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让自己回到过去这种科幻电影里才会有的事情吗?”
坐在咖啡馆里喝葡萄汁的时候,一个最近常来光顾的男生,坐在我旁边的位置上,冷不丁地问我。
这间咖啡馆的名字叫作“那里”,但这儿的咖啡很难喝,人们大多只点软饮或酒来喝。
更奇妙的是,它同时还兼卖很便宜又量大的扬州炒饭。饭不算难吃,而且也满足了上班族对于饭菜经济实惠的要求。跟我搭话的这个男生,便会为了炒饭,常常光顾这间离我的住所还算近的咖啡馆。
每次在吃完炒饭后,他还会享用一杯免费红茶。
我明明记得这间咖啡馆里是没有红茶卖的。
这个男生于是成为这间咖啡馆里,唯一喝红茶的人。
这个男生的名字好像叫许清楠,我听咖啡馆的老板提过。
说是老板,其实和服务生是同一个人,叫作十五。
十五倒是对许清楠颇热情的样子,我有时会抱怨,同为客人,为什么对我就冷淡得多。
“有谁会喜欢跟一个整天悲观绝望的人多说话啊。”十五每次都这么语气不悦地回答我。
他说的其实也没错。
这些年我一直是一个人度过,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逐渐对我自己所处的这个状态感到失望,慢慢地,也就演变成对于未来的绝望。
就像是我一直在等一个人,但从对于那个人一定会回来的“希望”,逐渐冷却成了那个人不会回来的“失望”一样。
我自己也开始变得无聊,甚至是乏味和惹人厌。一杯明明很好喝的酒喝到一半,我会伤感起酒怎么就只剩一半;一部好看的爱情电影让整个电影院的情侣都感觉甜蜜,只有我会感叹着电影外现实里的这两个演员,根本就没有银幕上的人格那么美好。
我很清楚自己的性格越来越不讨人喜欢。但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一样,没有办法靠自己的力量,阻止自己的沉没。
“电影始终是电影吧。”我放下手中的杯子,叹息了一句。
“可是啊,我觉得未来一定是存在这种科技能力的呢!” 许清楠也放下了手中的红茶,像是要努力跟我攀谈的样子,“甚至我就觉得,我们身边一定存在着许多从未来回到现在的人。说不定就有未来的我们自己呢!”
“要真是那样,未来的自己遇到现在的自己,把未来中大奖的或者天灾人祸的事件告诉现在的人,世界不就乱套了吗?”
“所以啊!所以啊!”许清楠大约是难得跟我聊到他感兴趣的话题,两眼放光,“在那些科幻电影里都会强调,未来的人回到过去,不能让过去的自己碰到,必须乔装打扮甚至完全易容,才不会改变历史。”
“既然不可以改变历史,那为什么还要回去呢?”
“因为虽然说‘规定’不允许改变历史,可还是会有人一心想要改变历史。这就像是法律明明规定了很多事不可以做,但总会有人为了某些目的,不得不去违背法律,而且他们的这些目的,并不全都是不好的事情。”
我不打算再接他的话,因为这个话题并不让我很感兴趣。但他似乎不打算终止这个话题,反而继续追问我:“假如……我只是说假如……把我们身处的这个‘现在’作为中心的话,我们曾经历过的算作‘过去’,我们还未迎来的,叫作‘未来’——你觉得我们的这个‘现在’所必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我没有太关心他想要聊的事情,对于他提的新问题也没有仔细听。甚至,我觉得我被他的问题搞得有些迷糊,但我又觉得完全不回应实在不太礼貌,只好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对于我们身处的‘现在’来说,‘过去’是已经注定的事情,但‘未来’还没有发生,所以是可以改变的事情——这么想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对吧?”
我又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但是,这实在是太片面的看法了,因为这完全是站在我们现在这个时间段的基础上去想问题的,我们武断地认为我们自己就是一切的中心,所有的时间,都以我们这个时刻为核心,往前就是‘过去’,往后就是‘未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对于‘过去’的我们来说,‘现在’的我们,其实也是他们的‘未来’呢……”
我略微想了想,觉得他的说法并不算荒谬,也不打断他,或者说我懒得打断他,仍然让他说下去。
“所以,如果想要改变‘现在’的我们,就必须改变‘过去’的我们——但是这里就出现悖论了:如果‘过去’的我们被改变了,那么‘现在’的我们也就随之改变甚至不存在了,这样‘未来’的我们更可能面目全非,所以说,‘现在’的我们这个定义本就不正确,因为对于‘过去’来说,‘现在’就是他们的‘未来’,对于‘未来’来说,‘现在’就是他们的‘过去’,这么看来,‘现在’岂不是最不应当被定义的时间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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