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肖像
一天早晨,马塞尔·普鲁斯特夜里睡了没多久刚醒来,还躺在床上,就对他忠诚的女管家塞莱斯特·阿尔巴雷说:“我写下了‘完’这个字,现在可以死了。”这件事她在1962年说出,她也是普鲁斯特的秘书,这话是在罗热·斯泰法纳主持的《肖像回忆》电视节目播出时说的,这个节目使普鲁斯特为广大公众知晓。在此之前,普鲁斯特的作品还难以出版,这时他的作品却成了生育高峰时出生的孩子的读物。他的作品经历了20世纪30年代和40年代的炼狱之后,成了大众读物,不久后出版袖珍本,并译成多种外语。今天,它已被收入经典著作的书目,《追忆》被认为是最重要的作品,而它甚至——这是我能作出的最好赞扬——有点骇人听闻,是成功的失败。
完美的事物超越流行。这本书不像以《克莱芙王妃》为楷模并一直发展到保罗·布尔热②的法国式分析小说,肯定使人感到困惑。因此,也许不应该过多责备最初不愿出版这本书的那些出版社,普鲁斯特只好在贝尔纳·格拉塞出版社自费出版,花了大价钱。普鲁斯特交给该社的是六百页打字稿这样的庞然大物,还夹有许多手写的纸页,纸页由他的仆人们抄写,往往不堪卒读。他还说将会交付另外一卷或两卷,尚未准备好,但谈的是淫秽的事,并涉及鸡奸。这就使人感到气馁。尽管如此,小说出版后,首批评价良好,从1913年11月至1914年8月,销售良好,约售出三千册,在当时已经不错,对一本难读的书更是如此。评论很快指出,小说新颖、重要。国外立即看出这是一位大作家。《泰晤士报》文学副刊在该书发表一个月后作了评述,一家意大利杂志也照此办理。在法国却比较困难,因为普鲁斯特在该书出版前已有一种名声,被认为是蒙索平原的右岸作家,而纪德则是卢森堡公园的作家。普鲁斯特曾于1896年《欢乐与时日》,由阿纳托尔.法朗士作序,插图为玛德莱娜·勒梅尔的水彩画,后者开设一个沙龙。这些偏见产生了作用,那些出版社也并未看出这部作品的独特之处。
《追忆》是一种永远无法归类的书。这也是其力量和深邃之所在。我们在十年后重读此书,一代代人重读此书,每次都会有不同的体会。这部作品涉及不少永恒的问题:爱情、嫉妒、雄心、欲望和回忆。
然而,这部作品虽然十分著名,阅读整部作品的人却并不多见。有一个规律,从最初起始终未变:购买《在斯万家这边》的读者中,只有一半人买了第二卷《在花季少女倩影下》;购买《在花季少女倩影下》的读者中,只有一半人买了第三卷《盖尔芒特那边》。但读者阅读了《所多玛和蛾摩拉》之后,却不再拒购《女囚》《阿尔贝蒂娜失踪》和《重现的时光》。普鲁斯特不是一位容易读懂的作家:他的句子很长,他书中的社交界晚会没完没了。他使读者望而生畏。但是,读者害怕这种书并非没有道理,因为它们会使我们改变。我们读一本像普鲁斯特的小说那样的小说,而且认真阅读,从头读到尾,读完后我们就判若两人。
我读《追忆》是在1968年,我清楚地记得,我在读“贡布雷”时感到惊讶,读完后立刻撰写一篇模仿普鲁斯特的文章,叙述对童年时代的回忆。我对这位作家的句子逐渐习惯,阅读小说的中间部分就越来越快。我不断重读此书,但《阿尔贝蒂娜失踪》是我现在重读得最多的一卷,因为这一卷最美,我在书中了解到死亡的悲哀。对《追忆》这部作品,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阅读途径。一旦读完前三十页,我们就立刻开始感到如同在讲自己的家事。P2-5
本书是八位学者阅读普鲁斯特小说的心得体会。《追忆似水年华》?长!法文本全书将近三千页。但普鲁斯特有必要写得这样长,因为他想要表明,时间如何在我们一生中逝去,时间如何改变我们,而我们又如何能把时间留住。另外,如果你喜欢,普鲁斯特的长篇小说就会显得很短,法国作家让·科克托就是这样说的。为本书撰文的第一位学者是法兰西公学教授安托万·孔帕尼翁,他首先来解决读者“望长生畏”的思想问题。
拉法埃尔·昂托旺是哲学教授,谈的当然是普鲁斯特和哲学家的关系。说普鲁斯特受到蒙田、叔本华和尼采的影响容易理解,但普鲁斯特和加缪又有什么关系?要在这两位作家的浩瀚作品中找出一句相似的话,难如大海捞针,但这位哲学教授却做到了。加缪在散文《反与正》的开头写道:“如果真是这样:唯一的天堂是我们失去的天堂……”而普鲁斯特在《追忆似水年华》中这样写:“真正的天堂是我们已经失去的天堂。”从普鲁斯特到加缪,只是“真正的”变成“唯一的”。另外,加缪因车祸而死,普鲁斯特也在《重现的时光》的结尾部分,担心自己会因车祸而无法完成自己的作品:“过一会儿,我在回家的路上,只要我乘坐的汽车撞到另一辆汽车,我的肉体就会被摧毁,而我的精神,一旦生命从中离开,就只好被迫永远放弃那些想法,那些想法,我的精神在此时此刻把它们裹住,用它那战栗的精髓将其保护,但来不及把它们安全地置于一本书中。”
最后撰文的学者阿德里安·格茨是大学教授,他引用了普鲁斯特翻译罗斯金《芝麻与百合》的译本序《谈阅读》中的一句话:“阅读是一种友谊。”他认为阅读显然是《追忆①》中叙述者赞扬的最高艺术。在普鲁斯特的眼里,书籍不仅是一件物品,也不仅是一个书名或一个故事。书籍也是一位朋友,也许能使我们激动,能为我们打开一扇扇门。《追忆似水年华》中的叙述者希望,他的读者最终就像在读他们自己的书,因为在我们自身中有一个普鲁斯特,而且是他在描写我们:“我是用我的书给读者提供阅读他们内心的方法。因此,我并不要求他们对我赞扬或贬低,而只是要求他们告诉我,他们在自己内心读到的话,是否就是我写下的这些话。”至于是否真的如此,那就只有在阅读《追忆似水年华》之后才会找到答案。
本书的文章原为法国国内广播电台的广播稿,八位学者多数写五篇,每篇后大多附有普鲁斯特小说的精彩片段。但因广播时间的限制,文中提到的许多片段并未转引。为方便读者阅读,我们在附录二中一一引述。另外,普鲁斯特的小说由于没有始终连贯的情节,了解书中的详细内容就并非易事。为此,我们根据弗拉马里翁版和伽利玛出版社七星丛书版《追忆似水年华》的内容提要,并参考了让一伊夫·塔迪埃《普鲁斯特》(皮埃尔·贝尔丰出版社,1998年)和贝尔纳·格罗《从<斯万>到<重现的时光>》(阿蒂埃出版社,1981年)中的小说概要,在附录一中撰写了详细的梗概。
这样一来,这本书就可以有两种读法。一是按书中页码的次序一页页读下去,二是先读《追忆似水年华》的梗概,并按其中注出的书中页码依次阅读小说的精彩片段,读完后对这部小说就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再去读八位学者的分析,也许印象更为深刻。读完这本小书之后,想必会对普鲁斯特的长篇小说产生兴趣,那就去阅读七卷本的全书。
这本书于今年6月初问世。我询问了让·米伊对此书的看法,他认为这是了解普鲁斯特小说的一本良好的入门书。我阅后确有同感,看了几篇即着手翻译,接着边看边译。9月初,译林社领导来沪看望我,我乘此机会推荐此书,并建议买下版权,社领导听后当即拍板。
本书翻译时出现的二十几个理解问题,均由让·米伊解答。《追忆似水年华》的选段,小说前四卷均参照译林社出版的拙译本,但仍根据原文核对,个别地方作了修改,后三卷我尚未译出,选段则根据原文译出,但注出老译本中的页码。这个译本能顺利出版,有赖于各位朋友的大力协助,在此表示衷心的谢意。
译者于2014年圣诞前夕
安德烈·莫洛亚曾说过:“普鲁斯特简单的、个别的和地区性的叙述引起全世界的热情,这既是人间最美的事情,也是最公平的现象。就像的哲学家用一个思想概括全部思想一样,的小说家通过一个人的一生和一些最普通的事物,使所有人的一生涌现在他笔下。”
劳拉·马基著的《与普鲁斯特共度假日(精)》是八位学者阅读普鲁斯特小说的心得体会,分为“时间”“人物”“社交界”“爱情”“想象的事物”“地方”“普鲁斯特和哲学家”“艺术”八个章节,深入浅出,引人入胜。并附有《追忆似水年华》梗概和精彩片段,堪称是送给普鲁斯特爱好者的一道大餐。
劳拉·马基著的《与普鲁斯特共度假日(精)》是八位学者阅读普鲁斯特小说的心得体会。《追忆似水年华》?长!法文本全书将近三千页。但普鲁斯特有必要写得这样长,因为他想要表明,时间如何在我们一生中逝去,时间如何改变我们,而我们又如何能把时间留住。另外,如果你喜欢,普鲁斯特的长篇小说就会显得很短,法国作家让·科克托就是这样说的。为本书撰文的第一位学者是法兰西公学教授安托万·孔帕尼翁,他首先来解决读者“望长生畏”的思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