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蓉、吕晶编著的《吕同六全集(第9卷意大利长篇小说2)》收辑吕同六先生和夫人蔡蓉合译的三部意大利长篇小说。
《春蚕吐丝》同中国紧密关联,因为这部历史小说的主人公鄂多立克是一位同中国有着特殊关系的历史性人物。他是意大利诗圣但丁同时代人,是比马可。波罗晚到中国40年左右的意大利旅行家,其影响仅次于马可·波罗,被誉为欧洲中世纪四大旅行家之一。
《风中芦苇》以家族三姐妹的命运为轴心,以一个忠心耿耿为家庭效劳的老长工的身世遭遇作为情节主线,贯穿始终。
《乔恰里亚的女人》是一部享有世界声誉、被公认为二战后最杰出的长篇小说。
蔡蓉、吕晶编著的《吕同六全集(第9卷意大利长篇小说2)》收辑吕同六先生和夫人蔡蓉合译的三部意大利长篇小说。(一)意大利当代著名作家斯戈隆世纪之交(1999)奉献给中国的一部力作《春蚕吐丝》(Il Filo Di Seta)(二)意大利1926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著名女作家黛莱达最钟爱的一部长篇小说《风中芦苇》(CANNE AL VENTO)(三)意大利著名作家莫拉维亚反映意大利抵抗运动的反法西斯长篇小说《乔恰里亚的女人》(La CIOCCIARA)。
第一章 弗朗兹
在公元1265年的时候,波德诺内的维拉诺瓦镇居民,大约只有二百人。他们几乎全是农民,耕种着封建主的土地;余下的为数不多的人,要么是手工艺工匠,要么是士兵。
那儿的一切,无论是土地、森林和沼泽,还是穿过不毛之地的大路和乡间的卵石小径,统统都归封建主所有,那么,房屋呢?那些农民用梅杜纳河畔或者切利纳河畔的石头盖起来的房屋,难道也归封建主所有吗?
这个问题从来不曾有人提出过。出于某种原因,公证人和管法律的人好像都沉浸在悠然自得的睡梦之中。不过,如果他们偶然地突然醒来,一定会用确凿无疑的方式确认,一切统统归封建主所有,连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溪也不例外。在别人眼里,那些老爷们是挺奇怪的一族。他们是那么遥远、可望而不可即,每时每刻都藏在与世隔绝的古堡里,要么就怀着神秘的使命,风尘仆仆地四处奔波,前往乌迪内、戈里齐亚、的里雅斯特、卡林齐亚、斯蒂里亚,或者去奥地利、波希米亚。
不过,老爷们同时又时时刻刻让人感到他们的存在,他们指挥和暗暗地监视在塔楼干活的人和他们在城堡的卫队。其中的一座城堡,三面都由高高的围墙护卫着。有一个维拉诺瓦镇的人,碰巧有机会走进城堡里。他向人们叙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譬如说,楼梯不像个楼梯,更像是一条向上的弯弯曲曲的小路,每一级阶梯都低低的,主人可以骑着马噔噔地上楼去,而不必下鞍。这种事情恐怕天上人间都是不会有的,所以农民们简直不敢相信。
当地的人大抵上都是波希米亚男爵的佃农。对于他们来说,波希米亚男爵的意志如同上帝的意志一样,是至高无上的。没有一个人奢望用自己的意志来取代它。
是的,没有一个人,或者说几乎没有一个人,会这样奢望。而维拉诺瓦镇的铁匠弗朗兹·马特乌斯,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梦想总有一天扒下波希米亚男爵的皮,把他扔到野地里去。弗朗兹出生在塔特拉地区蒙塔诺村,曾经入伍当过兵。后来因为不堪忍受严格的纪律而被部队除名。他学会了钉马掌的手艺,这门活儿很吃香,所有的人,无论是贵族,还是士兵,都有求于他。他的脾气很特别——傲慢自大,固执己见,瞬息万变——压根儿不能容忍单调乏味的生活。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常常闯进封建主的森林里去打猎。他有一副自制的弓箭,用它捕获野猪、狐狸、野獾、猞猁和野狼。凡是带羽毛的猎物,他一律放生,因为它们无论是活着,还是被扔进锅里,他都很讨厌。然而,有一次,他遇上了看守森林的卫队,他带枪瞄准其中的人,在那一瞬间,他真想一枪把那家伙撂倒。
“朋友,好好想一想。我们人多势众,你可是单身一人。”
弗朗兹狠狠咬了咬嘴唇,暗暗估量自己的处境,揣摩着可有机会快马加鞭,逃进森林里去。他把打死的野猪扔到草地上,还没有来得及权衡一下自己的决定,便策马疾驰。与此同时,射来的利箭嗖嗖地顺着耳边飞过,他一头钻进了树林。几分钟以后,在林子里的一条小路上,另外两名骑马的士兵堵住了他的去路。看来所有的守卫者都已闻声赶来,该他倒霉了。
“说真的,现在你别指望虎口逃生了。”士兵们说道。
“猎物归打猎的人所有。”
“不对,这林子是伯爵老爷的。”
“我奔跑了几个小时才打得这么一点玩意儿。”
“你现在可以歇息了。”
三名高大壮实的士兵把他拉下马来,另外三名用弩箭瞄准他的胸脯。所有的人都开心地瞧着他,好像为他们脑瓜子里酝酿的计谋而兴奋无比。
“朋友,是吃几十棍棒,还是上枷刑,你自个儿选择吧。”
弗朗兹朝地上啐了一口痰,露出鄙夷的神情。
“我们对你做到了仁至义尽。你别想考验我们的耐心。快回答吧。”
“棍棒。”弗朗兹喃喃地回答,声音含混不清。
“那就上枷刑。”
弗朗兹被带到波德诺内城里的广场上,关在囚笼里,脑袋和双手都上了枷锁,旁边立着一块告示牌,羊皮纸上写着他的罪名。他遭到了无穷无尽的侮辱。他们欺骗了他,就是为了激怒他,并且把他作为品行最恶劣的窃贼,让他在光天化日之下接受众人的嘲弄。而弗朗兹却认定,是皇上和贵族老爷们剥夺了众人狩猎的权利。
太阳在天空升起又落下,弗朗兹·马特乌斯一直被关在囚笼里,上了枷锁的脑袋和双手显得恐怖可怕,好像跟身体的其他部分裂了开来。不过,只有很少的波德诺内人打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嘴角露出一丝嘲笑的神色。弗朗兹年轻的妻子薇奥拉不止一次想走上台去,给丈夫送点喝的,也好让他有精神支撑下去,但那两个士兵总是毫不留情地把她赶走。酷刑收场以后,弗朗兹的脸孔被太阳炙晒得通红通红,一颗心蒙受了严重的创伤,他把妻子抱上马鞍,一起回到了维拉诺瓦。
“弗朗兹,忘掉这一切吧。”妻子说道。
“你能做到吗?”
“如果我命中注定在这儿待一辈子,我会做到的。”
“试试看吧,不过,没有那么容易。”
“我会帮助你的。”
弗朗兹的活儿更忙了。看得出来,人人都知道了他的不幸遭遇,内心里都同情他,憎恶那些士兵。弗朗兹竭尽努力去忘掉这一切,可是另外一些事情却又阻止他这么去做。一天早晨,他的店铺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一个是波希米亚驻军司令和总督的儿子,一个是陪同他的年轻人。他们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显然是逃出来的。他们在树林里被一群戴风帽的农民逮个正着,狠狠地挨了一顿木棍。他们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疼痛难忍,这两个纨绔子弟的胡作非为惹怒了蒙受屈辱的丈夫们而遭到了报复。
“好生照管一下马,铁匠。我们上屋里歇息。”
“屋里太寒酸,配不上两位。”弗朗兹说道。
“我们会感到满意的。”
弗朗兹打量了一下马匹,它们也挨了棍棒,显得非常疲惫和烦躁。两块马蹄铁已经松动,需要他来收拾。他虽然开始干起活来,但却心不在焉:因为他脑子里正揣摩着那屋子里会发生什么事情。他本希望,他把活儿干完了,他们也就会离开了。可他却不见那两个家伙出来。他走进屋里,只见那两个人上半身裸露着。聪明能干、富于同情心的薇奥拉正在给他们治疗伤口。
他们压根儿没有向他表示一点歉意的意思,他们的举止行动让人觉得,这间屋子和这里的一切都已经是属于他们的了。薇奥拉用油涂在他们身体的乌青块上,遭木棒击打而引发的疼痛渐渐缓解、消失了。最初的恐惧不安和心神不定过去以后,他们开始互相开玩笑。不过,那年轻人忧心忡忡地察看着被狗咬了的伤口,因为他知道,一些病狗不愿喝水,它们的利牙足以致人于死地。可另一个家伙却直拿他逗乐,而且硬让他陪着自己开心。
“马都调理好了。现在先生们可以启程了。”
“好极了!你想赶我们走!对于两个不幸落难的人,你就这样接待吗?”
“待在这儿你们会不习惯的。”
“你别操心,这由我们说了算,铁匠。你的妻子有干净的被子吗?”
“那还用说,她的被子装了两柜子。”
“太好了!这样我们可以在你这儿住下去,直到恢复体面的模样。如果马上回到家里,我的老子会没完没了地盘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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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卷收辑吕同六先生和夫人蔡蓉合作的三部意大利长篇小说。
(一)意大利当代著名作家斯戈隆世纪之交(1999)奉献给中国的一部力作《春蚕吐丝》(Il Filo Di Seta)。《春蚕吐丝》同中国紧密关联,因为这部历史小说的主人公鄂多立克是一位同中国有着特殊关系的历史性人物。他是意大利诗圣但丁同时代人,是比马可。波罗晚到中国40年左右的意大利旅行家,其影响仅次于马可·波罗,被誉为欧洲中世纪四大旅行家之一。他早年人方济各会,过着清苦的生活,靠水和面包为生,赤足行走,栖身荒野。14世纪早期开始东游,经过陆路、海路,历尽千辛万苦来到中国,在中国元代游历多年,归国后留下《东游录》一书。1881年,国际地理协会在威尼斯建立他的铜像,以示崇敬。2004年,意大利摄制的记述鄂多立克生平的影片《在天涯》,获我国长春国际电影节外国最佳影片“银鹿奖”。鄂多立克的《东游录》为斯戈隆的《春蚕吐丝》“尽可能地提供了素材和依据”,使他“最大限度地以近似真实的手法叙述鄂多立克从意大利乌迪内动身的北京之行”。1999年9月2日,在《春蚕吐丝》主人公鄂多立克的家乡——意大利弗留利大区的波德诺内市,举行了为斯戈隆新作《春蚕吐丝》的新闻发布会。吕同六先生应邀出席并发言祝贺,他说,他幸会的理由有两点:一是因为他是小说主人公鄂多立克东游最终抵达国家的中国人;二是因为他是少数有幸最早读到这部历史小说的人之一,正如中国一句谚语所说,他是一位“先睹为快”的人。他决定亲自翻译《春蚕吐丝》,此时的同六先生,并不知道自己由于长期熬夜,以及多头绪、超负荷的工作,癌症已悄悄地侵袭他健康的体魄。2000年,他不幸罹患癌症,他病而弥坚,仍笔耕不辍,同癌魔进行了五年多的顽强抗争,弥留之际,他将《春蚕吐丝》托付给夫人蔡蓉继续翻译完成。2007年,《春蚕吐丝》中译本面世,中国的《人民日报》海外版、《光明日报》、上海《读者导报》分别对《春蚕吐丝》中译本进行了报道和介绍。“文学使各国人民接近”,通过斯戈隆于世纪之交奉献给中国的这部力作《春蚕吐丝》,鄂多立克的功绩重新引起人们关注,也进一步增进了中意两国人民的相互了解和友好关系。
(二)意大利1926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著名女作家黛莱达最钟爱的一部长篇小说《风中芦苇》(CANNE AL VENTO),这是撒丁岛一个庄园主家族的衰落史。这个家族就是这部小说的群体主人公。小说以家族三姐妹的命运为轴心,以一个忠心耿耿为家庭效劳的老长工的身世遭遇作为情节主线,贯穿始终。同六先生认为黛莱达是意大利文学界一位不可多得的才女,天赋聪颖,才思横溢,笔触细腻柔美,一生写了50余部长、中、短篇小说,是意大利第一位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女作家。同六先生为妻子量身选择了黛莱达最钟爱、也最能体现她细腻柔美风格的《风中芦苇》,希望她在驻意使馆工作之余想家的时候翻译出来。初读一遍,《风中芦苇》就深深吸引了蔡蓉。在黛莱达笔下,撒丁岛的乡村不啻是一个神奇的海岛世界,贯穿全书的芦苇,更被女作家赋予了生命和活力,使人感到神奇、温馨而亲切。全书反复出现的风中芦苇的意象,更成了一种象征、一种永恒。在万籁俱寂的夜晚,絮絮低语的芦苇,仿佛在向沉睡的大地祈祷。有时,瑟瑟作响的芦苇,朝老长工弯下身子,用犹如手指、犹如舌头、充满生机的叶子抚摸他、舐他,对他神秘地、持续地悄声细语,重复着河谷地那些精灵的喃喃声、流水的潺潺声、朝圣者们的颂歌声和磨坊的索索颤动声。在黛莱达细柔的笔触下,天上银色的月光、星星和云彩,田野间的树叶和花朵,无不是小精灵、仙女和幽灵们的幻化;杜鹃富有节奏的啼鸣、蟋蟀的瞿瞿叫声、清风的微微吹拂……使译者也仿佛进入到女作家黛莱达笔下那如诗如画的撒丁岛田园风光中。蔡蓉译完后,按同六先生的要求,反复修改三遍后交同六先生审阅、审定,再由他撰写序言《一曲贵族之家的挽歌——评黛莱达的代表作(风中芦苇)》。他在序言最后一段写道:“《风中芦苇》是这位女作家的长篇小说首次同我国读者见面。1991年是黛莱达诞生120周年,我们俩谨以此书来表示对作家的热诚而真挚的敬意。”
(三)意大利著名作家莫拉维亚反映意大利抵抗运动的反法西斯长篇小说《乔恰里亚的女人》(La CIOCCIARA)。这是一部享有世界声誉、被公认为二战后最杰出的长篇小说。意大利是世界上头一个建立法西斯政权的国家。1922年,风景如画的太阳之国——意大利阴霾沉沉,墨索里尼一手策划了反革命武装政变,率领法西斯军团,实现了“罗马进军”,登上内阁总理宝座。从此,意大利开始了极端反动的法西斯统治时期,这就是意大利历史上有名的“黑暗20年”。在此期间,支持反法西斯的作家莫拉维亚被列入黑名单,几遭逮捕,他一度被迫逃离罗马,和难民们在山区隐居,这段艰难的个人经历,以及当时意大利轰轰烈烈的全民抵抗运动,对莫拉维亚的创作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他一改以往的创作路子,写出了反映意大利反法西斯抵抗运动的长篇小说《乔恰里亚的女人》。小说通过切西拉母女二人在战乱中的避难经历,揭露了战争给普通民众带来的苦难,特别是对人心灵的摧残。1961年,《乔恰里亚的女人》被意大利著名导演德西卡搬上银幕,由著名影星索菲娅·罗兰饰演女主人公。索菲娅以其杰出的表演荣获第34届奥斯卡奖最佳女主角奖。我国中央电视台电影频道曾多次播出该片。同六先生早在列宁格勒大学上四年级的时候,大学文学作品泛读课的教授布置每位学生选一部小说,每周读60页,到课堂复述,他就选了莫拉维亚的《乔恰里亚的女人》。列大文学史课的教授,又对莫氏的整个创作进行了分析,使他对意大利这位独标一格作家的兴趣愈加浓烈,于是萌生了把莫拉维亚作为毕业论文题目的想法。1987年,同六先生鼓励腰椎手术后在家恢复腰和双腿功能的妻子蔡蓉,利用病床上的时间翻译莫氏这部长篇小说《乔恰里亚的女人》,由他审定后收入他主编的《世界反法西斯文学书系·意大利三卷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