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我转动了拨号盘。
总共七位数,三位区号……
指尖摸索着拨号盘的圆形洞口,选择第一个区号。
是6?不,兴许是5吧。
然后是剩下的四位数。一次、两次、三次……拨号盘缓缓转回原位。我的指尖用力转动最后一位数。长长的旋转声与手感告诉我,那个数字可能是8或9。
是8是9都无所谓。那是我没必要知道,也没必要记住的七个数字。那是我的手指在黑暗中随便选出的号码。
电话铃响了。我坐在床上,竖起耳朵倾听电话那头传来的信号音。等候某个地方的某个人回应我的电话……”这是来自土屋隆夫的《献给妻子的犯罪》的节选部分。
《献给妻子的犯罪》的作者是土屋隆夫。
《献给妻子的犯罪》:
我没有目标了……不,整个社会都是我报复的目标!
妻子和奸夫偷情时被大火烧死了。当我得知这消息之际,我满腔的怨恨和屈辱究竟有谁懂得?
而我对“夜之童话”的热爱,正是从那时开始。
只要到了夜晚,我就会随便拨一个电话号码,然后用恶毒言语挑拨接听者的夫妻感情。这阴暗的愉悦让我乐此不疲,直到有一天……
“我刚把那个给他吃了。”
我的电话竟然拨进了谋杀现场!犯人、死者甚至案发地点全都是一团迷雾。这种情况下的真相,到底要如何查明?
献给妻子的犯罪 序章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地方住着一个男人……” 这是童话故事的经典开场白。当然,不同的故事有不同的作者。这从那些异想天开与各式各样的登场人物便可见一斑。 无数个童话背后,存在着无数个作者。 但童话故事的开头总是千篇一律。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地方……” 这单调的旋律便是童话的主题歌,也是带着听者的心步入童话世界的、令人怀念的前奏曲。 童话的作者们—不,应该将他们称为“讲话人”。他们都拥有巧妙的话术。 他们有着丰富的想象力。他们为讲故事而生。 他们能从深山老林的古老沼泽联想到巨人的脚印。以高山为枕、沉睡多年的巨人的身姿,便浮现在了他们的脑海中。而后,他们会发挥奔放的空想力,孕育出一个新的故事。 他们从粉雪吹到门板上的声音中听出了雪女的呼唤。屋里人开门接受了雪女的来访,抱住她那闪闪发光的白色裸身,与她有了一夜之欢。故事在村民中传开了。那个幸运的男人可以是伊作,也可以是五兵卫。谁也不会怀疑,只要翻山越岭,就能找到伊作或五兵卫的家。 他们还有画家的眼睛与诗人的心。摊开空想的画布,不一会儿就能描绘出一幅梦幻的风景。风景之中住着各种各样的奇妙生物。山中女妖、赤鬼、河童、无脸妖、白蛇、仙人、彪形大汉、老夫妻、牡丹饼妖怪……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地方……” 当令人怀念的前奏曲从他们的口中传出,新的故事便会一个接一个地成形。 童话的作者们至今身份不明。而“很久很久以前”究竟是几百年前?“某个地方”到底是哪里?同样无人知晓。超越虚实的诗意美世界,不会受到时间与地点的制约。只要它存在就行了。 当然,现代也存在无数童话。随便举几个例子吧。 每年都会天降官员的不可思议的国家的故事。 可怜的鱼儿们被名叫“污泥”的怪物抢走了大海家园的故事。 河流里漂着许多死人,而他们喊着“好痛好痛”的故事。 大怪物吞下税“菌”、献“菌”的故事。 杀人汽车的故事。 大米多得吃不掉,大臣把稻草人们活埋在地里的故事。 …… 这是现代作者们写就的童话故事。在这些故事里,我们听不到那令人怀念的前奏曲。唯有完全陌生的、令人震惊的风景出现在我们眼前。 活泼可爱,还会说话的动物们到哪儿去了? 爱喝酒的乌龟。会跳舞的鲷鱼和比目鱼。自以为是池塘主人的山椒鱼。怀恋死去的母亲,“布谷布谷”哭个不停的布谷鸟。它们到底去了哪儿呢? 这些童话故事里听不到树木的交谈,也听不到花儿的私语。山也好,石也好,云也好,都是如此沉默。它们的话语被夺走了,再也无法开口。它们无法将童话国度的变迁说给我们听。 在那荒凉的景致中,童话国度的新居民们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 时间是一九七几年。 一名男子写就一篇童话,题为“献给妻子的犯罪”—令人毛骨悚然的标题,从某种角度看颇有现代童话的风范。 作品的形式是他的“手记”。当然那并非他亲身经历的实录。他对真人真事毫无兴趣。只有虚构的故事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故事的登场人物都是如此好色,如此阴险,如此虚伪,一肚子馊主意。这莫非是作者的投影? 他爱夜晚多过白昼。他追求的是影子而非光明。 他的童话,诞生于昏暗的房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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