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是一个民族的精神花朵,一个民族的精神史;文学是一个民族的品位和素质,一个民族的乃至影响世界的智慧和胸襟。我们写作人要敢于看不起那些空心化、浅薄化、碎片化、一味搞笑、肆意恶搞、咋咋呼呼迎合起哄的所谓“作品”。
这套作家出版社版的《澳门文学丛书》,体现着一种对澳门文学的尊重、珍视和爱护,必将极大地鼓舞和推动澳门文学的发展。就小城而言,这是她回归祖国之后,文学收获的第一次较全面的总结和较集中的展示;从全国来看,这又是一个观赏的橱窗,内地写作人和读者可由此了解、认识澳门文学,澳门写作人也可以在更广远的时空里,听取物议,汲取营养,提高自信力和创造力。
本书贺越明所著的《海角片羽》。
贺越明所著的《海角片羽》汇集作者发表于内地和澳港台媒体的随笔近九十篇,编为“感悟小城”、“观潮邻岛”、“目迷神州”、“回眸异邦”、“阅识史事”和“追怀先贤”六辑。这些作品题材多样,内涵丰厚,大都属于生活现实的描述、社会现象的思考、历史故实的钩沉、前辈文人的缅念,不时闪现古今交汇、中西碰撞的对照,显示作者的见闻广博,视野开阔,思绪灵动,认知独到,从不少方面给读者以思想的启迪、精神的陶冶和文字的回味。
人生不相见
北方有家出版社打算给我出两种文集,因我在中、美两国从事过新闻工作,阅人无数,其中一种专收状人纪事之文。为此,我将凡是有关人的篇什集中检读,发现最早的一篇,是刊登于1980年6月10日校报《复旦》的人物报道,写的是数学系讲师欧阳光中。那时,我还在新闻系念大三,课余兼当校园记者。校报总共四五名记者,都是同学;亦有分工,我主要联系理科各系。所以,那个配合校庆七十五周年的报道任务,便非我莫属。
对欧阳老师的课,数学系的学生有口皆碑,而且成了他们的一个美好记忆。“文革”后首届考入该系的李源潮,曾在接受复旦校友网访谈时忆及大学生活:“我最喜欢两门课。一是数学分析。数学分析是最有用的学问。所有你能够感觉到的问题,用数学分析一分析,很多事情难的就变成容易的了。二是概率论。概率论是最奇妙的学问。”他特别提到:“欧阳老师教课教得最好,同学们第一爱听。他讲课清晰,吸引人,让你觉得不仅是进入了一个科学殿堂,也是进入了一个艺术殿堂。他把数学的美全部讲出来了。他的课,那不叫讲课,是讲课艺术。”这个描述准确又传神,可以说是表达了同学们的共同感受。
那次采访,我怕提不出像样的问题,不便马上直接访问欧阳光中,而是先到数学系试点班找学生了解情况。这个班在苏步青校长关心下,于1979年下半年开设,班上有李骏、顾鸣皋、徐幼予等全国数学竞赛的优胜者,人称“尖子班”。去到宿舍表明来意,立即获得良好的反响:“欧阳老师上课上得这么好,是应该宣传宣传。”随后,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讲了好几个事例,有的非常具体生动。比如,欧阳老师上课讲到“广义重积分”这个定理,不像通常那样进行条分缕析的论证,而是设计一个相当直观的例子,再提出一系列问题,让学生们自由思考。上课前,他们预习过这部分内容,概念已经明确,但对前后左右的相关性不曾想过,而这些问题像一块块磁铁,从不同侧面开启了大家的思索之门……采访结束时还有个小插曲:当我听说试点班只有一名女生时,随口问了一句:“那班里怎么开舞会?”一位学生说:“喏,开舞会时,仅有的女同学和一个个请她的男同学轮流跳得筋疲力尽,其他男同学只好抱着凳子转圈圈。”这个回答,令人忍俊不禁。
我从学生那里获得丰富的素材后,与欧阳老师约定时间作了一次访谈,经过很顺利。记得他有一段话:“美国当代著名数学家哈尔姆斯说过,最好的教学方法不光是讲明事实,而且应该鼓励学生动手去做。我很欣赏这句话。这个‘做’当然不仅仅指做习题,而是指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教师在按质按量传授知识的同时,一定要注意培养学生的能力,使他们不仅成为知识的接受者,而且成为知识的创造者。”后来,这篇报道以《在第一台阶上精雕基石》为题,结尾写道:“如果说,数学是自然科学群峰下的台阶,那么,数学分析便是第一台阶,而数学中的微积分、级数等理论,则是这层台阶的一块块基石。欧阳光中,这位新中国培养出来的中年教师,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正是在第一台阶上精雕基石的人。”“文章发表时,配有欧阳老师备课的照片,还刊出了校报编辑写的短评,倡议全校“重视教学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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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此“澳门文学丛书”出版之际,我不由想起1997年3月至2013年4月之间,对澳门的几次造访。在这几次访问中,从街边散步到社团座谈,从文化广场到大学讲堂,我遇见的文学创作者和爱好者越来越多,我置身于其中的文学气氛越来越浓,我被问及的各种各样的问题,也越来越集中于澳门文学的建设上来。这让我强烈地感觉到:澳门文学正在走向自觉,一个澳门人自己的文学时代即将到来。
事实确乎如此。包括诗歌、小说、散文、评论在内的“澳门文学丛书”,经过广泛征集、精心筛选,目前收纳了多达几十部著作,将分批出版。这一批数量可观的文本,是文学对当代澳门的真情观照,是老中青三代写作人奋力开拓并自我证明的丰硕成果。由此,我们欣喜地发现,一块与澳门人语言、生命和精神紧密结合的文学高地,正一步一步地隆起。
在澳门,有一群为数不少的写作人,他们不慕荣利,不怕寂寞,在沉重的工作和生活的双重压力下,心甘情愿地挤出时间来,从事文学书写。这种纯业余的写作方式,完全是出于一种兴趣,一种热爱,一种诗意追求的精神需要。惟其如此,他们的笔触是自由的,体现着一种充分的主体性;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对于社会人生和自身命运的思考,也是恳切的,流淌着一种发自肺腑的真诚。澳门众多的写作人,就这样从语言与生活的密切关联里,坚守着文学,坚持文学书写,使文学的重要性在心灵深处保持不变,使澳门文学的亮丽风景得以形成,从而表现了澳门人的自尊和自爱,真是弥足珍贵。这情形呼应着一个令人振奋的现实:在物欲喧嚣、拜金主义盛行的当下,在视听信息量极大的网络、多媒体面前,学问、智慧、理念、心胸、情操与文学的全部内涵,并没有被取代,即便是在博彩业特别兴旺发达的澳门小城。
文学是一个民族的精神花朵,一个民族的精神史;文学是一个民族的品位和素质,一个民族的乃至影响世界的智慧和胸襟。我们写作人要敢于看不起那些空心化、浅薄化、碎片化、一味搞笑、肆意恶搞、咋咋呼呼迎合起哄的所谓“作品”。在我们的心目中,应该有屈原、司马迁、陶渊明、李白、杜甫、王维、苏轼、辛弃疾、陆游、关汉卿、王实甫、汤显祖、曹雪芹、蒲松龄;应该有莎士比亚、歌德、雨果、巴尔扎克、普希金、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罗曼·罗兰、马尔克斯、艾略特、卡夫卡、乔伊斯、福克纳……他们才是我们写作人努力学习,并奋力追赶和超越的标杆。澳门文学成长的过程中,正不断地透露出这种勇气和追求,这让我对她的健康发展,充满了美好的期待。
毋庸讳言,澳门文学或许还存在着这样那样的不足,甚至或许还显得有些稚嫩,但正如鲁迅所说,幼稚并不可怕,不腐败就好。澳门的朋友——尤其年轻的朋友要沉得住气,静下心来,默默耕耘,日将月就,在持续的辛劳付出中,去实现走向世界的过程。从“澳门文学丛书”看,澳门文学生态状况优良,写作群体年龄层次均衡,各种文学样式齐头并进,各种风格流派不囿于一,传统性、开放性、本土性、杂糅性,将古今、中西、雅俗兼容并蓄,呈现出一种丰富多彩而又色彩各异的“鸡尾酒”式的文学景象,这在中华民族文学画卷中颇具代表性,是有特色、有生命力、可持续发展的文学。
这套作家出版社版的文学丛书,体现着一种对澳门文学的尊重、珍视和爱护,必将极大地鼓舞和推动澳门文学的发展。就小城而言,这是她回归祖国之后,文学收获的第一次较全面的总结和较集中的展示;从全国来看,这又是一个观赏的橱窗,内地写作人和读者可由此了解、认识澳门文学,澳门写作人也可以在更广远的时空里,听取物议,汲取营养,提高自信力和创造力。真应该感谢“澳门文学丛书”的策划者、编辑者和出版者,他们为澳门文学乃至中国文学建设,做了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
是为序。
2014.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