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城市?
我觉得是一个繁华却也繁杂的城市。
坐在车子的副驾驶座上,我仰头看着窗外迅速飞过的一景一物,心情出奇平静。
看了眼手机中拍的一张101大楼的照片,那是今天傍晚的时候,在那匆忙的脚步中,暂时停下来随意拍的一张照片。毕竟难得来台北。
我想,任谁也看不出,我刚刚才办完爸爸的丧事。
瞥了眼后视镜,看到妈妈的表情跟我一样,面无血色地沉默着。
我家并不美满。
以前,曾经好过、风光过,但由于爸妈爱赌,早就把家产输了个精光。
其中,甚至有好长一段时间,家里的所有开支来源,都是老妈在麻将桌上赢回来的。
之后,等我高中一毕业,我跟姐姐的薪水就成了撑起一整个家的支柱。然而,在前年姐姐结婚之后,就只剩我一个人在撑着。
很累。钱变得好像永远赚不够。
老妈常偷翻我的钱包或存折,把钱拿去玩麻将;而老爸,有一天忽然失踪了,当时大家都不以为意,直到一年、两年、三年的时间过去了,等我们接到有关爸爸的通知时——他已经过世了。
遗体是在一个寺庙附近发现的,他变成了游民,听其他的游民说,他已经在那儿待了一年多了。我跟老妈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连眼泪都掉不出来。
只是无奈。
接下来,又要花不少钱吧?
我满脑子所担心的、忧愁的,仍然是钱。好累。
看着来来往往的街头车辆,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的话。
“你不觉得有时候坐车,就像坐上了人生快转机一样吗?”
“快转机?”
“对啊,快转机,就像在迅速地浏览人生,浏览每一个人、每一个一闪而过的景物。可是啊——这段过程中,我们又留下或带走了什么?”
她说着,难得这么认真地说着。
我想起了她。然后,想起中学那段时期,最没有任何忧愁顾虑的日子。
我揉了揉眉心。那是一段现在回想起来,仍旧觉得不可思议的日子。
她是个很奇妙的人,以奇妙的姿态忽然闯进我的人生中,也奇妙地忽然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她——
Pandora,
然后,跟那年很热很热的夏天。
丁零零零——
上课铃声缓缓地响起,初中二年级的上学期,我的成绩排名依旧倒数,怎么读也读不好,跟我的人际关系一样,怎么去跟别人亲近也做不到。
我常在想,我是不是生病了,得了某种可怕的心理疾病,所以才迟迟无法跨越出自己的画地自限。
也许吧。
我就是这样一个话不多、存在感很薄弱的人,虽然不像前阵子播的《爱就宅在一起》的女主角一样夸张,不过很接近了。
“你们不觉得陈郁乔有的时候感觉很诡异吗?”
“对啊!对啊!听说她下课都偷偷躲到厕所去玩碟仙哦,然后再把那些鬼魂给锁在厕所里。”
“她这些举动,听说已经让三年级的学姐们给盯上了呢。”
我无心去理会那些奇怪的言语。既然已经变成了坏人,就没什么好去解释的了。
我不是懦弱,只是懒,懒得将那其实很坏的脾气给改掉而已。
短暂的课间十分钟很快就过了,但偶尔会让我觉得漫长。明明只是十分钟而已,有的时候就是觉得过得特别慢。
一个人是很寂寞的。我想着,只是想着。
然后,终于上课了。
老师走了进来,他是那种学生有多坏也不管的老师,照理来说这不应该是个好老师的,可异常受学生欢迎,只因为他管得最松。
多奇怪的想法。
小时候灌输的严师观念,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儿去了。
“好了,各位同学,我们今天要来介绍一位新同学——进来吧。”他拍了拍手,接着全班也跟着拍手欢迎起那位即将加入我们的新同学。
而我连手都懒得拍。
不过就是多了一个人,相信那个人很快地——也会跟其他人一样,一起排挤我吧。
习惯了。所以也省掉了这欢迎的拍手动作。
就在大家一阵欢迎之后,一个身高约162厘米的短发女孩,戴着一副大大的太阳镜、顶着一头草原绿色的头发,亮眼地走到教室的讲台上。
再往下看——她那一身经过大改造的制服更是令人惊讶,把普通的白衬衫跟百褶裙,改成了接近海军风的水手服,要不是衣服上绣的是我们学校的名字,我还真以为她穿错校服了。
她轻轻地取下了太阳镜,露出一对又大又水汪汪的眼睛,明亮的眼神扫过了班上每个带有吃惊表情的脸。
我开始怀疑:老师刚刚看到她时真的没有半点惊讶?居然还真的让她打扮成这样来上学?!
女孩儿清了清喉咙道:“接下来直到初中毕业之前,要请大家多多指教了,我是潘多拉,来这里就读是为了完成一个梦想——把我人生的青春,发挥得淋漓尽致!所以,我希望大家能跟我好好相处,一起创造难忘的青春回忆!”
她激动地说着,在她说着别人难以理解的梦想时,眼神竟是那样闪烁刺眼。
刺眼!她是一个很刺眼的人,我从那天看到她的第一刻起,就这么想了。
而且,她给人一种奇妙的感觉,连名字都这么奇妙。
潘多拉。
P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