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孙权任命吕蒙做南郡太守,封他为孱陵侯,赏赐给他一亿钱,五百斤黄金。吕蒙坚决推辞黄金和钱,孙权不允许。封爵还没有颁布下来,吕蒙的病正工与发作。孙权当时在公安,把他迎接到内殿中居住,千方百计地给他治疗护理,招募国内能够治好吕蒙病的人,赏赐一千两黄金。有时医生用针扎吕蒙,孙权替他伤心难过,孙权想要多看看吕蒙的气色如何,又怕惊动他让他疲劳,就经常在墙洞中看他,见吕蒙稍微能吃些食物就高兴,看着身边的人有说有笑,不然的话就唉声叹气,夜晚睡不着觉。吕蒙的病中间有所好转,孙权为此公布大赦令,大臣们都来祝贺。后来吕蒙的病再次加重,孙权亲自去看望他,命令道士在星辰下为他祈祷。吕蒙四十二岁时,在内殿中去世。当时孙权非常哀痛,为吕蒙穿丧服,减少饮食。吕蒙没死时,把所得的金银珠宝等各种赏赐全部交付府里的仓库收藏,命令管理仓库的人在他去世之后把赏赐品全部还给君王。孙权听到这件事,更加悲伤。
吕蒙年轻时不学习经传书籍,每当陈述大事时,经常口述让人写成奏章。他曾因为部曲私兵的事被江夏太守蔡遗上告,但吕蒙没有怨十艮蔡遗。等到豫章太守顾邵去世后,孙权问吕蒙该任用谁,吕蒙便趁机推荐蔡遗,说他是称职的好官。孙权笑着说:“您想要当祁奚吗?”于是任用了蔡遗。甘宁粗暴,好杀人,既经常不听吕蒙的意见,又时时违背孙权的命令。孙权对他很恼怒,吕蒙就替他讲情,请求道:“天下还没有平定,像甘宁这样能战斗的将领很难得,应该容忍他。”孙权便厚待甘宁,终于能发挥他的作用。吕蒙的儿子吕霸继承了爵位,孙权给予吕蒙守护坟墓的人家三百户,免去赋税的田地五十顷。吕霸去世,他的哥哥吕琮继承了侯位。吕琮去世,弟弟吕睦继承爵位。
[原文]
孙权与陆逊论周瑜、鲁肃及蒙日:“公瑾雄烈,胆略兼人①,遂破孟德,开拓荆州,邈②焉难继,君今继之。公瑾昔要③子敬来东,致达④于孤,孤与宴语,便及大略帝王之业,此一快也。后孟德因获刘琮之势,张言⑤方率数十万众水步俱下。孤普请诸将,咨问所宜,无适先对⑥,至子布、文表,俱言宜遣使修檄迎之,子敬即驳言不可,劝孤急呼公瑾,付任以众,逆而击之,此二快也。且其决计策意,出张、苏远矣;后虽劝吾借玄德地,是其一短,不足以损其二长也。周公不求备于一人,故孤忘其短而贵其长,常以比方邓禹也。又子明少时,孤谓不辞剧易,果敢有胆而已;及身长大,学问开益,筹略奇至,可以次于公瑾,但言议英发不及之耳。图取关羽,胜于子敬。子敬答孤书云:‘帝王之起,皆有驱除,羽不足忌。’此子敬内不能办,外为大言耳,孤亦恕之,不苟责也。然其作军屯营,不失令行禁止.部界无废负,路无拾遗,其法亦美也。” 评曰:曹公乘汉相之资,挟天子而扫群桀,新荡荆城,仗威东夏,于时议者莫不疑贰。周瑜、鲁肃建独断之明,出众人之表,实奇才也。吕蒙勇而有谋,断识军计,谲郝普,禽关羽,最其妙者。初虽轻果妄杀,终于克己,有国士之量,岂徒武将而已乎?孙权之论,优劣允当,故载录焉。
[注释]
①兼人:一个人能赶上两个人,也就是胜过别人的意思。②邈:遥远的意思。③要:同“邀”,邀请的意思。④致达:推荐。⑤张言:夸大其词地说。⑥无适先对:没有谁先回答。
[译文]
孙权和陆逊评论周瑜、鲁肃和吕蒙时说:“公瑾勇武刚烈,胆略过人,所以能打败曹孟德,开拓了荆州地区的领土,他高超的才干很难有人继承,您现在继承了他。公瑾过去邀请子敬来东方,将他推荐给我,我和他在宴会上谈话时,就谈到建立帝王之业的远大谋略,这是第一件让人痛快的事情。后来曹孟德趁着俘获刘琮的势头,扬言要率领几十万名水军、步兵一齐进攻。我把各位将领全请来,向他们询问应该采用的对策,没有一个人先开口回答,问到子布、文表,他们都说应该派使节奉文书去迎接曹孟德。子敬当即驳斥说不可以,劝我火速叫公瑾来,把军队和任务交付给他,迎击曹孟德。这是第二件让人痛快的事情。而且子敬决定计策的意图,远远超出张仪、苏秦。他后来虽然劝说我借给刘玄德土地,是他的一个短处,但不足以损害他的两个长处啊{周公对一个人不求完备,所以我忘掉他的短处而珍视他的长处,经常把他比作邓禹。还有子明少年时,我认为他只是不辞艰险,办事果敢有胆量而已。等到他长大了,学识开阔,大有增益,谋划的策略十分奇妙,可以说仅次于公瑾,只是在言谈中发挥的才华不如公瑾罢了。子明谋取关羽这件事,胜过了子敬。子敬在回复我的信中说:‘帝王兴起时,都会有人来驱除祸患,关羽不值得顾忌。’这是子敬心里知道不能处治,对外讲大话罢了,我也宽恕了他,不轻易责备他。然而他指挥军队,筑营驻守,不失为令行禁止,管界内没有废弃法令、违背军纪的情况,路不拾遗。他的治理方法也是很好的。” 、
评论说:曹操借着汉朝丞相的地位权势,挟持天子而扫除各地豪杰,刚荡平了荆州,又倚仗威势进攻东方,当时议论的人没有一个不感到疑惧而怀有二心的,周瑜、鲁肃独自提出高明的论断,超出众人之上,确实是奇才啊!吕蒙勇敢又有计谋,能明辨军中计策,做出决断,诈骗郝普,擒获关羽,是他最妙的计谋。当初他虽然轻率武断,随便杀人,但最终能约束自己,有国土的度量,难道只是一个武将而已吗?孙权的评论,优劣公允恰当,所以记录在这里。P355-3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