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代,是一个战争的年代,苏联进行核试验,美国恢复了地下核试验。两个超级大国军费竞赛,苏联要在古巴建立导弹基地的争执不断,核裁军的呼吁不灵,据统计:苏美两国拥有的核武器的爆炸力相当于世界人均3吨TNT的爆炸力。整个世界坐在随时可能爆炸的火山口上。
60年代。是一个运动的年代,整个世界此起彼伏按下葫芦起了瓢,不仅中国搞了“文化大革命”运动,欧洲也是学潮不断,美国出现反种族歧视的示威运动,意大利出现工人罢工运动,拉美不少国家跟随卡斯特罗搞革命运动,骚乱更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60年代,是一个暗杀的年代,肯尼迪在达拉斯被暗杀,没过多久,马丁·路德·金在孟菲斯被暗杀。
60年代,是一个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矛盾冲突的年代。苏共22大召开后的非斯大林化。苏联武装占领布拉格。我们和苏联的珍宝岛战役。东西柏林之间的柏林墙的迤逦建立……
鲍伯·迪伦的歌声就是响彻在这样的60年代。
鲍伯·迪伦就像是上帝专门为60年代而创造的歌手一样,敏锐地感知着60年代的每一根神经。鲍伯·迪伦的诞生,宣布了50年代的结束,宣告了垮掉的一代和忧郁的布鲁斯、乡间民谣的50年代的结束。
60年代初,鲍伯·迪伦在进行他的巡回演出之前特意到医院去看望他所崇拜的正在病危中上一代的民谣大师伍迪·格思里(woody Guthrie),然后踏上他自己新的旅程。这是新一代和老一代的告别仪式,意味着50年代真的无可奈何也义无反顾地结束了。
面对60年代所发生的这一切,鲍伯·迪伦用他嘶哑的嗓音唱出了他对于这个世界理性批判的态度和情怀。他以那样简朴疏朗又易学易唱的旋律、意象明朗且入木三分的歌词、沙哑深沉而强烈愤恨的情绪,站在领头羊的位置上,充当着人民的代言人的角色。虽然,在60年代,他也唱过类如《来自北部乡村的女孩》那样爱情的歌曲,但他大部分唱的是那些激情洋溢的政治歌曲。听他那时的歌,总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我们的《黄河大合唱》,他就像是站在那浩浩大合唱前面的慷慨激昂的领唱和领颂。
1961年,他唱出了《答案在风中飘》和《大雨将至》,那是民权和反战的战歌。
1962年,他唱出了《战争的主人》,那是针对古巴的导弹基地和核裁军的正义的发言。
1963年,他唱出了《上帝在我们这一边》,那是一首反战的圣歌。
1965年,他唱出了《像滚石一样》,那是在动荡的年代里漂泊无根、无家可归的一代人的命名……
在60年代,他还唱过一首叫做《他是我的一个朋友》的歌。我忘了他是在60年代的哪一年唱的了,只知道他是在芝加哥的街上,从一个叫做艾瓦拉·格雷的盲人歌手学来的,他只是稍稍进行了改编,加上了简单的木吉他。那是一首原名叫做《矮子乔治》流行于美国南方监狱里的歌。(这是一首有名的歌,以前曾经被传奇的老民谣歌手“铅腹”唱过,“铅腹”的另一首《昨晚你睡在哪儿》后来曾经被“涅巢”乐队翻唱。)这首歌是为了纪念黑人乔治的,乔治仅仅因为偷了70美金就被抓进监狱,在监狱里,他写了许多针砭时弊的书信,惹恼了当局,竟被看守活活打死。鲍伯·迪伦愤怒而深情地把这首歌唱出了新的意义,他曾经一次以简单的木吉他伴奏清唱这首歌,一次用女声合唱做背景重新演绎,两次唱得都是那样情深意长感人肺腑。在解释他为什么要这样唱这首歌时,他这样说:“监狱看守实际是害怕乔治的,因为乔治太真实,他们被他凝重的感情所惊吓。”
他是以深切的同情和呼喊民主自由和平的姿态,抨击着弥漫着60年代的种种强权、战争、种族歧视所造成的黑暗和腐朽。
在60年代,他是一代年轻人的精神领袖,是那个逝去的年代的难能可贵的理想主义的象征。
在60年代,鲍伯·迪伦和我们一样,就像是一个“愤青”。
对于如我这样也是和鲍伯·迪伦一样在60年代度过了整个青春期的人来说,听鲍伯·迪伦的歌没有什么隔膜,而是那样的亲切,水乳交融,肌肤相近。
60年代,在饥饿的边缘上挣扎的世界的三分之一的人口中。也有我们的一份,而我们却在一边饥肠辘辘时一边热血沸腾地写下这样的诗篇:“要把克里姆林宫的红星重新点亮,要把世界上三分之二受苦受难的人民解放。”
60年代,在反战的斗争中,我们也不止一次跑到天安门广场集合,伸出了愤怒的臂膀。呼喊着和鲍伯·迪伦一样的心声,只是没有如他一样唱出“上帝在我们这一边”,而是高喊着“正义在我们这一边”1
60年代,在那些如火如荼的政治年代里,我们更是无比的投入珍宝岛战役,就在我们插队的北大荒的乌苏里江上,离我近在咫尺,我们抱着随时上战场而决一死战的豪情壮志,聆听着那枪炮声的召唤。即使离得那样遥远的布拉格,我们站在北大荒的冰天雪地里,也愤怒谴责苏联的坦克车开进了布拉格的街头,并且蹲在白桦林的树墩旁写下诗的急就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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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集编好之后,想起放翁的一句诗:四海交情残梦里,一生心事断编中。似乎有些吻合此境此情。
想我交情远不足四海之阔,心事也远没有那样跌宕起伏,但交情和心事毕竟还有,而且,多写进了文字当中。文集给了我回过头来看看自己走过的路的一个机会,即便走路的姿势不那么漂亮,脚印却或深或浅地印在路上,所谓雪泥鸿爪的意思吧。
我的文字第一次变成铅字,是1963年的暑假过后。那时,我读高一。是北京市的一次少年作文比赛,叶圣陶老先生从中挑选出二十篇作文.逐字逐句修改,并在每篇作文后面写下评语,编成了一本书《我和姐姐争冠军》,我的文章《一幅画像》忝列其中。
我的文字第二次变成铅字,是在九年后的1972年。那时,我在北大荒一个生产队的猪号里喂猪。1971年的整个冬天,大雪封门时无处可去,又无事可干,趴在烀猪食的大锅旁,断断续续写了十篇散文。我想请别人看看我写得怎么样,想起了叶圣陶老先生。那时候,他已经被打倒,没敢将稿子寄他,便寄给他的长子叶至善先生。没有想到,很快收到叶至善先生的回信,而且,像他的父亲一样,将我的十篇散文逐字逐句地进行了修改。1972年的春天,我从中挑了一篇《照相》,很快就发表在新复刊的《北方文学》上。
我实在是幸运的。在迈向文学这条虽不辉煌却迷人的路上,一开始便遇到了属于真正大作家的叶圣陶老先生和叶至善先生两代人。说四海交情,如果不是攀附的话,两位叶老先生,应该是最值得怀念的了。
如果从1963年算起,我的写作年头有52年;如果从1972年算起,我的写作时间有43年。不敢冒充说是一生心事,起码大半生的心事,像树的年轮一样。留存在我斑驳的文字中。
我喜欢放翁说的“心事”这个词。文字生涯,其实注重的就是心事,无论是自己的心事,还是别人的心事,都是心事。自己的心事,需要有勇气和细心去触摸;别人的心事,需要用敏感和善感去沟通。我想,古人所说的剑胆琴心,应该包含着这样的意思吧。
因此,我不像有的作家把文学当成经天纬地之大事,总觉得那样会将文学慷慨而膨胀。文学没有那样的“高大上”。文学还是属于心事的范畴。而不属于政治经济乃至哲学范畴,尽管它可以有它们的因子在内。好的文学,从来都是从心灵走向心灵,曲径通幽,一路落满心事的残花落叶。布罗茨基讲:“归根结底,每个作家都追求同样的东西:重获过去,或阻止现在的流逝。”我以为,这个过去和现在,指的更多的是作家个体化的生命和生命中最重要的心事。在文学的创作中,这些最为细小甚至被别人忽略不计的心事,才具有了艺术存在的价值和意义。这些残花落叶,才获得了艺术生命的气息。在大干世界的变化中和漫长历史的动荡中,唯有心事最易于让人们彼此相通,从而相互感动或慰藉,从而重新面对自己和他人,乃至更为广阔的人生与世界。 所以,当我的文集编者敲定下出版意图之后,询问我对编选文集的想法时,我说,不要编的卷数太多,十卷已经足够。这样的想法,便是基于我对文学基本的认知。文学,即便不可或缺,但也没有那样的重要。况且,我自己所写的文字不少是垃圾,或幼稚浅薄,犯不上堆砌一起,滥竽充数。能够有十卷可编,有人可看,已是幸事。这些文字,不敢冒充什么花儿朵儿,不过是一些一闪而过的露珠和草萤,但露珠非珠,却也有‘丝来自内心的湿润;草萤非火,却也有一星属于自己的光亮而已。
我要非常感谢文集的编者张福臣先生。几年前,他曾经对我说:我一定要编一套你的文集。那时候,我没有当回事,以为他只是出于友情说说而已,因为现在的文学并不那么景气,出一套文集,肯定是亏本的事情。没有想到,今年夏天刚刚到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出版文集的事情都料理妥定,说就等你编好文集交我来出了。我猜得到,运作这一切事情,他所付出的心血劳力,以及友情。
我还要感谢墨人图书公司的老总陈志刚先生,我和他素不相识,却得到他的青睐和鼎力相助,让我十分的感动。这或许正是文学能够给予我一点温暖和温馨的地方。
同时,我要感谢武汉大学出版社和这套文集的责编张璇女士,没有他们的支持,这套文集是出不成的。
这十卷文集,不包括小说、报告文学和理论集,只选取散文随笔部分。为了编选省事,我选择了十本散文集,除《父亲母亲》卷和《老院记事》卷,其余都曾经出版过单行本,只是进行了一些删削和补充。也就是说,这十卷文集,其实只是选集。它们不是结束,只是又一个开始。我希望,能够如君特·格拉斯当年出版他的第一本书之后所说的那样:“从此以后,我就这样生活在一页又一页纸之间,生活在一本书又一本书之间。”我曾经说过:铅华落尽,年老之后,能够有自己喜欢的一束书可读,再能有自己写的一束书可编,实在是堪以自慰的乐事了。
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入,读到这套文集?我的心中充满好奇。如今的出版物实在是太多了,一套十卷本的文集,单摆浮搁在那里,厚厚的一摞,显得很有些成就感,也能够满足一下虚荣心。但在浩瀚的书海里,很容易瞬间就被淹没。心中暗想,不管是什么人,能够在偶然之间遇到并随手翻阅这套文集,都是一种邂逅。我相信,都会触动我们彼此的一点心事。
2015年7月盛夏于北京
《聆听吟唱/肖复兴文集》是中国著名作家肖复兴的一部随笔集,书稿起源于肖复兴和儿子关于摇滚音乐的热烈交流,引用德彪西的一句话“音乐只为聆听而存在”,所以他静下心来聆听,然后他将这种感觉用优美细腻的语言带给读者。
《聆听吟唱/肖复兴文集》作品源于肖复兴和儿子的一段交流。2001年肖复兴听了近600盘磁带,对摇滚这一音乐形式有了全新的感受。学会聆听尤其是聆听不同的声音,有时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引用德彪西的一句话:“音乐只为聆听而存在。”静下心来去聆听,是欣赏和接受音乐的第一步。聆听他们的那些音乐,充溢着奇异的感觉,像是到异国他乡去旅行,让心情变得忽然日朗天青忽然又暴雨瓢泼,耳朵和眼睛以及心都激活了起来。聆听带给我的感受真的那样的美好和开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