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垚主编的《世界文明史(上下第2版)/世界史图书馆》是我国学者合作写出的第一部世界文明史书。本书以生产力的发展为主轴,从纵向上划分全人类的文明史为农业文明、工业文明的兴起,工业文明在全球的扩展三个阶段,以表述个不同类型文明的演变历程。在这一漫长过程中,各文明都在不断发展变化,但依然有一些本质内容保存下来,体现该文明的特性。各文明有不同的发展速度,但它们都是在特定的环境中,根据内外条件的各种变化而自主发展。在各文明之间,存在着广泛深入的相互交流和影响,形成促进人类进步的强大动力。各文明的交流形式和后果多种多样的,它们相互拒斥、冲撞,也相互吸收、融合。在可预见的未来,文明的发展仍然是多样性的统一。本书2004年出版以来,受到社会各界的好评。现出版合同即将到期,约请作者对内容做修订再版。
马克垚主编的《世界文明史(上下第2版)/世界史图书馆》从文明演进的视角出发,以全球史的视野鸟瞰人类历史的发展进程。时间上贯通古今,从古代农业文明论及现代工业文明在世界范围内的扩展,空间上跨越各文明界限,兼顾各文明的独立演进与彼此交融,囊括文明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各个维度。
本书由北大历史学系等机构的十余位知名学者共同编写,建基于北大历史系深厚的治学传统,是多年科研与教学的结晶,展示了中国人视角下的人类文明史。自首版以来,广受好评,并多次重印,可谓国内学者世界通史著述的经典之作。
所谓两河流域,指的是发源于西亚塔鲁斯山和扎格罗斯山的两条河——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及其支流所经过的地区。这两条河流到巴格达附近几乎相遇,又逐渐向两旁分开,到距波斯湾大约八十公里的地方才汇合为一,再进入波斯湾。从巴格达以下,两河流域所造成的肥沃冲积平原,就是此地古文明孕育和成长的地方。这块冲积平原的南半部古时称为苏美尔,北半部则称为阿卡德,又可以合称为巴比伦尼亚,这是巴比伦帝国所在的地区。巴格达以北的地区叫亚述。
与埃及相反,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的低地泛滥平原是处于干燥气候下的水分充足的冲积地。埃及的沙漠非常荒芜,少有雨水,而美索不达米亚年平均降雨量为75—200毫米,沙漠绿洲中有不少居民。尼罗河的水源是许多条热带河流,它们分布的范围很广,而且由于穿越撒哈拉大沙漠,水势得到调整,所以尼罗河很少有强烈的泛滥。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的水源是土耳其东部的积雪,它们每年发生泛滥的程度大小取决于这些积雪融化的快慢,泛滥的时间一般在4至6月。从水源头到三角洲的距离很短,泛滥更为强烈。尼罗河的沉积物是冲刷已久的由火山灰形成的黏土,而两河的沉积物是淡褐色的,来自附近土质差别不大的地区。直到最近,尼罗河所带来的可溶解的盐及石灰都能流入地中海,很少沉积在地表。两河流经大片的沼泽地时河水大量蒸发,在到达狭窄的人海口前,沉淀了许多的盐分。①
因此,尽管历经几千年的人事变迁,尼罗河泛滥平原始终保持着肥沃和地力。相反,两河地区则一直有土壤盐碱化的问题,灌溉系统一旦中断,大片平原就迅速变成了贫瘠的盐碱地。在公元1000-一1900年间,就有大片古代的耕地被弃置。
由于幼发拉底河河床的中间部分比周围高,因此泛滥时河水就会在几个星期中停留在邻近的泛滥盆地里。这一点与尼罗河非常相似。但不同于尼罗河的是,宽阔而倾斜的河岸并没有因河水的浸泡而更靠近河床,盆地因而沉积了大量的盐分。要保持土壤的肥力,两河地区的人们需要修建灌溉网来控制泛滥的河水,这些渠道起自河堤平原,密密麻麻地呈放射状散开,将河水引向农田。底格里斯河的河床比幼发拉底的低,也较深,所以它的泛滥区较小;而且也较难开通沟渠。总之,如果不做根本的调整和细致的维持,两河地区的土地很不适于耕种。因此,在历史上,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不断有弃耕的土地。古代文明中心不断北移,从苏美尔到阿卡德再到亚述,很可能与土地弃耕有关。
美索不达米亚之所以成为理想的定居地,不仅是因为那里农产品丰富,而且也因为两河是重要的交通和商贸要道。在更新世晚期波斯湾形成,它的海岸线到公元前5000年时才逐渐接近今天的位置。但是海水一直持续蔓延,许多沼泽地陆续变成了大大小小的淡水湖和咸水湖。约在公元前1500年,海岸线又后退,到了今天这个位置。沼泽地中发现的海洋贝壳表明,约公元前4000年至公元前2900年期间,波斯湾的海岸线距离古代城市乌尔和埃利都只有45公里(而现在这两处遗址距海岸线有100多公里),这两个城市当时一定是沿海重要的货物集散地。山 在美索不达米亚北部,两河更为蜿蜒曲折,并且有很明显的自然堤坝。随着时间的推移,河道有所改变,但仍在巴格达和库特之间。底格里斯河虽然改道,总起来看仍相对稳定,因为在这一段,它处于从东边扎格罗斯山脉延伸过来的冲积扇和西边位于高处的幼发拉底河的挤压之中。幼发拉底河则经常改道,通常分为两个支流(有两个主要的河道),在以往的5000年间它们逐渐向西移动。
三角洲地区则相对平缓,两河在这里不像在北部那样蜿蜒曲折,因为低低的堤坝使得河水流入众多的季节性沼泽地和湖泊中。进入沼泽区后,湖泊密布,水草繁茂,有各种鱼类和鸟类。在这里水流又慢慢地汇合到一起向南流去。
在过去的一万年间,两河流域基本上保持着这种环境特点。沼泽地从没有被冲积土填上,地面下沉是一个可能的原因,冲积土层的厚度不断增加,持续地压迫下面的地壳,而下面的土层也变得更密实。总之,即使有些表面的变化,两河流域各地区的基本特点一直没变。
从乌鲁克晚期到乌尔第三王朝,居民主要集中在三角洲地区,乌鲁克是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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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一词源自近代欧洲,最初用来形容人的行为方式,和有教养的、有礼貌的、开化的这一类词意思相似,一说civilization一词来自拉丁文civitas(城邦),所以也有公民的、市民的这样的含义,即它和当时兴起的资产阶级有密切的关系。法国的启蒙学者最早使用这一名词,“该词最初确指对知识进步,技术进步,道德进步和社会进步的一种朦胧向往,也就是所谓‘启蒙思想’”。在使用中,文明的含义逐渐由指个人的行为而具有了社会的意义,文明与野蛮相对应,用来指社会的一种进步的过程,一种进化所达到的状态,一种发展趋向。
在文明一词流行的同时,文化一词也逐渐被使用。据说德国人早先宁愿使用文化一词而不愿使用文明,后来他们用文化来指宗教、艺术、思想等精神方面的事物,而文明则用来指政治、经济等社会中的现实事物。d到了19世纪,文明这一概念已经成为西方国家进行民族扩张和殖民运动的辩护词。他们认为文明这一进程在自己的内部已经完成,“从根本上来说,他们认为自己是一个现存的,或者是稳固的‘文明’的提供者,是一个向外界传递‘文明’的旗手。不断向前发展的整个文明进程在他们的意识中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象。他们用文明的结果炫耀自己,以示自己的天赋高于他人”。
当西方踌躇满志于自己的文明成就时,他们的社会科学也在不断地进步。社会科学家发现,世界历史上和世界舞台上,存在着其他的文明。随着进化论的流行,人类的进化被划分为蒙昧、野蛮、文明诸阶段,其他的民族、国家在进步过程中,都会摆脱野蛮状态而进入文明。而进入文明的标志,正如奎格利所指出的,是一个有了文字和城市的生产社会。文明由单数变成了复数,并且成为人类社会发展的公认的阶段。
在当今的西方学术界,关于文明和文化的定义、概念、界说可谓五花八门,不过一般说来可以划分为两大类:一类比较强调它的物质内容,另一类比较强调它的精神内容。布罗代尔的文明概念大概属于前一类。他说:文明首先是一个地域范围,要有一定的地域空间,因此包括气候,动、植物种类,农牧业,衣、食、住、行方式等;其次,文明可以等同于社会,这两个词可以互换使用;第三,文明也就是经济。每个社会,每种文明,都有它自己经济的、技术的、生物的和人口的情况,物质的和生物的状况常常决定着文明的命运。人口的升降,经济和技术的兴衰等往往严重影响着文化和社会的结构,所以研究文明也就要研究她的政治经济学;第四,文明也包含着思维方式,也就是集体心理。在每个时代,一定的世界观、一定的集体心智,掌握着社会的整个群众,支配着社会的态度,领导着它的选择,确定着它的偏好,决定着它的行动。这种集体心理来自远古,代代相传,不容易变动,是一种群体无意识的反映。这里宗教是其最强烈的表现。所以布罗代尔认为,研究文明要涉及所有的社会科学领域。在另一处他更明确地说,“事实上,‘civilization’至少是一个双义词,它既表示道德价值又表示物质价值。因此,卡尔·马克思区分了经济基础(物质上)与上层建筑(精神上)——在他看来,后者严重地依赖于前者。”“有关文明的研究几乎总是导致唯心主义的猖獗,这种对卡尔·马克思的轻蔑是何等的幼稚!”“我最后坚信,政治、社会和经济的结构左右着道德生活、精神生活和宗教生活的方向(不论是好的方向或坏的方向),缺少这样一个强有力的结构,文明也就不能存在。”和布罗代尔不同,亨廷顿的文明概念更多地强调它的精神方面的内容。他认为文化实际上是所有文明定义的共同主题,在所有界定文明的客观因素中,最重要的通常是宗教,人类历史上的主要文明在很大程度上被基本等同为世界上的伟大宗教。“因此,文明是人类最高的文化归类,人类文化认同的最广范围,人类以此与其他物种相区别。”文明是人类所创造的伟大成果,它既有物质的,也有精神的,既有政治的,也有经济的、文化的等等,所以我们也可以大致把文明划分为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两大类。而文化则较多地指人类的精神财富,如文学、艺术、宗教、风习等。这样的理解其实是学术界的共识。意见分歧主要在于如何界定众多的文明。像亨廷顿,比较强调文明的精神内容,以为最主要的区别是宗教,所以他把当今世界上的主要文明确定为中华文明(儒教文明),日本文明(中国文明的后代),印度文明,伊斯兰文明,西方文明(基督教文明,其中的拉丁美洲文明被称为西方文明的次文明),非洲文明等。而有的学者则强调它的物质方面,认为是物质生产、是经济基础最终决定着文明的面貌和发展方向。文明当然有其重要的物质内容,它应该有一个相当的地域,有时候它和国家、民族相联系,但它又不等同于国家或者民族。它有自己的经济,包括农、工、牧、商各业的特点。在这一定的地域和生产方式之下,产生了文明群体的共同语言、宗教、生活习俗、心理认同等等。文明是长寿的,所以这些文化因素、宗教、风习、语言、共同心理等,代代相传,形成了十分稳定的文明特征。但文明又是不断变动的,它的物质内容和精神内容,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自己的发展和外力的作用下,不断发生变化。我们只有从它的物质内容和精神内容,从它的变与不变的结合上,才能认清它的面貌、它的特征,才能把不同的文明划分开来。
有了文明,也就有了文明史。文明史是启蒙学者开始写作的。法国的伏尔泰(1694—1778)于1756年完成的《风俗论》(论各民族的精神与风俗)被认为是文明史(文化史)的滥觞,虽然他并未使用文明一词。他在书中竭力想写出中国、印度、埃及、巴比伦等国的历史与文化,并且不乏对这些文明的赞美之词。不过限于当时的条件,他对这些地方的历史与文化所知不多,所以书中的主要内容还是西欧的中古史,而且更多的是政治史。基佐(1787—1874)于法国大革命后写了《法国文明史》和《欧洲文明史》,但这两部书更像是一种政治史。《法国文明史》是一本中世纪史,写罗马帝国灭亡后的西欧,包括政治史和教会史、文化史等,然后是9—13世纪法国的中世纪史,主要写封建制度、王权和城市,这三者是基佐所认为的法国中世纪文明的主要内容。书中主要突出说明第三等级的兴起。基佐指出,虽然法国的自治城市到14世纪初大都被取消了,但第三等级并未消亡,反而在其他市镇中成长起来。在《欧洲文明史》中,基佐说文明的内容包括社会生活的发展和个人的发展、内心生活的发展。c但在这本书中,他主要写的是社会生活、社会状况的历史,从罗马帝国灭亡起一直写到法国革命,社会史、政治史的内容居多,而不是文明史。
带各种政治经济条件的技术转让等等,都使经济上落后的国家无法接受西方先进文明中的许多成果。而现在虽然第三世界国家的力量,不可否认的是,国际上的所有重要组织,都由西方国家所掌控;国际上的所有政治经济活动的规则,都由西方国家所制定,都是服从于他们的利益的,而许多还处在农业文明向工业文明过渡阶段的国家,不得不服从这些规定,这也造成了他们接受先进文明成果的极大困难。发展的结果往往是贫者愈贫,富者愈富,富国与穷国的差距更大了。住在最富裕国家占世界总人口五分之一的这部分人,与住在最贫穷国家占世界总人口五分之一的另一部分人,他们之间的所得差距比,1997年是74:l,1990年是60:l,1960年是30:1。按照世界银行划分的国际贫困线(每人每年392.88美元),1998年的贫困人口比1987年还多。虽然中国这些年的贫困人口有了大幅度的减少,但是在世界上的其他地方,贫困人口却由1987年的87981万人增加到1998年的98571万人。照市场汇率换算,生活在国际贫穷线以下的20%的人类,集体所得大约只有全球产值的0.3%;生活在国际贫穷线两倍以下的人口达人类总人口的46%,他们的集体所得却只有全球产值的1.25%。对比之下,住在高所得经济体中的人口,只占人类总数的14.9%,却占有全球所得总和的79.7%。①所以,说到经济上的全球一体化,那只是富国利益的一体化。对于穷国来说,还必须发展自己独立的、固有的文明,找寻适合自己的工业化、现代化道路,并且还应不断地展开斗争,以改变这种不合理的一体化趋势。
经济上的一体化趋势当然也造成了文化上的融合趋势。放眼望去,我们可以看到,美国的广播、电视、大众文化、流行音乐、麦当劳、肯德基,几乎风靡全世界,占领着越来越多的市场和地盘,当然那只是表面现象。我们还应该看到,和大众文化不同的精英文化,却越来越多地强调要保持自己的文化特色,并且得到了广泛的支持。
随着许多原来落后的农业文明转变成为工业文明,他们在经济上、文化上的地位也会越来越突显。不但原有的一些古老农业文明向工业文明发展、成长为现在的强势文明,而且随着经济的进步,工业化的发展,还会有原来弱小的文明成长壮大,成为新的重要的文明。所以虽然有着全球化的发展,但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世界依然是多样统一的世界,依然是各文明共处的世界。
(本导言写成后,高毅同志提了一些意见,本人据之做了一些修改,以使它更能符合全书的要求)
马克垚
2002.12
本书自出版以来,受到许多学者和广大读者的关注,称赞在编写体系和方法上有所创新,同时也指出了存在的疏漏和错误。为使本书进一步完善,特于2005年4月2日召开研讨会,听取批评。有复旦大学、南开大学、上海师范大学、西南师范大学和北京大学历史系的一些专家学者参加,与会者提出了许多宝贵的意见。现根据这些意见改正了具体的错误和疏忽之处,并向有关同志致以深切的谢意。
马克垚
2005.4
本书出版至今已有十余年,此次修订,主要改正了一些过时的提法和错讹。其中第二十三章苏维埃文明和第二十四章拉丁美洲文明,请我系徐天新教授和林被甸教授修改,特此致谢。
马克垚
201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