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国古代四大名著之首,章回体长篇小说,原名《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又名《情僧录》、《风月宝鉴》、《金陵十二钗》、《还泪记》、《金玉缘》等,梦觉主人序本正式题为《红楼梦》。本书前80回由曹雪芹所著,后40回无名氏续;程伟元、高鹗整理。
《红楼梦》是一部具有高度思想性和艺术性的伟大作品,作为一部成书于封建社会晚期,清朝中期的文学作品,该书系统总结了中国封建社会的文化、制度,对封建社会的各个方面进行了深刻的批判,并且提出了朦胧的带有初步民主主义性质的理想和主张。这些理想和主张正是当时正在滋长的资本主义经济萌芽因素的曲折反映。
本书是《红楼梦》的汉英对照本。
曹雪芹、高鹗编著的《红楼梦》是一部百科全书式的长篇小说。以宝黛爱情悲剧为主线,以四大家族的荣辱兴衰为背景,描绘出18世纪中国封建社会的方方面面,以及封建专制下新兴资本主义民主思想的萌动。结构宏大、情节委婉、细节精致,人物形象栩栩如生,声口毕现,堪称中国古代小说中的经典。
本书是《红楼梦》的汉英对照本。
原来王夫人时常居坐宴息也不在这正室中,只在东边的三间耳房内。于是嬷嬷们引黛玉进东房门来:临窗大炕上铺着猩红洋毯,正面设着大红金线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左边几上摆着文王鼎,鼎旁匙箸香盒,右边几上摆着汝窑美人觚,里面插着时鲜花草;地下面西一溜四张大椅,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两边又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其余陈设,不必细说。
老嬷嬷让黛玉上炕坐,炕沿上却也有两个锦褥对设,黛玉度其位次,便不上炕,只就东边椅上坐了。本房的丫鬟忙捧上茶来,黛玉一面吃了,打量这些丫鬟们妆饰衣裙、举止行动,果与别家不同。
茶未吃了,只见一个穿红绫袄青绸掐牙背心的一个丫鬟走来笑道:“太太说:请林姑娘到那边坐罢。”老嬷嬷听了,于是又引黛玉出来,到了东廊三间小正房内:正面炕上横设一张炕桌,上面堆着书籍茶具,靠东壁面西设着半旧的青缎靠背引枕;王夫人却坐在西边下首,亦是半旧青缎靠背坐褥;见黛玉来了,便往东让。黛玉心中料定这是贾政之位,因见挨炕一溜三张椅子上也搭着半旧的弹花椅袱,黛玉便向椅上坐了。王夫人再三让他上炕,他方挨王夫人坐下。王夫人因说:“你舅舅今日斋戒去了,再见罢。只是有句话嘱咐你:你三个姐妹倒都极好,以后一处念书认字,学针线,或偶一玩笑,却都有个尽让的。——我就只一件不放心:我有一个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今日因往庙里还愿去,尚未回来,晚上你看见就知道了。你以后总不用理会他,你这些姐姐妹妹都不敢沾惹他的。”
黛玉素闻母亲说过,有个内侄乃衔玉而生,顽劣异常,不喜读书,最喜在内帏厮混;外祖母又溺爱,无人敢管。今见王夫人所说,便知是这位表兄,一面陪笑道:“舅母所说,可是衔玉而生的?在家时记得母亲常说,这位哥哥比我大一岁,小名就叫宝玉,性虽憨顽,说待姊妹们却是极好的。况我来了,自然和姊妹们一处,弟兄们是另院别房,岂有沾惹之理?”王夫人笑道:“你不知道原故:他和别人不同,自幼因老太太疼爱,原系和姐妹们一处娇养惯了的。若姐妹们不理他,他倒还安静些;若一日姐妹们和他多说了一句话,他心上一喜,便生出许多事来。所以嘱咐你别理会他,他嘴里一时甜言蜜语,一时有天没日,疯疯傻傻:只休信他。”
黛玉一一的都答应着。忽见一个丫鬟来说:“老太太那里传晚饭了。”王夫人忙携了黛玉出后房门,由后廊往西,出了角门,是一条南北甬路,南边是倒座三间小小抱厦厅,北边立着一个粉油大影壁,后有一个半大门,小小一所房屋,王夫人笑指向黛玉道:“这是你凤姐姐的屋子,回来你好往这里找他去,少什么东西只管和他说就是了。”这院门上也有几个才总角的小厮,都垂手侍立。
王夫人遂携黛玉穿过一个东西穿堂,便是贾母的后院了,于是进入后房门,一一已有许多人在此伺候,见王夫人来,方安设桌椅;贾珠之妻李氏捧杯,熙凤安箸,王夫人进羹。贾母正面榻上独坐,两旁四张空椅,熙凤忙拉黛玉在左边第一张椅子上坐下,黛玉十分推让,贾母笑道:“你舅母和嫂子们是不在这里吃饭的。你是客,原该这么坐。”黛玉方告了坐,就坐了。贾母命王夫人也坐了。迎春姊妹三个告了坐方上来,迎春坐右手第一,探春左第二,惜春右第二。旁边丫鬟执着拂尘漱盂巾帕,李纨凤姐立于案边布让;外间伺候的媳妇丫鬟虽多,却连一声咳嗽不闻。饭毕,各各有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当日林家教女以惜福养身,每饭后必过片时方吃茶,不伤脾胃;今黛玉见了这里许多规矩,不似家中,也只得随和些,接了茶。又有人捧过漱盂来,黛玉也漱了口,又盥手毕。然后又捧上茶来,——这方是吃的茶。
贾母便说:“你们去罢,让我们自在说说话儿。”王夫人遂起身,又说了两句闲话儿,方引李凤二人去了。贾母因问黛玉念何书,黛玉道:“刚念了《四书》。”黛玉又问姊妹们读何书,贾母道:“读什么书,不过认几个字罢了!”
一语未了,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丫鬟进来报道:“宝玉来了。”黛玉心想:“这个宝玉不知是怎样个惫懒人呢!”及至进来一看,却是位青年公子: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戏珠金抹额,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睛若秋波,虽怒时而似笑,即嗔视而有情;项上金螭缨络,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
P66-72
汉英对照版《红楼梦》序
在2009年7月霍克思去世之前的一年里,他曾与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磋商在中国出版十八世纪文学名著《红楼梦》汉英对照版的事宜。(霍克思翻译了前八十回,他邀请我翻译了高鹗编辑的结尾部分的后四十回)。我们合译的五卷英文本题名《石头记》,于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在伦敦由企鹅出版社出版,已经多次重印。(美国印第安纳大学出版社同时出版了印数不多的精装本,现在早已无处寻觅。)霍克思的前八十回译文经常被看作翻译艺术的典范而广受研究,许多研究者(特别是中国的研究者)就此撰写了博士论文。人们普遍认为霍克思的译文成功地完成了看似不可能的任务——第一次把中国成就最大、篇幅最长的文学杰作之一介绍给英语世界的读者。为此,当然还有其他原因,我们对出版双语版很感兴趣。(霍克思和我年轻的时候都学过拉丁语和希腊语经典,我们是读着著名的洛布古典丛书双语对照本长大的。)霍克思让我帮助他完成这项重要的任务,而在他去世之前,我们也已经确定了大部分的细节问题。最重要的是,我们找到了一位版本校勘的理想人选,那就是范圣宇博士。当时他在福建师范大学工作,现在在堪培拉的澳洲国立大学。范博士早先于北京师范大学完成的博士论文曾仔细地研究过这部小说的两个英译本。
出版双语对照本有时可能很简单,但本书却并非如此,十分不容易,也相当耗时间。这是因为霍克思从漫长的翻译过程一开始就知道这部小说的版本历史非常复杂。随着翻译的进展,他怀着越来越大的兴趣钻研了许多影印的手抄本和早期印刷本。他对原文的破绽也越来越着迷,并尽力设法弥补。他这么做并非出于某种抽象的学术目的,而是因为他对这部小说抱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热爱(他早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末于北京大学求学的时候就已经如此了)。他希望为自己的译文创造出一个合宜的好版本,既有可读性,也比较连贯。
眼前这个对照版的校勘者,为了给读者提供与英译相对照的恰当的中文“原文”,必须追溯译者的考据工作,而译者往往并未对此作任何记录。霍克思本人(在十年左右的时间内)仔细梳理了他能找到的众多版本,目的是为了组成他认为最好的中文本子。范博士也必须这么做。过去的几年中,我和他一起度过了许多愉快的时光,他耐心地校读每一回,并特别注意其中的细节。我们合作得很愉快,因为我们都愿意为这部小说出力,也都愿意为一位翻译大师效劳。
在完成这项任务的过程中,已出版的《红楼梦英译笔记》(香港岭南大学影印出版的霍克思的四本笔记)提供了宝贵的线索。有时候霍克思仔细地记录了他对各种版本的考据。但霍克思所据版本经常也没有确证,而我在与霍克思讨论其中一些版本差异的时候,他自己也记不清三十多年前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范博士与我有时感觉像是福尔摩斯与华生医生,尽量揣摩译者的心思,复原“犯罪现场”。“他为什么要那样译?一定有某种原因……一定是照某个本子译的……”很多时候也确实有这么一个本子。眼前这个新版本所尽力呈现的,就是霍克思自己重组的本子。
在文学翻译史上,霍克思既是一位有创造性的翻译家,也是一位严谨的版本学家,这相当罕见。他的版本研究完全是为翻译服务的。他的翻译基本没什么注释。他最希望的是,他的读者(曹雪芹在全球范围内的新读者)被作品本身的精彩所吸引,进入它的想象世界。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仔细研究了文本中的每一处细节。学术研究成了一种游戏。范博士和我被卷入了这个游戏的另一阶段,去解开这部极具魅力的小说的文本之谜,这多少有些神奇。原版中文小说的第一回就半真半假、意味深长地告诉读者这部作品起源于神话,一方面似乎是开玩笑,另一方面又在传递作者的“本旨”——也就是作品的“缘起”(第一卷,第6页),这同时又是一个出色的谜语,或是一种声东击西。还有比《红楼梦》更让读者困惑与着迷的作品吗?(《红楼梦》中的女娲补天石产生于神话中迷雾般的远古时代,出自大荒山无稽崖的青埂峰下(第一卷,第4页)。云游的空空道人被石头上刻的字吸引住了,听了石头的一番话,多少明白了这些文字的价值(其主题当然是“大旨不过谈情”),于是从头至尾抄录回来,意欲“闻世传奇”。在最后一回,即几千页之后的第一百二十回,疯疯癫癫的空空道人又从青埂峰前经过。他注意到了石头上“又历叙了多少收缘结果的话头”,于是把这个“完本”再抄录了一遍。空空道人说他曾经抄录的本子“未见返本还原”——暗指抄本只止于八十回,而高鹗编辑了后四十回(第五卷,第518页)。空空道人于是重新抄录下来,希望“寻个世上清闲无事的人,托他传遍”。但世上“不是建功立业之人,即系糊口谋衣之辈,那有闲情去和石头饶舌?”可空空道人最终还是找到了一位在草庵中睡觉的隐士(“因想他必是闲人”),帮助他“归结这段新鲜公案”。这个人就是贾雨村——另一位《红楼梦》的“助产士”,他的故事也被穿插在整部小说的情节之中。他的名字其实是“假语村言”的意思。令人欣喜的是,空空道人作为抄录者和出版者的事业薪火相传,延续至今。他先是遇到了一位愿意放下俗务来传递曹雪芹的“其中味”的翻译家——霍克思为了翻译《红楼梦》辞去了牛津大学的教职。现在,范圣宇又被这部小说迷住了。大约十年前我们在杭州西湖边第一次相遇,从那以后他就全心投入来完成这项命中注定的任务了。他愿长年累月与这块石头“饶舌”。
希望这个新版本能给全世界新一代的读者带来快乐。也希望这套书能让他们(用曹雪芹自己的话说)“当那醉余睡醒之时,或避事消愁之际,把此一玩,不但是洗旧翻新,却也省了些寿命筋力,不更去谋虚逐妄了。”(第一卷,第6页)但最重要的是,希望他们在阅读时也不要太当真了——小说结尾处就提醒:希望他们不要忘记“原来是敷衍荒唐!不但作者不知,抄者不知,并阅者也不知;不过游戏笔墨,陶情适性而已!”(第五卷,第520页)
闵福德
(范圣字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