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梵·高航行去伦敦的另一个确知事实是,他乘船横穿了英吉利海峡。尽管从1802年起,就有计划修建横穿海峡的海底铁路,1873年已经开始修建火车隧道,但是直至1994年英吉利海峡隧道才最终通车。根据梵·高兄弟后来的通信,我们知道梵·高在迪耶普上船。英法之间的航运通过明轮船往来进行,始于1820年,起初是传递信件,随后(1822年)开始运送旅客。这种船相对较小,无力抵挡海上风浪的侵袭,船上也没有多少遮蔽,因此,将近七个小时的航行,通常是相当难挨的。
梵·高在纽黑文上岸,一个位于英格兰南部海岸靠近布莱顿的港口城市。在那儿,梵·高登上了开往伦敦的列车,并将受雇于古庇画行伦敦分店。梵·高将抵达伦敦现存的·2个火车站中的一站,最有可能的是开通于1860年的维多利亚站,因为这个车站来往海岸城市最方便。
时至今日,重走梵·高的旅途仍然是可行的,猜想他这一路所经所看的景色也并非难事:他将故乡海尔福伊特的小屋和农场抛在身后;先是发现眼前的风景逐渐变成了比利时,随后法国的风光在车窗外闪现;不多时,他便被巴黎的华美城市景象所震撼;在此之后,他动身前往海边,眺望英格兰南部的海岸;最后,透过蒸汽机车带出的滚滚浓烟,他第一次看到了伦敦的城市天际线。梵·高踏上了这座宏伟的维多利亚车站的坚实地板,从铁制的顶棚下面走出车站,走向他的第一个栖身之所。
19世纪是各种各样旅游纪念品店和旅行机构兴起的时代。其中,最引人注目并精于此道的是著名的英国人托马斯·库克。他用火车运载旅客到英国各地(即所谓“库克之旅”),后来也将旅游目的地扩大到国外,瑞士、意大利、埃及和美国都被列入了目的地。有人认为,我们今天所说的“游客”是梵·高生活的维多利亚时代的产物。诚然,日渐增长的对于乐享旅行的需求催生了对旅行指南的兴趣。
1823年,第一本莱茵河沿线的旅行指南出版。一年之后,这种旅行指南被英国人玛丽安娜·斯塔克引进了英国:每一个英国人去法国或意大利旅行都会随身携带她写作的旅行指南。该书不断地修订,旨在适时提供实用信息,而不是仅仅描述地点。1835年,德国的卡尔旅行指南进一步将其发扬光大。自1828年《莱茵河旅行指南》面世起,各种各样的旅行指南紧随其后。其中,《英国旅行指南》出版于1890年。另一个有影响力的人物是英国出版商约翰·默里三世,他编写的《默里现代伦敦指南》(1837年)成了旅行指南发展史上的里程碑之作。在他们之前,许多旅行指南都带有很强的主观个人色彩。这两位却不同,他们都尽力客观地提供旅行建议,根据自身体验把真实的信息详列出来。这种指南包含了大量内容,既有文字,又有实用地图,它成了许多游客造访新目的地时随身携带的一件标配物品。 P5-7
只要活人还活着,死去的人总还是活着(译后记)
深夜和酒容易让人说真话。让我喝一杯苦艾酒,然后慢慢地开始这篇译后记。欧文·斯通在《渴望生活:梵·高传》一书里写道:“梵·高的一生,是人所经历过的最为悲惨而成就辉煌的一生。”
2015年,是文森特·梵·高逝世125周年。人们对梵·高艺术的关注持续升温,越来越多的人通过各种渠道去探究他的作品,打量他的人生。梵·高与亲友的往来信件在网络上疯转,艺术巨匠的生活一点一点地在大众眼前展现,他的形象渐趋完整,典型的甲字脸型,颧骨高凸,浓密的胡子也不能隐藏尖瘦有力的下巴,当然最特别的是那双深嵌的眼睛,时时都透出内心的复杂情绪。把梵·高的自画像以时间为轴一字排开,只看眼神,前期的疑虑、痛苦、焦躁,后期的释然、安静、出世,你说你看不出?怎么可能,那么明显,也许他根本没想隐藏。
我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关于梵·高的故事,你们通通都知道的。爱情生活的迷乱与癫狂;轮番折磨的抑郁症与心理病痛;37岁死亡时的重重疑云……关于他的研究,巨细靡遗。你们想听什么?我又能说出什么新意?好像,左右都没法儿。不如,说说为什么喜欢梵·高吧。
不长的人生履历以及艺术创作历程无非是让人增加了一些艺术史的谈资,但让你感慨恨未相逢同时的还是一个与你情感接近的艺术家。在所有喜欢梵·高的理由当中,有一点是我们每个人都无法辩驳的:我们心中都有执念,为了那个压在心底永不崩坏的理想。
将梵·高的一生浓缩在数百封往来信件和近千幅画作里,若你肯仔细翻阅,沉淀其中的那份炽热、孤绝与美好,是真正值得被珍藏的感觉。它是属于你的“梵·高”,无法被缩略的“梵·高”,一个略显疯癫的普通人,一个在前行路上始终选择苦难的生命。阿司匹林无法让向日葵花开不败,梵·高却让他的向日葵终日向阳。
梵·高说,“当我画一个太阳,我希望人们感觉它在以惊人的速度旋转,正在发出骇人的光热巨浪。”以“揣摩”的心态去看梵·高的画作,好像突然明白了那种浓烈明亮的色彩、无法控制般的亢奋所传递出的情绪,梵·高的每一幅画都是他的“自画像”,梵·高对生活的热爱与渴求,梵·高的敏感超越常人,在这个过程中,所有被感知并放大的情绪,令梵·高倍加痛苦,并陷入疯狂,这些无法安放的情绪是其灵魂深处无法突破的孤独。
关于油画鉴赏,我是门外汉,只是习惯了远远地看,静心记住每个瞬间稍纵即逝的感觉。而知道梵·高却是因为海子,初中的时候,我能默写海子的每一首诗。海子把梵高唤作“瘦哥哥”,那时很好奇这是一个怎样的瘦哥哥,在后来才知道。虽然一个是诗人,一个是画家,但他们是同一类人。 曾经看到有人这样评价梵·高:“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用一生诠释了悲剧的定义;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孤独里除了变成精神病,也创造了伟大的艺术;也从来没有一个人,成为全世界怀才不遇、抑郁不得志人们的最佳形象代言人。”嗯,真的就是这样。
写到这里的时候,二十层的窗外风声呜咽,也许明天长安城里持续了一周的雾霾就会被吹散。我想起梵·高曾经给提奥写过的一封信,在信里他说:
幽暗的田野、浓郁的牧场,羊群星星点点散落其间,荆棘满目。几棵高大的橡树虬枝盘曲、接叶吟风,疯长的苔藓爬满树干。天空绽出蔚蓝色的光,有星不肯睡去。远远的地平线处,浓稠的云在徘徊。太阳未升起之际,我听见耳边有百灵鸟在歌唱。
磨难总是对梵·高格外偏爱。假设,人生可以选择,你可愿经历他所经历的一切,有生之年活得几乎一败涂地,却赢得身后万丈荣光?庆幸梵·高就是梵·高。梵·高说:“生活对于我来说是一次艰难的航行,我不知道潮水会不会上涨,及至没过嘴唇,甚至涨得更高。但是,我要前行。”
1890年7月27日,在金色的阳光下,梵·高用左轮手枪抵住身侧,扣动扳机,是真的绝望了么?以一种极端的方式离去,留给生命一个硕大的黑洞:一生都在与自我抗争,直至输给自我。
这是我第一次写译后记,故选择以最真实的语言面对每一个喜欢梵·高的人。接下来,说说作为一个译者想说的话。首先,我很喜欢这本书。它让我第一次与自己喜欢的艺术家如此贴近。感谢本书的责编李涛,这是我的幸运。其次,这本书让我对“翻译”生出了很多感情。前后四个月时间,工作之余,每天按照计划进行翻译,有时会为一幅画、一个人名,查很多资料,跟朋友反复讨论确认。但是,由于自身知识结构不足,难免在翻译过程中出现各种瑕疵,如能换来直言批评和不吝指教,也是我的幸运。最后,我想感谢好友龚亚男、赵曦在翻译过程中给我的帮助。许多问题上的仔细推敲、反复确认,没有你们,翻译过程中的很多问题便很难得解。感谢好友屈吴对本书的装帧设计提出的建议。谢谢为这本书的出版付出辛劳的每一位朋友,用Don Mclean的那首Vincent送给你们,愿夜夜有好梦。
感谢生命中每一个我深爱的人,让我始终愿意将人生变得美好而辽阔。
吕延葛
2015年12月15日
1873至1876年,除几次短暂的外出旅游,梵·高大多数时间都生活在伦敦。作为一个热衷写信交流的人,梵·高始终与家人和朋友保持着书信往来。在19世纪,书信以其方便快捷的特点成为了主要的交流方式。维多利亚时代的伦敦,邮差每天会投递信件6至12次。庆幸的是,当年梵·高所写的那些活泼有趣的信件有很大一部分被保留了下来,现有819封确定出自梵·高之手,另有83封收信人是他。这902封信为我们了解梵高的一生提供了一个相当详细的蓝本。阅读这些信件,我们可以非常准确地追寻梵·高在维多利亚时代的伦敦的许多生活轨迹。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有关梵·高这几年的伦敦生活,我们所知甚少,鲜有书籍涉及此间,尤其是他离开荷兰的生活。此时此刻,你们手里拿着的正是第一本关于梵·高在伦敦生活的记录。在研究期间,我们也过眼了一些英文书籍,当中也有部分内容关注梵·高传记中的英国生活,我们很乐意与之进行探讨。
在大量的梵·高研究文献中,他的伦敦生活鲜少受到关注,也许是因为当时的他没有画作问世。但这一阶段里,梵·高并未荒废画业,有一些草图保留下来,且主要是对他居留英国期间所走访的一些地点的描绘,比如位于伦敦的荷兰奥斯丁会教堂,以及他曾小住过的位于肯特郡拉姆斯盖特的一间小屋。
1869年7月30日,年仅16岁的梵·高在海牙的古庇画行找到了一份工作。1873年5月19日,梵·高在古庇画行工作近四年之后,被派往伦敦分店工作,时间自同年6月开始。伦敦的古庇画行位于科芬园南安普顿大街。工作几个月之后,梵·高搬进了布里克斯顿区海克福德路的一间屋子。至于他初到伦敦时的住所,我们已无从得知。期间,虽然梵·高曾短暂辗转于巴黎与荷兰,但整体来说一直在伦敦生活至1876年。1876年底,在外派巴黎、荷兰工作11个月之后,梵·高对艺术品交易日渐失望,旋即返回英国。这次,他成了一名教师,受雇于威廉姆·斯托克斯先生,任教于拉姆斯盖特(肯特郡东部的沿海城市)的一所男子寄宿学校。1876年6月,斯托克斯先生在伦敦西部的艾勒沃斯新办了一所学校,聘请了失业的梵·高。然而,不久之后,梵·高在另一所学校找到了一份教学的工作,相同的大街,不同的校长——琼斯先生。不久之后,梵·高多了一项副业——特威克纳姆的助理牧师,同时在奇斯威克的主日学校教学,同样都在伦敦西部。
1876年,2月20日,圣诞节前夕,梵·高决定离开英国返回荷兰。在一封寄自多德雷赫特(当时梵·高在此地的包乐史与范百兰出版公司做销售)的信件中,他对弟弟提奥说:“周日我写信告诉琼斯先生和他的太太,我不会再回来了。”后来的事就众所周知了。
在一封梵·高刚到伦敦不久所写的信件中,他提到自己参观了英国皇家艺术学院夏季展览,这引起了我们的好奇心,我们满怀期望地坐上了从南安普顿(我的居住地)到伦敦的火车,然后买了那年夏季展览的门票。这是去往英国皇家艺术学院所在地——美丽的伯灵顿宫的旅途中的一站,写这本书的灵感也来自于此。我们继续阅读梵·高的伦敦书信,发现当中出现的许多梵·高曾去过的博物馆、公园和教堂至今仍在,他慕名前去观看的画作仍挂在相同的位置,几乎所有他曾经提到的建筑都安然伫立。一个写作计划就这样诞生了——跟随梵·高的脚步,故地重游。其中涉及的故事都出自他自己的文字以及他人的讲述。
本书分为两部分:上部是以梵·高的书信为指引,描述了梵·高眼中所见的英国伦敦;下部将会给读者提供各个博物馆的旅行线路,徜徉其中,大家依然可以欣赏到梵·高当年看到过的油画。
我们也曾自问,梵·高眼中的伦敦是什么样子?当梵·高漫步于伦敦街巷时,眼中的风景又是如何变化的?从年轻的梵·高的信件中不难看出,其时,他已经开始以画家的目光观察身处的环境了:
每天清晨和夜晚,我都会走过威斯敏斯特大桥。我知道当太阳从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和国会大厦后面沉落下去时的样子,也知晓它清晨的模样,以及冬日大雪雾气笼罩下的姿态。
穿行于伦敦,手中拿着梵·高书信作为指引,你会发现140年间这里的变化微乎其微,伦敦大部分地区仍然葆有维多利亚时代的气息。如果时光倒流,你愿意追随梵高的足迹吗?一个穿越时空的现代旅行者沿着梵·高的足迹,沿途会偶遇什么?梵·高住在哪儿?梵·高在哪儿工作?你将如何站在梵·高的面前,作为一个外国人?
本书中所涉及的油画作品以博物馆——特别是如今仍然坐落于伦敦的博物馆——为线索串联起来。书里收录的画作,有一部分是我们都确信梵·高曾看到过的,一部分是他很有可能看到过的,还有一部分是也许他曾看到过的。我们也会讨论梵·高自己的一幅出色的画作,它至今仍挂在伦敦的博物馆的墙上。我们将挑选范围限定在伦敦的博物馆的永久藏品中,它们至今仍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这样读者就可以亲自探溯梵·高对英国以及世界艺术的探究历程。
鉴于博物馆的画作常常互借展出,又或者是收藏于仓库中、正在修复等原因,当你去到我们所推荐的博物馆时,可能暂时无法看到那些画作,对此我们感到非常抱歉,比如写作这部书时,泰特美术馆正在进行耗时数年的大规模翻修。
我们敢说,梵·高在伦敦所经历的这一切,都对他后来的创作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因为他常常游览伦敦的各种美术馆和博物馆,比如国家美术馆、泰特美术馆、达利奇美术馆等,在这些地方他也结识了许多优秀的画家。梵·高被《伦敦新闻画报》和《图画报》之类报刊上那些黑白图画深深地吸引,也会将其剪下用来装饰房间。这些画作通常表现的是伦敦贫穷阶层、乞丐、济贫院的残酷的生活境况。梵高通过阅读来了解英国文学,尤其是乔治·艾略特和查尔斯·狄更斯。梵·高在书中所体会到的人物性格和情绪氛围都会体现在他后来的绘画作品中。
梵·高在英国的生活为他提供了一个观察视角,与他的宗教信仰相契合:对伦敦穷人处境的同情与悲哀,促使他迫切希望社会公正。这一点,我们可以从梵·高从事神职奔走英国,向劳动阶级教众布道上看出来,但这种奔波,同样也阻碍了他谋求生计。
2013年5月
克里斯汀·格罗哈特、威廉-扬·沃尔林登著的《梵·高的伦敦时光(1873-1876)》是一本旅游和艺术史小书,本书讲述了梵高成为画家之前,在伦敦度过的两段青年时光,以及梵高与房东太太的女儿的一段辛酸恋情。这几年是梵高一生中少有的快乐时光,他以观光者的目光、期待的心情,探索伦敦这座当时人口四百万、世界上最大的繁华都会的景点、美术馆、博物馆,欣赏英国文学、艺术及英式的自然风情。
克里斯汀·格罗哈特、威廉-扬·沃尔林登著的《梵·高的伦敦时光(1873-1876)》中所涉及的油画作品以博物馆——特别是如今仍然坐落于伦敦的博物馆——为线索串联起来。书里收录的画作,有一部分是我们都确信梵·高曾看到过的,一部分是他很有可能看到过的,还有一部分是也许他曾看到过的。我们也会讨论梵·高自己的一幅出色的画作,它至今仍挂在伦敦的博物馆的墙上。我们将挑选范围限定在伦敦的博物馆的永久藏品中,它们至今仍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这样读者就可以亲自探溯梵·高对英国以及世界艺术的探究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