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贾平凹著《腊月正月(名家中篇小说典藏)》表现乡村能人间内容丰富的矛盾斗争。退休教师韩玄子,在知识、名望、家庭经济实力等方面远胜于出身贫寒、地位卑微的普通乡民王才。但王才顺应时代发展的潮流,积极参与经济变革,不无艰难却一步步走上创业道路。虽然,韩玄子想方设法算计王才,竭力阻遏王才的发展,而最终陷入四面楚歌的,却正是他自己。而且,这一新旧替代的过程只经历了腊月到正月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小说对韩玄子在竞争中迅速败北的结局安排,充分显示出经济变革对农村社会的人际关系,对农民观念意识、习惯带来的重大变动和令人惊叹的变化。这部作品跟同期一些反映农村经济变革的作品相比,它主要着墨于农民的思想意识领域而不是社会政治经济领域,主要表现改革流潮冲击下的农民自身观念的演变和内心躁动而不是改革与守旧两种社会力量的交锋;跟作者本人的《小月前本》、《鸡窝洼的人家》等作品相比,它更直接地从正面否定了传统观念、传统道德中落后、消极的成分,更有力地否定了时代的落伍者。
《腊月正月(名家中篇小说典藏)》是当代著名作家贾平凹的中篇小说选集,系“名家中篇小说典藏”丛书之一。收录的是两个中篇《鸡窝洼人家》和《腊月·正月》。这是两个具有浓厚商州乡土气息的中篇,表现了经济的发展对西北农村传统文化的冲击。《腊月·正月》曾获中国作协第3届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这是一部农村改革题材的作品。写的是在知识、名望、家庭经济实力等方面占尽优势的退休教师韩玄子与出身贫寒、地位卑微的普通乡民王才之间的较量。韩玄子想方设法算计王才,竭力阻遏顺应时代潮流的王才的发展,最终陷入四面楚歌。小说表现了改革流潮冲击下的农民自身观念的演变和内心躁动,对民族性格中带有封建文化积淀的种种劣质,进行了深刻的反思。
这是灰灰家的院落。三间上屋,两间西厦。洼地埋在一片柞树、桦树或者竹林子里,而整个鸡窝洼里,唯有灰灰家的院落是最好的风脉了:在洼的中心,前边伸出去,是一片乎地;背后是漫漫的斜坡,一道山溪从坡顶流下来,绕屋旁流过去,密得不透风的竹子就沿溪水长起来。大路是没有的。以这里为中心,四边的台田块与块之间的界堰,便是路了。条条交错,纷乱中显见规律,向整个洼地扩散开去,活脱脱地像一个筛的模样。鸡窝洼的名字也就从此叫起了。
灰灰家两口人。媳妇烟峰是南山张家坪的女子,长得又粗又高,头发从来没有妥妥帖帖在头上过,常在山洼里没死没活地傻笑。家里原有一个驼背的老爹,喜欢养猫,有事没事就用没牙的嘴嚼着馍花,然后喂在猫的口里。他最看不上她的笑,她一笑,老人就磕起丈二长的既作拐杖又作打狗棍的长杆烟袋。做儿媳的偏不在意,要说就说,要笑就笑,咧一嘴白厉厉的牙,奶子一耸一耸的。两年后,驼背老爹下世了,烟峰便拿着灰灰的事,有人没人就指着骂丈夫的那个红鼻子。三年以后,除了嘴上还是硬活以外,心底里却怯了:因为她不能生上儿子女子来,人面前矮了几分。两口子住在堂屋,这西厦房堆了物什。冬至那天,禾禾就在这里临时住下了。
禾禾原本是东沟羊肠洼的人,爹娘死得早,上中学的时候和灰灰是一个班的。毕业后,去参了军,在甘肃的河西走廊待了五年。复员回来,没有安排工作,灰灰做媒,上门到洼里半梁上的孙家。本该是一个媳妇,一个一岁的儿子,一家滋滋润润的光景,却吵吵闹闹离了婚,只身一人住在这里来了。住在这里,一切都是临时凑合,家里什么也没有带出来:房是人家的,自然归人家;孩子判给女人,狗儿猫儿却属他,但猫儿跟了他一夜,第二天就跑回去了,只有一条狗,他起名叫蜜子,跟前跟后,表示着忠诚。几十天了,两年以前的独身生活又重新恢复,进门一把火,出门一把锁,日子过得没盐没醋地寡味。他天天盼着下雪,雪下起来,他就可以去打猎了。
已经是两个夜里,他没有敢瞌睡,守着火塘,听河边的响动。河边的沙滩上他下了炸药,但狡猾的狐子并不去吃那鸡皮包裹的药丸。今夜里,他下了最后的赌注,将所有的药丸全部安放在扇子岩下的沙滩,心里充满了极度的惶恐和希望。
一堆干柴很快燃尽了,变成了红炭,红炭又化了白灰。他添上了一堆干柴,烟呼地腾上来,小小的屋里烟罩了一切。一切都暗下来,雪的白光从窗口透人,屋子里似乎又冷了许多。他趴下去,眯着眼睛拼命用嘴吹,忽地火苗蹿上来,越蹿越旺,眼见得松树柴棒上嗞嗞往外冒着松油,火苗就高高地离开了柴堆,呈现出一种蓝光,蓝光的边沿又镶着了红道,样子很是好看。接着火苗就全附在柴堆上,噼噼啪啪响得厉害。他笨拙地盘起双腿,用手去蘸那松油往脚上的冻疮上涂,松油烫得很,一接触冻疮就钻心地痛,痛里却有了几分舒服的奇痒。后来这一切都安静下来,伸着手,弓着腰,将那颗脑袋夹在两腿之间,享受着火的温暖。
堂屋里,灰灰已经起来小解了,尿桶里发出很响的“咚咚”声。他猛地直起腰来,一直听着那声音结束,心里泛上一种酸酸的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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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平凹这人说话时陕西蛛十足,一他的眼睛非常亮,很有观察力,事实上,他的农民模样掩盖了他的精明、智慧。他是个聪明、善于不露痕迹搞幽默的作家。
——王蒙
我对贾平凹的尊敬可能是跟外界无关的,非常个人的。一个作家记住另一个作家,首先是文学作品。他的作品一开腔就看一种权态丁他常常与文学潮流反动,他所选取的东西,他的腔调,他的写法,都是我关注的。他詠像一壶煮着的水,一直嘟嘟地沸腾着。
——苏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