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收音机关了,车厢里顿时安静,透过挡风玻璃,我看到交警嘴巴一张一合,正对着步话机说着什么,就像是晚上看电视把音量调到最小,只隐约传来模糊的声音。
我打开手套箱,里面塞得满满的,都是一只只牛皮纸文件袋,我打开一只,发现里面是购车合同还有五年前新买车时的保单还有税单等,我接连打开几只,都是已经过期的保单,还有崭新的车辆说明书,大概从买来到现在都没看过吧,我一边想,一边抽出最底下的一只袋子,打开文件袋的绳圈,“中国××电话车险”几个字露了出来,我看了看时间,是今年的,大概是被车主顺手塞在了最底下。
我正想开车门下车,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就像猫用爪子抓挠铁皮。我愣了愣,朝身后座椅上看去,发现只有一个龙猫公仔,除此空无一物。我又凝神听了听,声音不再出现。这时一阵尖锐的警笛声传来,我看了看后视镜,一辆救护车在车流中穿梭而来。
现在还来干什么?不是应该直接派殡仪馆的车来吗?我叹了口气心里暗忖。我开门下车,交警用几个三角管示锥在卡罗拉周围围出一个方便救护作业的空间。救护车直接停在卡罗拉后面,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从后车门拉出一副担架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所有人都知道他没救了吧,我心想,心里一阵难过,当了这么多年理赔员,人命车祸也见了不少,但始终不像刚参加工作的时候老理赔员说得那样能慢慢习惯,晚上一个人的时候,这些惨死在车轮下的冤魂总是会出现在我眼前。
也许我该换个工作,或者找个固定女朋友?我心想,视线又看向车轮下的身体,这人是谁?他在什么地方工作?有没有妻子儿女?如果有,他们今后又会面对什么样的生活?
这时候,我看见那条露在车身外面的腿突然抖了一抖!
我挥舞着双手大喊,医生万分惊讶地冲过来,我们合力抬起车子,“他”突然从轮子下面窜出来,一口咬在离“他”最近的医生脖子上,鲜血喷出老远,“他”又扑向身旁的交警,我吓得大喊,“他”慢慢地转过身来,用一双已经没有瞳仁的灰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一个激灵从梦中醒来,全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浸得湿透,心脏跳动的声音在我耳边扑扑作响,半年过去了,第一次见到索拉姆病毒感染者的那一幕还是屡屡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在一片漆黑中喘了一阵气,慢慢让自己的心跳平缓下来,我看了看手表,凌晨四点,手表上IWC三个字母闪着微微的光。现在要得到这样的奢侈品比以前容易得多,只要你杀死一个生前足够有钱的感染者就行了。
地上的湿气透过薄薄的毯子不断冒上来,让我刚收干冷汗的脊背一片冰凉,虽然才初秋,但日子似乎比以前冷得多,不知道紧接而来的冬天要如何度过。(P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