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同治十三年(1874)十二月初五日酉刻,同治皇帝因染上梅毒而撒手人寰,年仅十九岁。
由于无嗣继位,因此慈禧做主,将她胞妹的儿子、同治的堂弟兼表弟、年仅三岁半的载沿接人宫中,并很快让其继承大位,年号光绪。
光绪帝继位后,一向不得慈禧欢心的同治帝皇后阿鲁特氏深感自己日后会处境艰难、前程渺茫,便于同治帝去世之后的光绪元年(1875)二月---t日,在宫中吞金自杀,卒年二十二岁。
七十年后的1945年,同治帝后的惠陵被盗掘,皇帝的尸骨被破坏,而完好如初、身体仍富弹性的皇后阿鲁特氏,衣服被剥光,腹部被剖开,肠子流淌了一地。
眼前这片大宅看上去至少有一百年历史了,在雨里看着它时,一度有种穿越时空到了几十年前,甚至更早些年代的感觉。它看上去那么庞大而老旧,像一件放在博物馆里的古董,而它却是NTNAN,这片深得不知道有几重大门、几座厢房的大宅院属于林绢的情人周铭。据说,它是他太爷爷年轻的时候从某个落魄王爷手里买下来的,其中似乎还有些典故,在这之前听林绢说起过,不过我听过就忘了,一直都没把它当真。
这片叫作易园的大宅坐落在北京朝阳区的郊外。从机场到易园的一个多小时里,林绢始终没有开过口,只是大口大口地吸着烟,对司机时不时从反光镜里投过来的目光视而不见。一直到出车门,我听见司机低低咒了声:“德行!”
我想她应该没听见,车外下着雨,她却没感觉似的倒退了一步,在行李箱上坐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想着什么,两只眼盯着前面不远处那道雕着花的大门怔怔地出神。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兴许是周铭,确实那个男人身上发生的事对于林绢来说,是值得担忧的,但也不应该是在这里,天大的事进屋里去考虑也不迟,这雨下得太大了,只不过一会儿工夫已经把我们俩给淋得都湿透,我更关心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进去。
“我不太喜欢这房子。”半晌终于听见她开口,我抹了把脸朝她看了一眼。她在按她的打火机,连着几下没能把它点燃,这让她看上去更加烦躁:“总觉得它死气沉沉的,像一块长满了青苔的烂木头。”
不可否认,这一片房子看上去确实很旧,不过还不至于像她说的那样是一块烂木头。所以我没吭声,只是继续望看她。
“你看看这门,宝珠,还有里面那些老房子。连闻上去的味道都是这样的,又臭又湿,真不知道周铭他为什么还能一直住在这里,他总喜欢这些老掉牙的东西。”
“除了你。”
听我这么一说,她抬眼看了看我,嫣然一笑:“对,除了我。” 周铭是这片老宅子的主人,也是长时间以来一直被林绢称作“老公”的那个男人,一直以来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他是个珠宝商,他比林绢大二十岁,他很忙。直到今天被林绢带到他的家,我发觉其实他和我想象中的有那么点不一样。因为至少在我的想象里,这样一个养着情人,忙着交际并且年纪还不算太老的商人,是不大会住在这种又复杂,又老得年龄可以当他爷爷的房子里的。
“吱呀——’,再次打量着那扇刻着模糊花纹的古老大门时,它突然开了,里面突兀出现的那张满是褶子的脸让我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而对方也似乎吃了一惊,轻吸了口气,半晌狐疑的目光从我脸上滑到林绢身上,随即那张皱巴巴的老脸挤出些有点僵硬的笑:“林小姐,您来了啊!”
tt嗯,,,见到那老头从里面出来,林绢总算从行李箱上站了起来,似乎从鼻子里长长出了一口气,她拖起了行李回头对我道,“宝珠,这是老周家管事的本新伯。本新伯,有地方睡吗?太晚不想找旅馆了,能不能在这里先住一晚?”
“小姐,看您说的,周先生吩咐过了,小姐过来的话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一晚吧,我在这里也睡不惯。”
“小姐这是嫌弃我们这些老家伙弄出来的被褥脏吗?”
“哎哟,本新伯,您损我呢——对了,老周情况怎么样?”
“还不清楚,人一直都没回来过。”
“明天一早我去看看他。”
“劳小姐费心了。”
“应该的。”
一路说着,我跟在他们俩身后走进了大宅门,门在我进屋后不久“咯嗒”一声关上。我回头看了看,原来关门的是个和本新伯差不多年纪的老太太,个子小小的,穿着一身素色的衣服,所以进门时并没有注意她是不是在附近。我猜想她也许是本新伯的爱人,关上门她就回到边上的门房里去了,进去后似乎探头朝我们方向看了一眼,撞见我的目光随即缩了进去。而我从进了正院后开始,就被周围这种老北京风味浓重的四合院给吸引住了,也就没再留意那个老太太的行踪。
跟林绢说的一样,这片老宅子不单外表,里面的空气也是死气沉沉的,带着种长满了青苔的烂木头的味道。一路跟着本新伯的身影穿过那些幽黑的长廊,它们在屋子外头,很精致,凳子和廊檐都是镂空的木雕花,底下方砖板的路在手电照射下闪着荧荧的光。但廊外天井里杂草横生,都快爬进走廊了,从廊檐上还垂下来不少长长的藤蔓,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打理过。这些东摇西晃的东西,夜色下好像女人长长的头发,被雨水打得沙沙作响,时不时有一些更急促的声音从上头蹿过,总让人产生错觉,有什么东西在屋檐上走似的。
不过住的地方倒也安逸。跟着老人穿过了正堂和两道垂花门,他在一处两开门的院子里打开了其中一扇门指给林绢。门里的灯很老了,配着那种二十年前几乎家家都用的像朵喇叭花似的灯罩,打开后闪了半天才亮堂起来。不过周围陈设却是相当奢华。进门一道屏风,隐约能看到里头一张从头到脚被无数福寿吉祥图案给环绕着的大床,床上还挂着两重半月形的床帐,就像《红楼梦》里那些少爷小姐睡的那种。边上一台柜子、一张梳妆台,上面也刻着相同的图案,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种类似有机玻璃的光。
所有这些富丽堂皇的家什都是红木的,堪称奢华,即便是分派给我的那间相比小得多也简单得多的客房,也是如此,因而有些手脚都不知怎样放的拘谨感。直至吃过点心洗了澡,跟林绢分头进房间休息,那种手足不适的感觉才稍退了些。
不过,坐在那间屋里最初仍有一点点不习惯,因为从小到大还从没独自住过这么大,也摆放了这么多高级家具的屋子。
屋里的灯光也太亮。有些苍白的白炽灯照得有些刺眼,但关了灯就什么光也没了,这房间没有台灯,更没有电视,只有一只收音机有点不伦不类地放在床边的梳妆台上,一打开满房间的回音撞得我心脏乱跳,赶紧又给关了,顿时寂寞像周围那些隐在家具下的阴影,层层叠叠地朝我压了过来。于是百般无聊地熄了灯爬上床,可是睡不着。
虽然已经快半夜,但我脑子里清醒得很,带着点儿初来乍到的兴奋。
“嗡——”突然边上的手机用力颤了一阵。
黑暗里突兀得让我不由吃了一惊,半天没缓过劲来,等意识到这只不过是条短信时,我发觉自己的手心都已经凉了。
刚才那种朦朦胧胧的新鲜神秘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所谓兴奋,不过是叶公好龙式的自我安慰而已,我还是有点害怕的,住在这样一个深宅大院里的单人房间。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