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5月1日 雷雨
从红土地到黄土地,有一条曲曲弯弯盛满脚步、洒遍鲜血的折线,静静地挽着改变了中国命运的历史。这就是70年前地球上二万五千里的红飘带——那场壮丽的远征,其意义早已为中国和世界所公认,长征精神成为了个人积极向上乃至中华民族奋进的不竭动力。
那么,是什么力量,使得共产党人领导的红军坚持到长征的胜利?什么时候,我能到那曾留下红军悲壮故事的长征路上去看一看?
看一看:70年后的长征路到底发生了哪些变化?长征路上还有什么故事传诵?当年帮助过红军的人们生活状况怎么样?
长征,并不遥远!长征需要我这样的人。
上午,福建长汀县城万人空巷。在杨成武将军纪念广场,当《双双草鞋送红军》的歌声响起,预示着由英雄创造的历史在70年后完成了神奇的对接。
11:30,由央视著名主持人崔永元担纲领衔的CCTV“我的长征”大型电视行动在这里隆重举行出征仪式。作为新时期重走长征路的一名长征队员,我和另外6名队友把拳头高举头顶:要以坚韧不拔的脚步,丈量未来的万里征程,体验红军的艰苦卓绝,缅怀先烈的丰功伟绩,弘扬伟大的长征精神!
同一天,另外两组队员分别在福建宁化、江西瑞金举行了同一内容的出征仪式,一样的人山人海,一样的庄严肃穆。
这一天,“我的长征”以这种方式在两省三地书写着昨天的历史,引起世人关注。
接过老红军授予的“我的长征”火红的队旗,喝一碗长汀乡亲的“壮行酒”,在《十送红军》凄婉的乐曲声中,我们慷慨上路——万里长征在长汀迈出了第一步!
崔永元说:“我的长征”不是集体春游。
“我的长征”于我而言,是一次朝圣,是用穷其一年的时间做一件事,做一件真实的事。这是人生的一个过程,实现一个从少年时代就埋在心底里的梦想。
在国人关注的目光里,也有人心存疑问:重走长征路有必要吗?在充满问题的现代社会,中国还有精神吗?
我们在书写着历史,如何书写?
“我的长征”于我个人是点燃心中的明灯,不仅证明自己,对产生疑问的人也是一个证明。
我要做时代精神的领航者。
海子曾写过一首著名的诗:“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我想改为这样:“从明天起做一个受苦的人,风雨兼程西行漫记……”
上路了,义无反顾。
2006年5月1日 雷雨
上午,“我的长征”队伍出长汀县城,下起了毛毛细雨。当年驻扎在长汀的红9军团在中复村的“观寿公祠”前举行长征出发誓师大会后,依依不舍地告别了长汀乡亲,踏上了这条深深嵌入中华民族记忆的不朽长路。
今天“我的长征”的长汀小分队穿越时空隧道,冒雨走在这条路上,从跨出这第一步开始,我们的行走,每前进一步就意味着向终点靠近一步,与之前种种细致的考量和推测无关。“我的长征”把我们置于一个确定的、不需要考虑未来的境地。
“我的长征”第一天的行军平淡无奇,我们全天行进在闽赣公路上。但对于随我们同时出发的长汀供销社职工罗海堃来说,他的长征从开始到结束,仅仅经历了短暂的10个小时、24公里行程的“长征”。
这一天,我们在路上休息了3次。第二次休息时,已近15:00,我们在公路边上席地而坐,开始午餐:面包、香肠、榨菜加两根香蕉。
尾随我们的老罗,50多岁年纪,上身皮夹克,身体已经发福,显然有点胖。他穿着凉鞋,脚底已起泡,明显的准备工作不足。他背囊里有两本很沉的书:《宋庆龄传》和《烹调大全》,每本足有一寸厚。
他就坐在我身边看《宋庆龄传》。他没有准备午餐,我分了面包,队友韦燊分了香肠给他,客气了几句,他还是接了食物,边吃,边看,不多语言。
半个小时后,我们又上路了,老罗的话慢慢多了起来。他说,他是昨天晚上才知道“我的长征”出发,心里没想那么多,就匆匆忙忙在今天跟着你们走了。他感言:“走长征路是了却一个心愿,没有机会参加小崔的选拔成为正式队员,就当一个志愿者吧”。
4月下旬,“我的长征”26名队员在江西井冈山经受过为期10天的野外生存和拉练训练。我“现炒现卖”,建议老罗减少不必要的负重,把两块“砖头”一样的书处理掉;同时说到了长途行走对于鞋子的要术。
半路上经过一小店,老罗买了一双解放鞋穿上,将两块“砖头”、皮夹克(他嫌太热)和凉鞋打成一个包,托熟人带回县城。
傍晚,我们抵达“我的长征”第一个宿营地——古城,人住古城招待所。
这一夜,雷雨交加。在简易的招待所二楼三人客房里,我与队友刘少东同住一屋,我睡的床上方屋顶漏雨,被子已湿了一大片,我找了脸盆接漏。雨打窗台的19:20,央视一套正播出“我的长征”3个小分队分别从宁化、长汀、瑞金出发仪式的新闻节目。
雨下得正紧,老罗携了背囊来到我的房间投宿,他说若大个镇子,仅此一家安宿之所。闲谈中,我得知他曾当过兵。就这样,我、老刘、老罗,3个曾经的军人住在了一个屋檐下。
当我写下以上行军日志的时候,随队央视记者悄悄来到房间,在强光灯的照耀下,拍下了现场镜头。
第一天行军有点累,我们想早点睡。冼漱完毕后,我帮老罗用创可贴贴了水泡。三人早早入睡。
22:00许,刚刚将瞌睡交给脏兮兮的枕头,又被敲门声惊醒。开门,是节目组记者刘英男。他对老罗说:“经请示,你不能跟着队员走,未经选拔走在队伍里,拍出来的片子,播出去时多了一张新面孔,有作弊之嫌,且对未选上的人不公平。你今晚必须回长汀去。”
老罗从床上跳将起来,衣也顾不得穿:“我红小兵,红卫兵过来,六九年下放,七三年当兵,千供销20年,下岗后还当过保姆,工农商学兵,哪一样没干过?不就是走长征路吗?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们走你们的,我走我的,不行吗?”执意不从。后来又来了队友韦燊劝说,无效。
“我来走长征路,是通过了县领导的,很多人都已知道,这样回去岂不笑话?”
老罗越说越激动,把队员们都惊醒了:“我敢说敢做,得罪了不少人,他们会耻笑我的。”
刘英男的三寸不烂之舌,再三劝说,晓以利害。终于,老罗不再言语,默默打点行装,于22:30搭便车回长汀去了。
临走,老罗还不忘将被子叠好,刘英男说不用了,老罗说:“我是军人,不能乱七八糟地离开!”
老罗走了,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他有很多方面与我秉性相似。
长征第一日,发生老罗被劝退的故事:他的长征仅仅进行了十个小时便结束了,与一年的长征同样是一段经历,关键在于曾经走过。当他迈出万里长征第一步时,他成功了,不管是否能抵达终点。
老罗十个小时的长征最大“奖赏”是:足底水泡若干。P2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