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年前,日本昭和天皇宣布日本无条件投降,标志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
1946年1月19日,远东盟军统帅麦克阿瑟与受降同盟各国磋商后,宣布于东京成立“远东国际军事法庭”。
至1948年11月12日,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在日本东京对二战中日本首要甲级战犯进行国际审判,这也就是大家所熟知的“东京审判”。
远东军事法庭被告席上的甲级战犯,一共有二十八名。
在这二十八名甲级战犯中,唯一被取消起诉的,也是这个大川周明。
在法庭上,他不时地裸露身体,喧哗叫嚷,还悍然殴打东条英机。法庭为他做了精神鉴定后,决定取消对他的起诉。
他因何发疯?
是为了逃脱审判装疯,还是另有其因?
一个拥有绝对信仰的狂热的极端民族主义者、军国主义分子,会因为惧怕法律的惩罚而装疯吗?
可是,如果他真有精神疾病,何以在审判过后即刻痊愈,还翻译了《古兰经》这种鸿篇巨著?
上述问题的答案,在埃里克·贾菲著的《逃脱东京审判(大川周明的奇异疯狂)》中都可以找到。
大川周明是日本国家主义者的荣誉元老。在通向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岁月里,他大肆鼓吹军事扩张的教条。他经营教养院,策划军事政变,为1932年刺杀犬养毅首相提供资金。1946年的美国文件断定:“无疑,大川对国家主义密谋的核心起了推动作用。”1946年春天,远东军事法庭上,盟军指控指控大川周明为日本的军事冒险铺平了道路。1948年12月,法庭做出判决,28名甲级战犯中七人因战争罪被判死刑,18人被判处不同期限的有期徒刑。在28名甲级战犯中,大川周明是唯一的平民,其他人要么是高级政府官员或军事首脑,要么曾经担任要职。
但是在审判时,大川周明突然精神失常,在法庭上悍然殴打东条英机,他病发的时间恰到好处,令人感到不可思议。审判刚刚结束,他又恢复正常。他成功地愚弄了精神病医生,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受命鉴定大川是否神志清醒的精神病医生,正是《逃脱东京审判(大川周明的奇异疯狂)》作者埃里克·贾菲的祖父丹尼尔·贾菲上校。
在地球的一端,日本极端民族主义者大川周明戏剧性崛起。在地球的另一端,丹尼尔·贾菲一步一步成为美军当中屈指可数的精神病学家。在东京审判的法庭上,两个人的命运交织在一起。大川和丹尼尔·贾菲为人截然不同,却以类似的方式实践各自的理想主义。
第一章 震惊世界的掌掴
甲级战犯——判定精神失常——疑似装疯——美国中央情报局,大川周明个人档案,1958年7月25日
提审时,大川周明看上去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那是一九四六年五月三日,上午八点半,从巢鸭监狱开出的汽车把被告送到法庭门前。走进法庭时,大川穿着传统的日式木屐,皱巴巴的浅蓝色衬衫看上去像是一件睡衣。被告席有两排,他在后排正中的位置坐下,正对着世界各地来的法官。坐在大川前面的是东条英机,全世界都认得他的光头和那副镜片圆圆的眼镜。东条英机穿着卡其色的上衣,神色平静肃穆,已经做好了接受处决的准备。所有的被告中,只有大川一个人没有表现出在这种场合下应当具备的严肃。他眼神涣散,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让人觉得他仿佛是在梦游状态下走进了一场葬礼,或是在教堂里闲逛的小丑。
大多数人把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简称为东京审判,一些人将之称为“日本的纽伦堡”。无论怎么称呼,审判的目的是对日本施以法律上和道德上的制裁,如同纽伦堡审判制裁德意志那样。为了实现这个目标,盟军起诉了二十八名日本人,他们认为这些人是导致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犯下滔天大罪的元凶。一九四一年十二月珍珠港事件发生时,“明星犯人”东条英机时任日本首相,他的罪行最为骇人,和他同属一个阵营的还有一群领导者,包括三位前首相、几位陆军和海军上将、战争部长、内阁成员、两位大使和天皇的一位首席顾问。东京审判的判决中将这群人称作“军国主义犯罪团体”。抛开穿着睡衣不说,大川周明在这群呼风唤雨的人中依然显得格格不入(他名字的发音是Oh-ka-wa Shoe-meh,meh的发音近似may)。他是坐在审判席上唯一的平民,既没参与政治,也没有当过军人,但某些盟军检察官认为,他才是日本帝国主义行为背后的中枢。一位检察官认为大川周明就是“火花塞,是他让整个战争期间不断上演着的阴谋保持活力”。东京审判开始前不久,一位曾驻日本的情报官员说,他宁愿看到被定罪的是大川周明,而不是东条英机:“大川才是全局的核心。”大川周明被人们视为日本军国主义的锦囊库,他的大脑主导着整个帝国的力量。
法庭位于东京市谷,地势较高,能俯视城市被炸毁后留下的废墟。战争期间,这栋三层楼的建筑物曾是日本陆军省和参谋本部所在地,看上去有一点像碉堡。工人忙碌了几个月才将法庭准备就绪:他们在大厅里架起木栅栏,安上明亮的电灯,在旁听席边缘搭了翻译席,在四周封上玻璃;大厅里放了一千张座椅,每张座椅上都有一个三音轨耳机,听众能根据自己的需要调节收听英语、日语或俄语。
一九四六年五月三日上午,大约十一点十五分时,木门缓缓关闭,一记柔和的铃声宣告审判开始。或许是为了让东京审判摆脱纽伦堡审判的阴影成为聚光灯聚焦的唯一对象,大法官威廉·韦布以一句“历史上不会有更加重要的战争审判了”开场。
为了等待另外两名被告的到来,上午的审判暂告一段落,休庭。下午两点三十分,所有人回到法庭上听取判决。法庭四周站着一小队头戴白头盔的警察,他们的长官奥布里·肯沃西上校没戴头盔,站在被告席的正后方。就在法庭书记员一字一句地宣读五十五项指控时,大川周明变得越来越焦躁。他在椅子上扭来扭去,不时尖声地胡言乱语几句。他先是骚扰坐在右边的松井石根,此人指挥的日本军在南京犯下惨绝人寰的罪行;接着又骚扰坐在左边的日本前首相平沼骐一郎。他解开上衣扣子,露出瘦削的胸口,拍打着从肩上滑下来的一条布片。他“啪”的一声合上双手,像是在祈祷,然后又猛然把手掌分开。
大约下午三点三十分,书记员念到第二十二条判决时,大川周明从座位上欠身站起来——记者后来说他“诡异地咧嘴笑着”,伸长细瘦的手臂,张开手掌,猛地拍了一下前排东条英机的光头。原本正在低头听着判决结果的东条惊诧地转过身,看见肯沃西上校正按住大川瘦瘦的肩膀。韦伯大法官宣布休庭十五分钟,一个记者朝东条英机走去,想要拍照,大川挣脱了肯沃斯的手,起身在正对摄影机镜头的地方又拍了一下东条的脑袋。
法庭中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韦布大法官高声要求大家保持肃静。后来一些人说,戴头盔的警察把大川周明架走时,他正在叫嚷着,说着胡话;其他人则称,在一片喧哗声中听见他喊道:“这是一场闹剧。”好像他认为审判只是精心排演的一出滑稽戏。几年后,回忆起这一幕时,大川周明说,让他恼怒的,是在场的人把这场审判秀当作一场光辉的审判,他突发奇想,拍了一下东条英机的脑袋,想打破法庭上荒唐的严肃气氛。
P2-5
二战后不久的东京,埃里克·贾菲的祖父在一次被标榜为“日本的纽伦堡审判”的军事审判中扮演了一个小而重要的角色。在《逃脱东京审判》一书中,贾菲讲述了这段故事。本书对这段纠缠难解的历史进行了大胆、考察细致,又完美平衡的描绘。
——乔纳森·韦纳,《鸟喙:加拉帕格斯群岛考察记》作者
“作者的叙述在不同时间、地点之间转换游刃有余。埃里克·贾菲重现了两个同样天性好奇者之间的一次碰撞。大川周明,嫌疑战犯,二战期间日本战争动员背后的精神领袖;丹尼尔·贾菲,年轻的美国战争心理诊疗师,同时也是作者的祖父,他最终诊断大川严重精神失常,已无法接受审判。两人的碰撞产生一系列令人深思,有时还引人发笑的观点,我们对自己的精神与想象世界有多大的控制权呢?《逃脱东京审判》一书有力证明,真实的生活比虚构的文学更加奇异。”
——堀田江理,《日本大败局:偷袭珍珠港决策始末》作者
“埃里克·贾菲给我们献上这本出色的书,在很私密的同时(一个关于家族精神病史的悲惨故事),又很宏大(两个国家全民投入一场惨烈的战争)。作者的叙述一直保持快节奏,他在两个差异甚大的人之间找到一个装满问题的合流点:爱国主义到了什么程度会变成犯罪?战争怎样影响人的精神?战争中胜利的一方可能给被打败的敌人公正的审判吗?这部伟大的作品如侦探小说一样引人入胜,也许在某种程度上,它确实是一部侦探小说。”
——理查德·斯诺,《无量的黄祸:美国在大西洋战场中的角色,第二次世界大战最长的战役》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