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疑惑,既然二胖姥爷有空学电子技术,为什么不学习一下厨艺。
二胖姥爷的厨艺名震全院,大家一度力劝他做饭时候关严所有门窗。我在二胖家吃过他姥爷做的饭,一口后就丧失了继续吃的欲望,但觉得这样又不太好,于是开始尝试分一半给他家的京巴吃。二胖家的狗也是有灵性,一看我要甩一筷子菜到地上,躲在门后面死活也不出来。
二胖解释,是因为以前都是他姥姥做饭,这是姥爷“甩手三不管政策”带来的后遗症。以前姥爷还做一点,姥姥去世后姥爷即在厨艺方面一蹶不振。据说是因为每次一做饭就想到自己结发妻子在灶台前的样子,随即无法控制感情,导致不是放盐时手抖放多,就是长吁短叹错过火候。
那时我一直觉得这是胡扯,直到有天我前女友搬出我家,两个星期内我常一人盯着炉灶出神,我才体会到一点这种感受。
我记事以后就没见过二胖的姥姥,她很早就去世了。二胖说他姥姥就是一个普通的妇女,和姥爷一起度过了最难挨的那些年,然后在本该享福的岁月里撒手人寰。
这听起来好像就是属于那个年代的再普通不过的妇女的再普通不过的命运。
二胖的爸妈离他很远,远得和二胖姥姥差不多。每次我们问二胖:“你爸妈呢?”他就说在远方。
于是父母离家的留守儿童二胖,其家庭构成就非常简单:二胖,二胖姥爷,和二胖姥爷的狗京巴乐乐。
二胖姥爷有时候在院子里晒太阳,就独自念叨:“兰儿啊,你说你要是在,也不知道嫌热不嫌热。”
我是不知道二胖姥爷对二胖姥姥的感情。去二胖家的时候,好像只有一张黑白的照片摆在柜子上。二胖姥爷也只是偶尔提起他和二胖姥姥的曾经,例如那时家里穷,她是怎么操持一个家让大家都吃饱饭,例如她怎么含辛茹苦喂养大了自己的孩子。反正那个年代的妈妈们的事迹,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传说。
后来这三口之家里那只年迈的京巴狗先走了,在一个明媚的下午,在二胖姥爷的脚边无疾而终。
二胖哭得很伤心,我们也是。毕竟这只狗平时在我们打闹的时候经常充当着大内侍卫的角色,坐在大家旁边看热闹,时间久了大家也就当它是自己人。后来那只狗老得有点跑不动了,我们还常常上去喂它点吃的。
二胖姥爷曾看着京巴狗,说人和狗都差不多,老了都动不了,卧在那里不动,有机会回忆一下这一生。
那天二胖姥爷却什么也没说,一个劲地安慰我们,说这世界上有生命的动物都有一天会死,不像植物,花谢花会开,人和动物死了,只能等下辈子了。
二胖哭着问:“姥爷你能发明个什么东西把它救活吗?”
二胖姥爷:“生死有命,这不是我做个什么东西它就能活的,不然我早发明个什么救活你姥姥了。”
P7-P8
好像每本书都要有个后记,那我就装模作样写一下吧。反正也算有话要说,权当花絮。
这本书从签下来到写,一共准备了四个月,当然主要是因为我事情多所以拖着,不然一个月就完事儿了。然而签下来这书的过程非常奇特,值得一叙。之所以没有在前言里面叙,是怕你们看完就把书撕了。
去年和今年初就有人问我“你出不出书”,但是我浅薄的认知导致我觉得所有的出版社都是逮住人就问“你出不出书”,就和某人逮住人就问“你有没有梦想”一样。这样就让我很抗拒,觉得我是一个文坛备胎,一概回答“不了,谢谢”。
后来我认识了一个叫作铜雀的朋友,在谈合同方面是一把好手——换而言之,十分擅长婉拒。
由于我婉拒出版社次数太多,怕被放上黑名单进行行业封杀。我的一个叫戴正阳的朋友介绍给我一个编辑,叫陌子涵,说要和我谈谈。这次我实在不忍心婉拒朋友的朋友,于是说:“铜雀,要不让他们联系你,你帮我谈吧。”
铜雀说:“好呀好呀。”
其实我的意思就是:你帮我把他们婉拒了吧。没有想到业界精英铜雀过了几天跟我说:“大夫你好,书谈好了,你看合同什么时候签?”
我:“?????”
这就是为什么我在这个10月差点写得自己老泪纵横,陌子涵在这几个月哭爹喊娘。
由于没有写后记的经验,我观摩了手头的几本书,发现都是在说“我为什么写这本书”以及“我是怎么开始写作之路的”。我前面已经说了,写这本书的原因就是装样子没装好把自己装进去了,现在该说说怎么误入歧途了。
其实就是有天在新西兰,我在等晚上去同学家喝酒,然后叉不想看书,闲得没事干写了一篇文章发到网上,随后就莫名其妙被称赞了一番。
我觉得“呀,挺爽的”,感觉自己也有了一技之长,就又写了一篇《硬派球迷》。
随后有人告诉我,他看哭了。
这下我更爽了,我这人就以看别人老泪纵横为乐,于是再写一篇《名将》。
这次大家说:“哈哈哈哈哈哈哈。”
于是我一时间没有想通,百思不得其解,觉得你们是想怎么样?
正在思考,“ONE·一个”工作室的薛诗汉找到我,言简意赅:
“我们看上你了。”
于是,“ONE·一个”APP历史上最没“节操”的一篇文章就此诞生,我也因此收获了微博的第一批粉丝,就此在这条路上不可回头。
掐指一算,不过将将一年而已。
我一直觉得我自己是个没什么水平的人,我能够做的就是老老实实讲故事。你们买我的书,是给我面子,不管是怎么买的、为什么买,我都感谢你。
我也感谢那些一直以来支持我的人们。以前我觉得这句话很假,现在真正体会到这种“乡亲们,我谢谢你们啊”的心情了。
至于“黑”我的人,我千吗要谢你们?我就是这么酷。等过几年我更酷了的时候,我再谢谢你们。
我不止一次地强调过,我是一个无趣的汊子。
从出生到现在为止,我已经过了快九干二百天。这九千二百天之所以显得不那么无趣,是因为出现的人都非常带劲,让我可以跟着音浪一起流动。
我的编辑让我写个自序,我一口答应下来。但其实我不会写,我答应是因为不想听他哕唆。
我是个讲故事的,讲不成自己,就和算命先生不能掐指一算自己的运势一样。
算命先生一算自己就差不多该蹬腿儿了;我一写自己,本来没人看的东西就更没人看。
自序主要的功能还是进行一定程度的自我吹嘘,而我无趣的人生导致自己没什么东西可以吹,就带来了一个死循环。每次让我说自己,我都语无伦次。我上学写各种申请书的时候都下笔如有神,结果在被安排写自序后非常苦恼,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一个字儿都写不出来。
我的朋友罗伯特知道后问我说:“你不是挺能喷吗?”
我说:“这你就不对了,这就像我在中国上学的时候上课说话,老师把我叫起来让我对着墙说一节课话,在旁边站着冷眼狂笑,‘说啊,你不是挺能说的吗’。”
罗伯特说:“她凭什么让你对着墙说,那不是废话么,你让我一个人说我能说得出来?”
我说:“那你以为,让我吹自己我就吹得出来了?”
罗伯特说:“你就当你今儿被抓了,让你交代案情,不然不许你毕业。”
我恍然大悟,顺着这个思路,才有了如下的文字。
文章是写给人看的,虽然不像咱俩聊天儿一样你能给我反馈,但是我想尽量让你动容,哪怕哭着或者笑着骂我呢。
对于一个讲故事的,最差的事情无过于我给你讲完,你面无表情:
“哦。”
这个回复相当于你给“女神”表白完,人家给你说:
“知道了。”
万幸,在我给人讲故事的过程中,大家的反馈都比较热烈,这样才让我有了个念头,就是把这些年我见过的人一个个写出来。
让你看完稍微有点情绪,不管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这是我的目标。
我这人不太安于现状,说难听点就是喜欢作死。
高中的时候一心想考到外地的大学,觉得西安是个破地方,一切都看不顺眼。大二的时候实在受不了重复的日子,退学出国。在拼了老命读了个工科找了工作准备办绿卡的前夕,我又提着一个行李箱回来了。 所以这些年里,我南半球来北半球去,总在认识新的人,总在告别旧的人。
我的故事,都是听当事人自己讲的,之所以他们愿意讲给我听,主要原因是喝了酒。
而我喝酒的节奏比较稳,属于能在适当的时候去厕所,然后回来表示“咦,怎么我就去了个厕所,你们就喝大了”的心机型选手。这样的好处就是,我可以清醒地坐着听喝大了的人讲故事,然后我还有记忆力把它记下来。
当然,每个人都有他最精彩的部分,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太爱写小说——生活本身比小说刺激多了。
这副作用也很明显——到最后我觉得谁都厉害,谁都是有故事的人,谁都扛着一个不为人知的过往在人生的道路上踽踽独行。
然而世事无常,有的时候告别太陕,甚至来不及写首歌纪念他们。
我就只好写字纪念他们了。
这是为什么我写我的朋友们。
我自小在西安长大,那是一个被全国吃饭界神化了的城市。
在我小升初考试之前,这西北荒漠不同于全国,有一种肃杀的氛围,人人路过必要快马加鞭,帽檐压低,破布遮脸,路上看谁长得都像城墙。
导致该氛围的原因来自大自然,就是黄土。
用我妈的话说,二十年前你骑个自行车,后面扬起的土能让你回家重三斤。风一吹满地灰,我说话自然带着黄土味儿。
我第一次给人讲故事是在国外,十九岁的时候,讲了个关于我的朋友们在操场上打架的故事。我说那个操场那时候还是土制的,打的时候不巧刮风,一时间大家不分敌我,只能凭借声音分人。一同学由于操着一口标准的长安县话,有别于市区,被打得比较惨。
她说:“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说:“这哪儿好笑了,这不就是个悲剧吗?”
她说:“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始终不知道好笑在哪,后来她成了我的女朋友,再后来劈腿三条,分手了。
在我把劈腿这个事情讲给我下一个女朋友的时候,我企图表明我的态度。
她说:“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惊觉,我还能逗人笑,这也算是成就感吧。
后来机缘巧合,能拿字儿换钱了,一看,哦哟,这行当还能赚钱啊,不错。
这就是为什么我把我的朋友们写给你看,我实属“卖友求荣”。
有的人看完我的文章以后问我:“你都从哪儿认识的这么些神经病?”
每次我都说我也想知道,最后有天我给罗伯特反映这个问题,罗伯特说:“因为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和正常人玩儿不到一路去。”
我说:“好的,我知道了,但你能不能先把裤子穿好,现在在图书馆。”
罗伯特说:“可以,但是天热得不行了。”
一般人们在用“我有一个朋友……”开头的时候,那要么是编的,要么是在讲自己。而我真的是在讲我的一个朋友。
说完全点,就是“我有一个朋友,我想介绍给你们”。因为我觉得这么精彩的事情我一个人独享真的是不够意思了。
还有,我年纪比以前大了点,记性也不太好,很多事情容易忘,很多人,突然也就忘了。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算着算着,连我自己也就忘了。
所以讲这些事情,也是希望我在还能记住的时候记住他们。
毕竟人一生喜剧太少,聚少离多,有些人一别,就再也不见。
这本书大部分是在讲我的朋友们,我自己会不可避免地出现,而我希望你别把我当作故事的一部分。
你最好把我当作长途旅行的邻座。我给你讲了好多好多,下车的时候你问我“这是真的吗”,我说“我都是骗你的,你还真信啊”。
然后给我个机会,可以趁你不注意,自己悄悄地抹一抹眼泪。
初看之下,这本唐梓严所著的《我长得丑你们都得让着我》中讲述的多是“我”和朋友们发生的故事,但细品之后你会发现,其实我们所有人都在这本书里扮演着一个角色,或意气风发、或一败涂地,但这就是你我人生中的某个片段。毕竟人生聚少离多,有些人、事、物,只要一别,就再也不见,至少在这本书中,你能够再次遇到他们。
韩寒「一个」工作室监制出品,「一个」APP高赞作者唐梓严首部文学随笔集;
风靡新浪微博、人人网、豆瓣、微信、「ONE·一个」APP的超高人气作者,唐梓严的每一篇文章都被各大网络争先转载,传阅全网。上百万次的转发、点赞,破亿次的点击阅读。当下具有实力与偶像气质的青年作者;
《我长得丑你们都得让着我》中,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人,每个人都扛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在人生的道路上踽踽独行。书中的17篇故事,有的关于兄弟、有的关于爱情,看到最后你会发现,这些故事也关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