔颂》,那青春的诗篇啊!中间有一句,“嗟尔幼志”,郭沫若翻译得特别好:

“呵,你年轻的人!”

是的,行走在最古老的自然中,你感受的竟是青春!三峡这既古且新的两种魅力,相辅相成。我会举这样的例子:一是2002年5月,我由白帝城徒步,穿越瞿塘峡。你仿佛走在黄色巨龙的肚子里,你感觉到野性,闻到大地之腥,但不时,山风水风吹面而来,你司以将新鲜的花瓣摘下,塞进鼻子里,在古道上轻快地行走,或者,长啸一声,则大峡和你一起轰鸣,“久久不绝”。这时你感觉你年轻的生命,有了最古老最浩大的回应。我常回忆这一天的旅程,无法形容。二是2002年10月,我走在巫峡古纤道上。绝壁之上,脚下是大江,眼前与头顶是大山壁立,壮丽是不消说的,但让我最难忘的,是三步必有蜥蜴。它们或绿或蓝或纯金色,颜色都饱满得很,近在咫尺,打量着我这少有的行人。尤其是金黄色那种,仿佛与绝壁上的是同一种土黄,它们不是那种家养的颜色,是在自然中锤打出来的、被土石摩擦出来的,我见其颜色而闻到了它们肤色上的土腥味,并仿佛听到了它们柔小而强有力的心跳!这上下光滑绝壁中的生命!它们活泼的身上有远古的颜色,一如峡江少男少女年轻的脸上也有江风的万千的细微的吹皱!

如此平心静气地,如朱自清或汪曾祺般写作,是要有境界的。然而,我还是觉得我不够,我还是没这个风度。何况,我还没找到峡江这个事儿,它的核。早上醒在床上,我又想起一些杂事。大约是睡得晚,起得早,我有点恶心。我想到我自己,屡屡想离开体制,去自由创作,却因懦弱与不自信,又一次次作罢,还要待在体制内混日子,不仅对不起自己与单位,而且,人活一世,要图个崇高,人字儿应该是大写的,可这样下去,我是个俗汉,猥琐得很——所以我为自己作呕。由此想到,现在年轻人千军万马考公务员的情形,他们争相竞争体制的庇护,以为从此可以衣食无忧。这跟三峡人的传统相反,杜甫在奉节就写过:

“峡中男儿绝轻死,少在公门多在水!”

就是说那里的年轻人,不愿意当啥公务员,而愿意与大自然相处,哪怕失去生命。可现在……我为大家作呕。从体制又想到我们的城市生活,它的街道它的运作它的生活,也是被体制格式化了。我突然想到,一位叫作邵建的先生,在1994年的《读书》杂志上,给我的《广东大裂变》一书写下的评论,题目叫作《城市的空气自由》。这真是个好题目啊,我突然也想道:

三峡的空气自由

我顿悟了。我喜欢这七个美丽的汉字。自由,才是长江这条伟大的河流,最高贵的品质。它的自然而然,它的古老与活泼,它由民间自然生成的近代文明,都是自然与人的双重自我实现。而我,也是以一种自由的作为,去体察这长江的自由。所谓流水,那就是自由啊。这种自由,不是泛滥而无法度,因为自然而然的结果,才是真正的法度,法度并非是人为规定的。于是,你看到大江是在峡谷中,涨落有度,竟不会有黄河的枯竭,或长江中下游的泛滥——那才是人类失度的结果。而人类,有平地则为城镇,有岬角则置一小庙,有水则作木舟,有山则开小路,大地的险恶,促使人们收敛,让人们在针尖上舞蹈,让人们的痕迹合理、合度地在自然身上呈现,每一次用度都加之一分则多减之一分则短,随地赋形,因此才成就最和谐、最美丽的川江画卷。这甚至指导了我寻访古物的灵感:那一个岬角,必然有一庙宇——果然就有了;那一条山缝,必有一条小溪,应该有座桥,如果峡细,桥多是道光前后的,如果谷宽,一般是光绪年间——果然也就会一一应验。我这样得出结论:自由,就会有真正的平衡,与美。

是的,流水与山石的平衡,不是砌一个坝、装一潭死水的平静。平衡不是死亡,正如自由不是失衡。大禹早就告诉了我们,要顺着来——三峡沿途水神庙供奉大禹,是多么的英明!那是水之神,也是美之神!

其实说到“自由”这个词,我的文章就不用写了。要理解这个词,只有请读者去读屈原的《离骚》《桔颂》《九歌》、杜甫的《秋兴》数首、郦道元的《水经注》、陆游的《入蜀记》、范成大的《吴船录》,尤其,请阅读陆俨少那众多的巫峡画卷,阅读他的流水般的行云。还有刘白羽的《长江三日》,那是一篇高贵的文章,有宇宙之思,而且将人的思索与自然的流转融合得绝好,是富有朝气的人生之诗,有与三峡相等的浪漫。我们面临的问题,当然要比他们那时艰难,也就不可轻易下笔。当爱人去世,你怎能轻易叙说爱情?何况我们失去的,远不止三峡。我只能勉力为之,为那流水边的美好,一一列传。将那些风物人物的图片,一并供奉。这大多已消失了,物已不是人亦非。愿大家就此想象当年。

以后真不知道如何想象当年。一个古典的时代,就在这几十年,在我们手上滑落,永远不会再回来。仔细想一下,这种感觉有点恐怖。记得去济南初次见你,我提出相约在大明湖见。结果我们初识便是在湖上划船。世人笑我太疯癫,其实不过是惊弓之鸟,害怕与兄长会面的地方不美。这是三峡给我的毛病,仿佛人生只该是审美。那次结果很好,虽然水草总是缠着船桨。说的话我都忘记了,我只记得泉水与船。水和船很重要,历史大事往往就发生在上面。

注:本文原是2013年9月13日,手写给《老照片》创始人冯克力先生的信。其时本书系列文章均已完成并发表,无以应对冯先生的稿约,干脆写了封信加以说明。原信发表于《温故》丛书,题为《三峡的空气自由:致友人》。现加以修订,充作前言。

后记

多年来集合三峡文章的心愿,现在完成了。似乎大事已了,又好像还意犹未尽。三峡是说不完的,它的丰富,它的伟岸,是没有穷尽的。我们永远只能说一部分,我应该安心于只能说一部分。舍弃一些内容,及时停止,不过度沉溺于情感,都是必要的。腾点位置,交给尊严。

这是十多年来,我第三本关于三峡的书。可以说,形成了“三峡三部曲”。三本书各不一样,可以看出我或川江地区的一种历史心理脉络:

第一本是2003年初的《最后的三峡》。由摄影评论家李媚大姐亲自初编,浙江摄影出版社葛卫卫大姐主持出版。这是一本小书,是三峡蓄水前沿岸城市的粗略记录,出得急,写得也急,样子也不算好,是为了在当年6月三峡首次蓄水前,向淹没地作个交代。文风也像狂放的三峡流水,和当时剧变的现实一样,峻急快速、轰轰烈烈、浓墨重彩、泥沙俱下。当时就是想说话,一年的见闻,在古往今来的背景下,一说而尽。它有文献价值,能看到淹没的前夜,焦虑的情境和心态。 此后几年,我渐渐走入乡村,走往上游,在2006年二次蓄水之后,更是走入山中。从2002年到2008年,三峡库区(恰好等于传统的川江范围)由剧变而尘埃落定,期间我每年都去,从广州I到三峡地区往返算一次的话,共去了14次。我算是三峡历史变局的见证者。我的原始记录,那些旅程日记,可能有一定价值。经过上海评论家姜纬兄的策划,纳入当时上海锦绣文章出版社负责人王刚兄创办的“纸上纪录片”系列。2009年元,这本《三峡日志》出版。书很厚,内容庞杂。但我相信,有心者会如入宝山,各取所需。我的行走常参考陆游的《入蜀记》、范成大的《吴船录》、立德爵士的《扁舟过三峡》,是这些日志,让我知道,有时真实的生活记录,不亚于最好的文学,它们的现场魅力,有时超过诗歌,也超过所谓正史。我很高兴我也在这一行列。

至于本书,可以从2007年说起。那年《万科》周刊约我开专栏,我想对川江全程进行描绘,郑重地写下能称作“文章”的东西(我并不愿意叫作“散文”),就决定按下水到上水的顺序来写。编辑定名为“山峡”。这个名字好,平实,稍稍从“三峡”朝“山峡”转一下,很酷,有超越性,焦虑感减少。第一篇,写的是乐平里——现在更严谨,从三峡起点三游洞开始。出到《西沱》,杂志改版,专栏中止。正好《城市画报》约开专栏,于是就转到2008年的《城市画报》了。当时杂志的图片总监曾翰取的专栏名也很好,叫“涉江抽思”,大约是因为我热爱屈原吧。专栏很受欢迎,总有读者说因为这个专栏才买杂志,这对我是很大的鼓舞。这样就汇成以三峡为主体,关于长江的文章集。从那时开始,书稿也开始寻找出版社,并不算顺利,等个回音,可能就要几年。好在今年,我找到了中国摄影出版社。晋永权、郑丽君等先生女士是老朋友,一直很了解我的作品,事情很快定下来:策划编辑邢瑞很有见识,做事麻利;感谢出版社编审和责任编辑常爱平的认真负责。多年的心愿就这样一朝成真了。作为编辑同行,我非常欣赏他们的水准与效率。

《三峡日志》是本旅行的流水账,那些旅行是反反复复、不停刷新的。某个地方,可能去过多次,但每次都篇幅不多。而这本书,则以地方为主,常常将不同时间的同一地方的记录, “合并同类项”。当时日志也仓促,有很多没说清楚,正好在现在的文章里弥补了。文章千古事,针对每个地方,各作一篇文章,有树碑立传的感觉,这是川江应得的待遇。

做这本书的时候,我希望文章的气质都是沉郁平静的,正如我三峡摄影的发展,是从剑拔弩张的现实记录,到从容宽广的景观沉思。我甚至希望篇幅也是相对统一的,毕竟是列传嘛。遗憾的是,实际操作中并不容易。首先,是不可能避开第一本书,有些篇章脱胎于当时的文稿,它们是桂林村、乐平里、归州、巴东、碚石、巫山、奉节、云阳、云安、涪陵这几篇,一般篇幅较长,情绪浓烈,现在也减不了几分。一进入当年情境,内心依然万丈波澜,不是说改就能改过来的。好在大多数是新经历的、新写的,主要是些小地方,比如海安桥、万世桥、悟惑寺、王爷庙这样的风物,火焰石、龚滩、鱼嘴这样的小地点,自有其光辉,好把握。其时蓄水已起,内心趋静,写得也平和舒坦。也许不够宏大,但中国传统社会的价值,更多是在这些小地方里。

另一个麻烦是,我对三峡风物,往往是反复书写,即便是在《城市画报》发过的,也往往分为原稿和发表稿。一个地方,往往有几篇大致类似的文章,选择时很费脑筋,往往是对比着再修改出一篇。希望后世人看了多个版本,不要觉得奇怪。由于多方索稿,有时也精简组合。比如曾应《生活月刊》之请,做过《水龙吟》(含龚滩、王爷庙、鱼嘴等地方)、《川江残寺》(包括下岩寺、悟惑寺、古佛寺等风物)、《江岸送别》(关于大昌、奉节、云安的故事)这三大篇。这三篇水准较高,但因体例不合,只能忍痛割爱。

要说这些美丽的地方,本就值得我反复书写、细细思量。我最大的遗憾是,有些地方值得被记录,却因我的无力失去机会。以城市而言,万州、忠县、丰都、重庆、开县,我都是浮皮潦草地过路,不好成文;以风物而言,香溪的水府庙、秭归的流来观、云阳的水府三官等等,都在眼皮底下错过了。我多么希望当年多点时间啊!我应该极其缓慢地涉过江边的每一步。要知道,现在再也没有机会了。还有那些老人,那些有民国之风的山野雅士,我接触的太少了,他们也像那些淹没的风物一样,慢慢消散。传统川江的魅力,中国文化的这一独特部分,以后真是越来越难以寻觅了。

关于书中照片,也说明一下。常看我展览的朋友可能会觉得陌生,不错,它们大多是新发掘的,也是为了保证本书作为一本新书的独有价值。大家也可以参考前两本书,尤其是《三峡日志》来看。

2008年之后,我不再去三峡库区拍摄,只是展览与书写至今。现在这本书出了,我在心态上也告一段落。这是一种远离。记得姜纬曾专门给我写过一封信,有以教我: “在三峡的问题上,你还得面向未来。你走了,但三峡的百姓还要生活下去,你不能离开他们……”确实,像我这样关注三峡变迁的人,本来也不多,形成文稿的,我看只有北京的王以培先生还有些规模。而蓄水完成后,连我也不去了。我们确实不能沉溺于过去,如果现在就停止,那么可能只像一个影像与历史的偷取者,在最易出东西的时期偷了,而放弃关心当地人民的未来——那千篇一律的移民城市,那水静河飞的风景,确实不容易表现,但我希望调整心态,过些年再回去,面对这一难度。

还是那句话,希望那里的山水之灵,希望那里的人们,知道还有人在持续关注着他们——在那后流水的时代。

颜长江,广州黄埔功甫家塾

2015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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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4/7 12:26: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