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开拓团移民侵华纪实》系顾伯冲关于上世纪初日本移民侵华的纪实作品。作者通过到当年日本开拓团驻地的实地考察，通过考证当地县志、当事者的回忆文章以及一些实物，深刻揭示了当年日本开拓团所实施的移民侵华行为的实质，控诉了日本军国主义侵略中国的罪行。全书由一个个纪实故事构成，有叙有议。

《日本开拓团移民侵华纪实》由顾伯冲著。日本移民侵华的历史，可以追溯到20世纪之初。为了达到长期侵占中国的目的，蓄谋已久的日本军国主义政府，在中国开启了一场以移民为幌子的“副战争”，即以武装移民的方式对中国东北地区进行移民侵略。尽管日本政府对此冠予了许多名称：开拓团、拓荒团、垦殖团、特别移民，但实质就是为实施全面侵华战争做铺垫，是日本整个侵华战略的一个组成部分。

在日本军部、拓务省及关东军的策划支持下，这些日本移民以开拓、垦殖的名义强占大片土地，驱离世代耕种这些土地的中国农民，使其流离失所，有的人因被强行迁入根本不适合人类居住的“集团部落”冻饿而死。截止到1945年初，日本向中国派遣的开拓团总数达到了860多个，33万多人，遍布东北各地。

引子

第一章 吞天计划

 （一）身一壮，手就痒

 （二）寓兵于移民

 （三）到中国去

 （四）孩子也不放过

第二章 “开拓”的日子

 （一）明火执仗

 （二）坐享其成的掠夺者

 （三）泛滥的“屯垦病”

第三章 从“移民”到“弃民”

 （一）丧钟响起

 （二）逃亡路上

 （三）人之将死，其行却恶

第四章 救人要紧

 （一）孩子无罪啊

 （二）融进新家

 （三）大爱无仇

第五章 父爱如山母恩似海

 （一）没妈的孩子也像个宝

 （二）为爱撑着挺着

 （三）别伤着他们的心

第六章 欲走还留

 （一）走吧，孩子

 （二）两难选择

 （三）跨海亲情

第七章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一）家在哪啊

 （二）又一次被抛弃

 （三）一定要讨个说法

第八章 往事不堪回首

 （一）邂逅诉衷肠

 （二）良心发现

 （三）人性不是橡皮泥

参考文献

后记

(一)身一壮，手就痒

1851年初夏，长崎港。

这是日本唯一对外开放的港口。码头上车水马龙，人们行色匆匆。时值傍晚，夕阳正氤氲着无限的依恋，把无数条金丝抛向喧嚣的尘世。大海波涛不惊，晚霞散发着炫目的光彩，海水蓝得醉人。甲板上的人们注视着洁白的海鸥不时地从海面悠然掠过，心胸仿佛是被时光的穿透力震慑，赏心悦目，胸荡层云，美不胜收。

立于山巅，极目远舒，只见海天一色，青山如黛，林海如荫，芳草如萋，残阳如血。

此时，一艘中国商船徐徐驶入港口。它刚刚抛锚停稳，一群身着白色制服的日本海关人员就登上舷梯，开始例行检查违禁物品。忙乎了半天什么可疑物品都没有找到，却在船长的舱位里发现了三本厚厚的书，封面清晰写着四个篆体文字：“海国图志”。这是清代魏源受林则徐嘱托而编著的一部介绍世界地理历史知识的综合性图书，但他们不懂。

这是什么邪述淫书呀？海关人员如同碰到了瘟神似的。于是，他们立即上岸报告有关主管部门。哪知，那些识货的人一见此书，顿时眼珠发亮，可能哥伦布在船上发现新大陆时的眼神也没有那样专注，随即拍案叫绝：这哪里是邪述淫书？这是宝贝啊！简直就是天照大神送给日本的最好礼物！

原来，19世纪中叶的日本仍处在小农经济的封建社会，天皇并无权威，大权掌握在第三个封建军事政权——德川幕府手中。随着欧美殖民者的相继入侵，日本陷入深重的民族危机。闭关锁国的日本内外矛盾日趋激化，犹如“黑云压城城欲摧”。那时，急需一场革命来摆脱这种困境。不堪忍受幕府统治和外国殖民者压迫的有识之士和广大民众，纷纷要求“富国强兵”，急需了解世界。

《海国图志》这部石破天惊的划时代著作不期而至，仿佛是天上掉下的一面神奇的魔镜，照亮了死水无澜的日本。此书很快引起了朝野上下的高度重视，甚至被全日本推崇为“海防宝鉴”、“天下武夫必读之书”。以至半个世纪后，中国的梁启超这样评价说，日本维新派前辈“皆为此书所刺激，间接以演尊夷维新之活剧”，最终完成了改革图新大业。

这对当时同样矛盾重重、弊政丛生的中国来说，何尝不是一历史的大讽刺与大悲剧。

窗口打开了，目标出现了，一切有了方向。仅仅17年后，也就是1868年，日本的精英集团决定发奋自强，推行现代化改革，力争在短期内赶超英美等西方强国，并将这次自强运动号称“明治维新”。国家目标的外倾，对日本来说是一个几千年不曾有的根本性大逆转，充分表现出“近代”与“古代”政策上的重大区别。

力大就是王，谁强就向谁学，优胜劣汰的“丛林法则”一直是日本人的思维方式。1200年前，日本也曾拜中国为师，在日本朝野推行“中国化运动”，对中国文明的态度从唐朝开始就几乎是亦步亦趋，把处于草昧状态的日本民族不断向前推进。但是，他们很快病好了打医生——恩将仇报。

而今，日本要另拜老师了——向战胜自己的敌人学习，拜英美等强敌为师。这场维新运动，的确就像一粒速效救心丸，让日本这个“蕞尔小国”几乎变魔术般地崛起强大了起来。

鲁迅先生当年曾这样嘲讽一些中国人：“人一阔，脸就变。”可那时的日本军国主义政府不知咋的，犯上了“身一壮，手就痒”的毛病。国力一壮大，有了与大国掰手腕的狂傲与自信，便开始向外伸手了。

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世界，正是西方列强疯狂争夺殖民地和海外市场的帝国主义时代，一些日本政客看到的是弱肉强食、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并且，他们以猎犬一般的嗅觉，搜索一切可能存在的机会，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以先进的西方列强为榜样，直接进入它们的角逐场。没有本钱，就去生拼硬打，用武力开道；没有实力，做不了世界霸主，就降低标准，先去当东洋霸主。于是乎，在日本统治集团的眼里，一条武力称霸的道路渐渐清晰起来。

应该说，一个国家是要有点雄心的。雄心会成为一种进取的动力，会全身地投入，会向一个目标前进，会为之奋斗不已。不过，若是雄心变成了野心，野心勃勃、野心过头，野心大到蛇吞象的程度，不择手段地去攫取，贪得无厌地占有，无所不用其极，那就很可怕了。

P7-9

2015年1月19日，在以色列耶路撒冷，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在犹太大屠杀纪念馆向遇难者敬献花圈。日本媒体报道，安倍在演讲中表示，希望悲剧勿再重演。

看了这则新闻，人们不禁要问：安倍为什么不向南京大屠杀死难者敬献花圈呢？为什么不向中国人民谢罪呢？日本二战投降已经70周年了，当年发动战争的恶魔已被永远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而在日本国内总有一些人，对当年军国主义者的暴行矢口否认，甚至一直在设法篡改历史教科书。

在对待“南京暴行”与“奥斯维辛集中营暴行”的态度上，日本为何反差如此之大？

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宏大问题，既有历史的，也有现实的原因。当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回答，政治学家、经济学家、军事学家、社会学家或历史学家都会提供他们研究的答案，文学家也会从自己的专业视角贡献出自己的成果。我们过往的很多反思日本侵华的文学作品，习惯于以固有的具有特色的价值观贯穿其中，殊不知日本早已“脱亚人欧”了，国民的思想观念、价值取向也早已随之西化。因而，我们的一些小说、电影、电视剧赢得了国内读者、观众一大把一大把的眼泪，而相当多的日本人却一片愕然、浑然不解。

这里，不仅有日本当局的文化禁忌因素，更有一个我们的文艺作品的思想穿透力问题。如何穿透？在我看来，人性，也许不失为一个最佳的角度。

人性，是一个永恒的话题，我们除了要认识这个客观世界，还要认识我们自身。在战争这种人类活动的极端形式当中，人性也面临非同寻常的压力与考验、呈现错综复杂的多重面貌。然而在这个问题上的认知，在漫长的历史当中始终存在着一定的模式，有时这些模式成了不可逾越的禁区，而这恰恰是一种站在人类文明更高水平上的理性思考。

从深层次上讲，人性的力量比战争的力量要强大。战争可以涂炭生灵、摧毁城邦、征服国家，却极难征服人心。世界上能够真正深入人心、征服人心的，是人性的力量，是文化的力量。

对日本军国主义灭绝人性的全面侵华战争的反思，可以追溯到20世纪之初。那时，他们已经开始作了战争铺垫，在中国推行了一场“副战争”，即对中国东北地区进行移民侵略。尽管日本政府对此冠予了许多名称：开拓团、拓荒团、垦殖团、蒙满开拓、特别移民，等等，但实质就是提前为实施全面侵华战争服务。之所以称它为“副战争”，因为这些移民自从踏上中国东北这片黑土地起，虽然绝大多数没有直接拿枪操炮屠杀中国人，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客观上是为日本军国主义积聚战争后劲，有的本身就与关东军沆瀣一气、助纣为虐。

70年来，有关对日本移民侵华史实的研究和艺术再现不像对全面侵华战争那么多，鲜有人在不断放大的非人道这个“总病根”上去探赜索隐，也几乎没有人从“唯物因果”这个无形的铁律上去深挖根源。

诚然，本书承担不了让历史穿透人心的大任，只是以一个个当年亲历者的亲身经历，进一步揭开了那段尘封已久的历史真相，把残酷的“开拓”见闻、不幸的逃难生活、中国妈妈的慈爱、痛苦的回国之程、沉痛的社会反省，以及其中的血与火、泪与痛、爱与恨的纠缠、个人命运与民族命运交织的历史呈现出来，让人们从人性根源上思考，品出其中的正邪、善恶、智愚、廉贪，咂到人的根性、心术、欲望、秉性、伎俩。这样的反思，可能更具有令人深思的历史文化蕴含，并且从深层次上比较中日两国传统的价值观。

二战后，特别是近年来，有关当年日本对中国东北移民侵略的历史，在各种正义与和平力量的推动之下，兴起了多种多样的回忆、议论、反思，在民间开始出现了以人性的角度看待这场“副战争”。这些思考和讨论，与其说是发表对过去战争的政治见解，不如说是表达了人们对于文明和未来的愿景。这种愿景或许不能有效地解决当下的许多具体问题，却表明了人类在观念和意识上的某种进步，也反映了人类在历经一种反人I生的极端恶行后，期待人性的回归。

在二战中幸存的犹太知识分子扬凯列维奇在一篇题为《非时效性》的文章中有这样一句话：“忘记这些反人性的巨大罪行，就是一种反人类的新的犯罪。”对今天的中国人而言，是选择不负责任的遗忘、非理性的仇恨、廉价甚至有点“夸张”的宽恕，还是选择有限的“宽恕”，以及如何对待这段荒谬的历史和每个人在其中的责任，仍将是我们需要面对的沉重伦理问题。对此，作为后人不能只好奇地回望这段历史扬起的尘埃，应当让历史变成智慧。

良知是人类全部文化总和中最核心的那一部分，少了这一部分的文化，轻言是次品质的文化，重言是垃圾文化。构建和谐社会，前提是这个世界必须是一个良知社会。社会必须有一些最基本的，像铸石一样的价值观和原则来支撑它。

时间筛过轻松，滤过平凡，沉淀在记忆中的是挥之不去的历史厚重和民族心灵的创伤。对于一个社会来说，集体的记忆是最深刻的历史。如果一个民族在历史的灾难中获得一种自觉反省和深刻批判能力，那这种悲剧便获得超越其本身历史范畴的永恒的警示价值。

为了人类的未来，人们有责任去讲述那些曾威胁过人性的过去，从而把非人性的毒瘤剜掉，让人类永续太平。

此乃本书写作的立场，亦为序。

顾伯冲

2015年2月10日

于北京正义路

从考虑写这本书开始，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从来没有过一次写作如此难于呼吸，乃至悲抑，一个一个裹挟着血腥的文字犹如阴影鬼魂啮咬着我的内心，觉得空气里有一种蛮横压迫着我。

日本移民侵华作为全面侵华战争的前奏，在中国近现代史上有着十分重要的影响。对于那段历史，人们不像对“九一八”、“南京大屠杀”、“三光政策”等那样反应强烈，原因是那些移民到中国东北后是“拿锄头”的，而不像关东军那样是“扛枪”的，对其实质并非一戳即显的。相当一部分日本人至今仍认为，日本既然已经率先西化了，那就成了文明国家，文明国家殖民落后国家，帮助他们走向现代化，这有什么错？日本殖民亚洲“有理论”、“有功论”，就是从这个所谓“文明”的野蛮逻辑里面推出来的。

对于后人，不能与遗忘为伍，而是要从遗忘中抽身而出，仿佛立在十字街头的爱兰子(刘胡兰的妹妹)，对来往的行人说：记忆在此。

这本书的写作用了近两年时间，但收集、积累资料的时间已有十多年了。由于笔者曾为军人，对战争及相关史料有着一种天然的敏感。从1996年起，就到过当年日本开拓团驻地的一些地方，参观了与此有关的许多纪念设施，收集了当地的县志、当事者的回忆文章，以及一些实物。这些，告诉笔者的是一次次阴谋的卑鄙、一场场溃败的绝望、一次次反击的惨烈、一片片尸横遍野、一条条血流成河，以及那一个又一个生命的陨落、那一场又一场死亡的洗礼、那一张张枯叶般的脸庞、那一个个被记载或被遗忘的名字、那一场场山河破碎的浩劫。把这些真实地还原呈现出来、展示出来，把本真大白于世间，是对受难者的负责，更是对历史的负责。

当然，得以成书，还有赖于许多资料作为支撑，因而特向那些未曾谋面的资料作者表达诚挚谢意！在这里，要感谢我的恩师倪秉时老先生，是他以史学家的眼光、以语言学家的严谨，给予本书补遗和把关，使拙作减少失误；还得感谢我的夫人朱叶女士的支持，是她的帮助与奉献，才使我的研究、考证及写作始终行进在快车道上，并在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顺利地呈现在读者的面前。

由于那段历史已经比较久远，亲历者大多上了年纪，有的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或后来驾鹤西去，或归日已失去联系，现在对原始资料的搜寻相当困难，加之笔者的历史研究和水平有限，作品中一些观点及在史料的运用方面，难免存有不谨之处，敬请广大读者提出批评，以便再版时改正。

借此机会，笔者愿意与关心日本移民侵华那段历史的朋友们一起沟通交流，进行史料的发掘和研究工作。以史育人，以史警世。

2015年4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