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李翰祥诞辰九十周年暨逝世二十周年
大导演回忆录一字未删完整出版!
《三十年细说从头(上下)》中,从影心得杂感,影坛掌故见闻,老北京三教九流,无所不谈,无所不包!
口语鲜活,叙事生动,乱炖方言黑话洋文于一炉,嬉笑怒骂皆成文章!
追加收录李翰祥罕见文章、影评,增补大量首次公开的私藏照。例如:在台湾国联片场的工作照,1977年初次重返大陆的留影,与李丽华、林青霞、邓丽君、狄龙、李连杰等人的合影,以及本人的自画像。
电影学者看见口述史,流亡者看见征途,影迷看见幕后,影评人看见秘史,八卦群众看段子。
平装版、限量典藏精装版同时推出。
《三十年细说从头(上下)》集结自李翰祥导演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在香港《东方日报》连载的同名专栏,内容涵盖其从影三十年的心得杂感,两岸三地影坛的掌故见闻,老北京民俗文化的五行八作等。全书幽默风趣,文辞生动,细节丰富,金句百出,甫一推出海外华文报纸便竞相转载,深得广大读者喜爱。此次恰逢李翰祥导演诞辰九十周年暨逝世二十周年,经过重新增补、整理,附上难得一见的家庭珍藏照,同时推出精装限量典藏版和平装版,以表纪念。
抱羊上树与骑虎难下
小时候喜欢听相声(上海人叫滑稽),经常是两个人说的对口相声,不过,也有一个人说的“单口”,和三五个人合说的“多口”。相声讲究四个字:“说”“学”“逗”“唱”。“学”又讲究:“进”“做”“象”“真”;“唱”又讲究:“精”“巧”“短”“美”。两个人在台上一说一逗,台下就笑声震耳,笑不可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破肚皮是假,但真能笑得肚子痛。
记得相声里有一段儿《羊上树》,甲乙两人都说乡下话,连说带唱,客(读如切)声客调:
甲:闲来无事下南乡。
乙:树木榔林长成了行。
甲:松柏枝叶多么好看。
乙:树上站着一只羊。
甲:你若问那只羊它怎么上的树啊!
乙:怎么上的树呢?
甲:……
于是甲就开始卖关子了,山南海北,东拉西扯,张家长、李家短,七个碟子八个碗,叫听众一边纳闷儿,一边笑着听他白话。这一段不长也不短,最后当然要说明“羊是怎么上的树”,不过要在乙认了师傅,叫了无数声“爹”之后,才抖这个包袱。
甲:你若问这羊是怎么上的树呢?
乙:啊,它不会爬,不会跳,怎么上的树呢?
甲:是啊,它不会爬,不会跳,怎么上的树呢?
乙:爹啊,它到底儿——怎么上的树呢?
甲:傻小子,俺的儿啊!
乙:啊!爹!
甲:是俺把它“抱”上去的!
其实台下的听众,都数不清听过多少次了,甚至于自己都会说了,但是,听到此处仍是笑不拢嘴,看着两个傻小子在台上出“羊”相,真有点不亦乐乎。
说到此地,一定有人不明白,李翰祥的《三十年细说从头》,怎么说起《羊上树》来了?众位有所不知啊,我写《三十年细说从头》,正是“羊上树”啊。你若问我这“羊”是怎么上的树呢?说瞎话是孙子,我是如假包换的,叫拜托我写稿的老朋友谢家孝连拉带扯“抱”上呢!抱上树还好,偏偏抱我上了虎背,如今骑虎难下,不从头细说,恐怕还会有大刑侍候呢!“居必择邻,交必择友”,此之谓也。诸君交朋友可要当心哪,尤其是新闻界的朋友,动不动就叫你“羊上树”,让你出洋相。
两年前写了一篇《我与林黛》,替“我”惹了周身蚁,有很多人咬文嚼字,拿着鸡毛当令箭,大兴问罪之师;有许多人鸡蛋里挑骨头,说我用“鹤立鸡群”这句成语另有所指;又有一位专栏作家老气横秋地说:李翰祥的那篇“嘢”(广东话,“东西”之谓)如何如何。这一次重上虎背,免不了横冲直撞,尤其是“羊上了树”更比鸡犬升天厉害,那位专栏作家如果站在树下的话,可真要领点“嘢”了。而今算算自己来香港入影圈,不多不少的正好三十年,就用这个大题目,写写小文章吧!所见所闻,免不了风花雪月、声色犬马。为了读者的兴趣,行文或许略带戏言,但绝无诳语;文中必然有涉及同业诸“公”诸“婆”小姐先生,在下敬业乐群,谑而非虐,绝无不敬之意,就算幽了一默,何妨一笑置之。好,闲话就此打住,听我细说从头吧!
一九四八年的七月,熊佛西校长主持的上海市立剧校,委托马彦祥先生在北平招考,正式考取了多少名我不清楚,只知道马先生特别推荐了三个学生:一个是在蓝鹰剧团演《清宫外史》光绪皇的张之伟,一个是在《结婚进行曲》中演黄宗英丈夫的钟高年,另一个是在综艺剧团演《棠棣之花》中的侠累和盲叟的李翰祥。
以前和马彦祥先生有过接触,因为他是全国剧作家协会驻北平的代表,我是艺专综艺剧团的团长,剧团演出陈白尘的《岁寒图》和《离离草》,都曾为了版权问题找过他,但都是以电话联络的,三言两语就把问题解决了,大家从没有见过面。不过,对他的身世倒也略知一二:马彦祥,字燕翔,浙江鄞县人,前“北平故宫博物院”院长马衡之子,一九三一年毕业于复旦大学,是著名剧作家洪深的得意弟子。在上海时,与潘汉年、袁牧之从事戏剧运动,曾在“中央电影摄影场”任编导、“国立戏剧学校”任教授,著作有《械斗》《讨渔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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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揭幕到内幕——剖介李翰祥的大作
相信谁也不能否认,李翰祥对中国电影有阶段性的影响,有代表性的贡献。正由于他熟知近三十年的中国影坛,不仅记忆力强,又博学深思,在他笔下写的《三十年细说从头》,更是内容丰富、精彩十足,任何一篇,都有他顺手拈来皆成绝妙文章的可读性。更因为这部大作先在报上连载了近两年,再出书,实际上正如他全盛时期的电影一样,早已是有口皆碑、有目共睹的了。
被李大导指定,要我在此大著出书前写几页,不是名人,不敢言序;但正如李翰祥的电影,他在分派角色指定演员的时候,总是有他的道理,而被指定的演员不仅是求之不得,更多的是“受宠若惊”之感,而我也有情不可却的特殊理由。基于我是这部大著的“催生者”,说起来可以有数以万字计的内情,读者在欣赏李大导的鸿文之前,不妨先看看我的拙文,由揭幕谈到内幕,读者都喜欢看内幕,势必有助于了解,增加读者的话题与谈资。
一九七九年我自美国应聘到香港《东方日报》(以下皆简称《东方》)工作,《东方》是港九销路最广的日报。读者广大的报纸,除了新闻要快、要详、要独家、要突出之外,副刊的文章更是要合读者的口味。没想到,来到香港上班,《东方》的周石总编辑,出了一个题目,给我的第一件任务就是要约请李翰祥大导演给《东方》的副刊写稿,不是一篇而是连载稿。
其实,《东方》的负责人与李翰祥早有交情,周老总也曾经请李大导演写过一篇《我与林黛》,在报上连载了十一天,当时就很受欢迎。但李大导演视此为游戏文章,他拍电影一忙,就不理已经吊起了读者的胃口,搁笔就如剪片子一样,喀嚓一声,戛然而止。
这就是周老总仍要请李大导写稿的原因。一位成功的报人,总其事者贵在能“知人善用”。周老总对我必然也有一番调查了解,居然知道我与李翰祥够交情,别人拉不到他的稿,我可以请得动他。周老总的构想仍循以前受读者欢迎的方式,请李翰祥写《我与江青》《我与白小曼》《我与……》一系列的写影坛名人、掌故、内幕,必然是读者爱看的连载。
李翰祥导演与我结识于台湾,由于我自始就是个影迷,尤其关心中国电影,所以我在电影界中倒交了不少朋友。虽然我与李导演认识颇有一段时间,但比起他身边很多老朋友来说,我们之间的交往既不密切,也没有什么几“同”的渊源,自始至终我都以李导演对他作尊称,从未与他称兄道弟(他倒是对我有直呼其名的亲切),这就是表示我对他的认识与尊敬,都是介缘于电影。
周老总给我这个约稿的任务,他虽然认定我会马到成功,但我自知并不简单,因为像李大导这样的忙人,即使他不忙拍片,他又要剪片,又要写剧本,稍停不开工,就要游埠,去赌城松弛一下,寻古董,看字画,找旧书,他的生活多姿多彩,安排得密密麻麻;他就算给我面子,应酬的游戏文章,一篇两篇,三篇五篇,最多十篇了不起了。想要他写长篇连载,这责任可大了。我想要说服他不是易事,而且不能单就报纸的立场来要求他,人情应酬不能是长期性的,必须要代他想,要他动心,要他认为值得花精神耗时间去写才成。
到了李大导演清水湾的松园,看他满屋是书画是古董,我已经有了做“说客”的启示,就地取材,开门见山,道明来意。
“我哪里能写?开玩笑,我可不成!一篇两篇还可以凑合。哪能连载?什么?在《东方》的龙门阵,这一版个个都是高手如林的大作家,我怎么可以上阵!”
谈了一阵,我仍坚持我的战略先攻其心。我说:“以您的经验,以您的记忆,以您在中国电影圈的贡献,不写实在可惜了!再说,您看看,您搜集了多少藏书,这其中没有一本是您自己写的岂不遗憾?不要为报上的连载稿把您吓回去了,您不要当它一回事,以您之才,只要您肯写,大笔一挥,倚马可待,每天写一段,很快,在您不知不觉中就是一本书的字数了!我保证您写的不止出一本书,而是一套书,将来精装起来,您家里可得要一个书柜装您写的书!”
说着我用手指指他四壁,遥指那些装在二三楼之间墙壁高高在上装满了的书架,我也知道他讲究的习惯,不论他搜集来的什么残本,普通的电影杂志、月刊,他都要重新装帧过,用硬皮精装烫金的字,成套成套地放入书架就更壮观。
“您开玩笑,我还出书哩,一本都没有还说成套!”李大导口里虽然这么说,他的眼光也随着我的手指,望看书架浏览。我知道他的心已经动了,我的心战见效了,赶紧乘胜追击,再上紧发条,将他一军!
……
李大导也知我真的恼了急了,他也自知理亏,连问我怎么办。他现在还没有写哩,手边没有写成的稿,他也无从念起。我长长叹了口气说:“那我再隔两小时再打电话给你……”
周老总告诉我说,第一个月李大导这篇稿的长途电话费就是六千多港币,换言之,以三个月汇计,就是近两万港币!《东方》是赚钱的报纸付得出,李大导也是大手笔,他曾表示过电话费由他出,当然报社不会如此。所以,若再有人问我李大导的最高稿费是多少,我不会答复,但我倒是把为李大导这为专栏稿维持不断、《东方》所花费的人力财力这段秘闻写出来,也足见《东方》对李大导的大作之看重,间接也可以让转载这篇鸿文的其他友报知道,他们的编辑在毫不伤神费力的情况下,乐“剪”其成,实在轻松。
《东方》就算是赚钱的大报,但《东方》也绝不肯对他的每一位作家都花如此大的电话费来维持一篇专栏,就算在中国报业史上,这也是绝无仅有的例子,足证《东方》对李大导专栏的看重,对作者与读者来说,都是莫大的敬意。
以后,李大导又到泰国去拍打老虎的外景,我们仍沿用电话录音写稿的老办法。可是泰国的电讯设备就太差劲了,线路少,杂音多,一个电话,接了三四个钟头都通不到话;就算通了话,很不清楚,稍为一犹豫未继续发言,泰国接线生就以为话讲完了,截断,重新要求再接,又是一两个钟头以后的事了。
读者可以自这部图文并茂的大著作中,循作者的妙笔带引,不仅看到中国电影界的秘闻,更会发现中国电影的太多问题,扩而大之,超出电影范畴,对中国人关注的好多问题,大是大非,李翰祥都有他敢言敢写的评论,喜恶分明,针砭毫不容情。读者会惊佩作者的才华、丰富的学识,绝不仅局限于电影戏剧,读者不一定同意他所有的看法与持论,但我相信都会欣赏李翰祥多面的内涵。
由于《三十年细说从头》是一部前所未见的著作,我受命写在前面的开场白,也不免在潜意识中受了作者的影响“细说从头”,以期略近于李文,统一全书的风格。这一套文图并茂的书具备畅销的因素,也是这一代有关中国电影的重要文献。
李翰祥已经表示过对电影的“倦勤”,但他对著述还正在开端的兴头上。给他以时间,把他拍过的电影剧本、分镜头本,加以通盘的整理,配合这部《三十年细说从头》,可以出版成为李翰祥全集,可作为有志电影编导青年的参考教材。到那个时候,李翰祥其名,因著作而流传,绝不会像电影一般导演而为观众所淡忘、后世所不知。他会记得当初我所鼓动他去做的事,真实意义之所在,绝非拉稿说客的立场,把他“放上虎背”“抱羊上树”这样简单。
赘语近万言,至此告结,请诸君欣赏正戏揭幕。
谢家孝
一九八一年盛夏于九龙望山居
李翰祥导演在中国电影史上的地位无需太多赘述,从影四五十年,几乎每十年都会引领华语影坛风潮。20 世纪50年代在香港拍摄黄梅调电影,名誉东南亚,成为当时香港电影业的中流砥柱;60年代前往台湾创立国联公司,为台湾电影产业拓荒,被知名学者焦雄屏评价为“港台影坛风云第一人”;70年代重返香港拍摄的骗术片与风月片,成为后来不少华语电影类型的始作俑者,加上考据精细的清宫戏《倾国倾城》《瀛台泣血》,让人不得不叹服这位背井离乡的浪子的电影创造力;80年代北上内地,故宫实地取景拍摄的慈禧传记,实现了自己在祖国大陆拍片的心愿,再创事业高峰。
《三十年细说从头》本是李翰祥先生在香港《东方日报》上的专栏,从1979年开始一直连载到其准备回内地拍摄《火烧圆明园》《垂帘听政》前夕,洋洋洒洒写了近千余篇、百万字。作为中国当代电影发展史的重要见证者,内容自然少不了其从影以来的心得与杂感、两岸三地的影坛诸多掌故与见闻,同时却也穿插着不少诸如论考老北京天桥文化和相声曲艺的小品。作者笔走龙蛇,嬉笑怒骂皆成文章,语言生动,令广大读者笑不可仰、回味无穷,所以在香港连载的同时,就已经被台湾、甚至东南亚、北美的华文报纸竞相转载,在当时来说可以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文化事件。其后,连载文章于1983年由香港的天地图书公司结集成册,陆陆续续出版了四册;台湾的联经出版社紧跟着出版了其中一册;内地的农村读物出版社也于80年代末,改名为《影海生涯》,出版了分为上下两册的80万字浓缩本。
今年恰逢李翰祥导演诞辰90周年暨逝世20周年,我们特意再版此书,一是作为对这位华语大导演的纪念;二是希望更多读者重新发现《三十年细说从头》的文学与历史价值。虽然本书在两岸三地都有过出版,但由于中国南北文化的差异,之前版本或多或少都有些缺憾。比如港台版因对北方文化陌生造成了个别谬误,而内地版又几乎将全书的广东话段落删得一干二净,这些都让这样一位学贯南北的大导演的文字失色不少。编辑过程中,我们以香港天地图书公司出版的四册繁体中文版为底本,极力保留了作者原有的文字表达方式,例如生动活泼的南北方言、哭笑不得的中式外语,同时也修正了些许因当时资料难寻而造成的笔误并加以注释。并且特意追加、增补了促成本书的名记者谢家孝先生的前言作为导读及作者本人两篇文章《我与林黛》《〈街头巷尾〉观后》,使读者能够更为全面地了解作者及其文采。李翰祥导演家人对于本书的编辑工作也给予了很大的帮助,提供了大量珍贵的家庭照、工作照,我们精选了一部分收录在书中,以飨读者。此外,我们特意制作了纪念网页,内含专为此次出版特别制作的李殿朗女士回忆父亲的访谈视频和本书相关图片资料库。希望读罢此书意犹未尽的读者,可以有更多收获。由于客观条件的限制,书中作者提及的部分文化风俗及江湖黑话无法详细查证,也因能力与时间上的不足,本书或许还存在着其他未能发现的讹误,欢迎诸位读者指正。
在本书编辑过程中,我们特别感谢李翰祥导演家人,以及就职于中国电影资料馆的沙丹先生、曾在60年代将《倩女幽魂》《杨贵妃》推荐至戛纳电影节的亚洲电影专家皮埃尔·里斯安(Pierre Rissient)先生及其助手王穆岩先生。本书续篇《天上人间》的出版工作也已提上日程,敬请各位读者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