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的芭蕾》共由17篇组成，讲了12种动物。沈睿作者用生动细腻的笔触，为我们讲述了拍窗而入的烟灰色猫咪兜兜，荒原上成群经过的芭蕾舞演员一样优雅从容的羚羊，像闪电一样飞过的卡犹狄，误入家中狼狗窝又夺路而逃的鹿，性格迥异却都从来不认为看家护院是他们职责的三只大狼狗，在空间感消失的白色世界中的一只蓝色小鸟，以及美国象征的白头鹰、有纳西塞斯情结的蓝色壁虎，和作者认定的保护神——狼。

从悠长的老北京胡同，到辽阔苍莽的北美大地，从懵懂不知世事的小女孩，到漂洋过海负笈求学周游世界的诗人、学者。沈睿收集一生中相遇相爱的动物，她记录下动物世界的爱恨情仇，她唤起我们对动物最原始最质朴的情感。

《荒原上的芭蕾》共由17篇组成，讲了12种动物。作者将动物看作是与人平等的存在，是独立于人而存在的存在，在讲述中对人类的生存境况、环境、人的“现代性和现代化”等问题进行的文化反思。《荒原上的芭蕾》从对动物的观察中，试图学习和理解人类自己，通过对动物的想象，对人类在地球上的位置重新进行想象与思考，并试图找到一个全新的看人类历史的角度。

自序：打开一个新世界

天蓝色的蜥蜴

兜兜猫

猫的战争

那只雷利克斯兔子

你从此学会做一只公鸡

我家的狼狗

羚羊：荒原上的芭蕾

飞翔的卡犹逖

一只鸟的信任

鹿在我们的生活里

追随美国之鹰飞翔的姿势

追随美国之鹰飞翔的姿势(续)

猫头鹰，猫头鹰！

猫头鹰的生活

狼，我的保护神

狼之道

狼与人

我家的两只猫是不共戴天的敌人。说她们不共戴天是因为她们两只猫各有自己的领地，希娅的领地是厨房、饭厅和我的书房，以及壁炉间的大阅览室；希达的王国是楼上的卧室、凉台和房顶。楼下我们有一间小的屋子，也就有十平方米左右，我们称之为“猫屋”，里面除了猫的食物和猫的箱子——猫排泄用的特置的箱子，什么也没有，是一间专门供猫活动的房间。然而，希娅和希达是绝不会在一起活动的。她们不共戴天，老死不相往来。如果不小心，两只猫见了面，只要一见对方的影子，她们就低声地吼起来，好像马上就要冲过去厮杀。我不明白她们怎样结下这样的怨仇，对她们之间的深仇大恨也不能彻底了然。希娅是一只极为漂亮的公主一样高贵的猫，她的体色是金黄的，这样颜色的猫并不多见。任何客人来我家都夸赞希娅的美丽。也许她自觉高贵，看不起希达。希达是一只小老虎一样的斑纹的猫，浅棕色毛发，黑色的斑纹，如一只英俊漂亮的小老虎。希达也不买希娅的账，因为希达有特权——她晚上的时候会跑到我们的床上，跟我们一起躺在床上睡觉。希达一定觉得我们更偏爱她，不然，她怎么能享有这个特权？因此对希娅也看不起。

两只互相看不起的猫生活在同一个房子内，我和她们两个有不同的关系。我也目睹她们之间的敌意、防范、战争，甚至偶尔的尊重。我的这些观察也许没有什么实际的用途，但是，这是生活的乐趣之一吧。我们不仅生活在人的关系里，也生活在和动物的关系里啊。

希娅是一只热爱书和报纸的猫，因为她最喜欢的地方是我的书房，最喜欢躺下来的地方是我电脑前的书上或我读的报纸上。只要我早晨一进书房，她就尾随我进来，跳到书桌上，在电脑前坐下来。我电脑前总是放着打开的书，所以，她就一屁股坐在书上。当我查电子邮件、写信时，她就仔细看电脑的屏幕，似乎在看是谁给我写来了信，或者是我在写什么。我有时会问她，“希娅，你看懂了吗？”她回头看看我，“喵。”看来是看懂了。有时我会说，“希娅，你太烦人了，能不能躲开点，我在忙。”她还是回头看我，说：“喵。”“不。”哼，她以为看电脑是她的工作还是怎么的？我抱起她来，把她放到地板上，“你出去玩去，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她抖动毛发，伸伸腰，跳到椅子上，又跳到靠窗的书台上，向外望了望，坐在那里，看外面的风景。她坐在那里看外面的风景，可以看几个小时。有时，她大概看烦了，就又偷偷地爬过来，用爪子拍我的肩膀。多少次我都吓得一愣。我回头看她，问：“你要干什么？”她不理我，提醒我之后，一个箭步跳到书桌上，坐到我的电脑旁，懒腰一伸，又安了家。我觉得自己似乎每天都和希娅讨价还价，请她坐到别处去，不要在我的书上坐着，妨碍我看书。后来我决定早晨的时候把希娅关在门外，不让她进来捣乱。希娅看我从厨房端着咖啡进书房，早就在门口等了。我一开门，她就溜进来。我把咖啡放下，把她抱出去，放到门外。希娅明白这天我对她不欢迎，她立刻抖动身体，跑到壁炉旁的粗木凳子旁，两只前爪挠起凳子的腿来，一面表示她不在乎被轰出来的尴尬，一面好像在想办法对付今天不欢迎她的我。我暗笑，觉得她鬼心眼儿太多，把门关上，坐到我的桌子前。一会儿，门悄悄地开了，希娅进来了，她好像侦察好久了，等我读书读得专心时，不动声色地进来，我会懒得和她搏斗，就随她去了。她终于成功了，躺在我的一叠复印的资料上，睡一个小觉。有时，她轻微的鼾声让我吃惊，她睡得那么甜，好像一个小觉就是生命的全部享受。谁会打扰一只甜睡中的猫呢？

希娅的另一个爱好是坐或趴在我读的报纸上。我有时坐在饭厅的大桌旁，一边吃东西，一边看报纸。希娅看到我看报纸，成心跟我捣乱，准坐在报纸上。我真记不起有多少次我把报纸从她的身下抽出来了。希娅大概是天生的跟我缠在一起的一只猫，我和她的厮磨，天天发生，我们两个都习以为常，并以此为乐。如果我吃东西，希娅肯定把脸伸过来闻一闻，如果她有兴趣，就咬一口；如果没有，她就摇摇头，似乎不相信我居然吃这样的食品，一副毫无兴趣的傲慢的样子。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和希娅居然一起合用一个盘子了，我也不觉得希娅不是一个人。我想希娅自己也不知道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猫，她一定以为自己是跟我一样的人吧。只不过从她的眼里看，我一定是一个巨人，难怪她总是缠着我，她是害怕我吧。P23-26

昨天，本想给我即将出版的散文集《荒原上的芭蕾——动物与人散记》写一篇序，却在我所在的一个学者通讯网上看到一篇报道——《二十年穿铁衣取胆汁，母熊含泪杀小熊》。我跟着打开网上的链接，阅读那篇报道，那些令人惊骇的照片——铁栅栏后那些绝望、颓唐、无辜、困惑的黑熊的表情，深深地打动了我。我无言，几乎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我想，我写不了自己这本书的序言了。我坐在桌子前，空攥着两手的愤怒。

这篇报道讲的是中国某些人为了取熊胆汁卖给中药部门，在家里养黑熊。这些人把黑熊关在笼子里，用小的铁管插入熊胆里，每天取熊的胆汁。高大的黑熊要在这种折磨中生不如死地活二十年。我不知道这篇报道是否属实，在这个假新闻和其他一切假的事物充斥我们社会各个方面的时代，我不敢十分相信这条报道，但是我相信这样的事情存在于中国。

据很多非常骄傲的民族主义的志士仁人们说，中华文明有五千多年的历史。我不太相信，我觉得三千年(从甲骨文算起)还算略微靠谱。三千年的文明是一个什么概念呢？人类的历史有几十万年了，人类在文字文明未出现之前，只是大地上的一个种类，一个跟其他动物没什么区别、试图在这个森林法则指导的地球上生存的种类。但人类靠自己独特的智力优势，自西方文艺复兴以来，相信自己是世界的主宰，于是一个征服世界、杀戮其他种类的现代故事就此上演。

人类的现代故事或现代化进程就是相信自己与其他在地球上共存的种类不同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人类开始大肆屠杀其他种类——动物、植物等一切人类可以直接获利或不能直接获利的种类。人征服世界，也就是从这个角度，我看到人类的以自我为中心的野蛮。现在世界上，每天都有某些动植物在灭亡，每天都有某些动植物在种族灭绝的边缘挣扎。美国诗人W.S.默温(Mervin)说：“以这样的速度，也许用不了一百年，世界上大多数动植物都会灭绝了。我们生存的生物链就会被毁掉。”默温说这个话的时候，是1991年，全球变暖这个问题还没有出现。而现在，全球变暖日益严重，并随之带来种种危机，人类有能力逃避自己造成的灾难吗？

中华文明的三千年，中国人对动植物的理解真是太浅了。如鲁迅所说，一本《山海经》总结了中国人对异己世界的理解和想象，而中医的基础之一中草药，·既是中国人根据实践对动植物功能的总结，又是古代中国人对动植物的臆想：吃牛鞭可以让男人的生殖器变大变强，喝熊胆汁能“利胆、溶石、明目、杀虫……”，是事实还是想象？熊胆汁居然有杀虫功能？以中药的名义去杀老虎取虎骨，杀鹿取鹿角、鹿鞭、鹿茸、鹿血……中华文明在理解和杀戮其他动物时，充满狂乱的、与事实无关的想象。

西方杀戮动物的历史也是一个以人为中心的野蛮的历史。记得在俄勒冈州东部一个野生动物保护地的展览室里我看到一张照片，几个白人站在他们杀戮的上千只牦牛的牛皮上，得意地狂笑着。古往今来，为了利益和金钱，人类不择手段。所幸的是，在现代化进程中，西方一些充满同情心的人士，开始了动物研究和保护运动。正是他们的努力，西方人开始理解动物，开始以现代的理解的眼光，看待与人类共存的各种动植物。西方的动物研究、保护运动产生了一个独特的文学种类——动物文学，它用优美简洁的文字描述动物，不仅给人们知识，还给读者以启发和阅读的快感。西方社会在动物研究、保护和对动物的哲学思考上，远远地走在中国的前面。

中国，在我的童年、少年时代，中国是不允许养宠物的。宠物被看成是被唾弃的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一部分。在北京，我没有见过任何人家里养狗。在我出生之前，据说是家家户户房檐下都有的小小的麻雀导致了人们的饥荒。麻雀吃粮食很多，一只麻雀一年要吃掉七斤粮食(不知道是哪个科学家给的数据)。当时，要求全国人民除掉麻雀，并且，有一天连乌鸦也要除掉。突然，中国大地一片打麻雀之声。全国的大人小孩都站在自家的院子里轰赶麻雀，令他们不停地飞、不能停，直到他们都累死，从天上掉下来。这是怎样荒谬的景象呢？我成年以后很想理解中国的当代文化和历史，想象全民打麻雀的景象，我常常极度惊异，因为太荒谬、太可笑、太不合常理。但是，这样的荒谬一直是当代中国政治生活的一部分。

在中国传统的不理解动物的文化和当代荒谬的政治社会里长大，我对动物的了解几乎为零。直到来到美国，直到我有了自己的第一只猫，直到我天天跟家里的狗密切接触，我才发现一个不同的世界，一个我以前没有接触和思考的世界——原来动物是有语言、有智力、有感情的。我开始记录我对这些身边动物的观察，我开始看关于动物的书。我写的这些文字，都是自己生活和旅途中所遇到的动物。我在动物方面的知识非常有限，我的目的也很简单：通过自己与动物接触的经历，介绍给读者一个看动物和理解动物的新角度，一个看人类和理解人类的新角度。

我开始写这些文字时，中国还没有动物保护协会，更没有任何动植物保护网站。而现在中国的各种动物保护协会真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各种协会都在尽自己的努力，保护我们的生存家园。越来越多的人也开始理解、保护动物，我非常高兴看到这些变化和进步。我希望能跟爱动物的人一起分享我对动物的感觉、感情和思考，理解跟人类一样在地球上生存的动物是人类文明的一部分，是人类理解自己的一部分。

当然，除此之外，我也希望我的文字是好看的文字，能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给我、也给每一个读者。我尽量让这些文字有趣、有想法、有独到的见解，能让读者读下去，并且读完之后，能产生一点新的不同理解和感受，特别是对动物与人的关系有一点新的不同的理解和感受。向读者们提供新的思想、新的感受、新的视角，也许就是这些文字的终极目的。

中国的动物研究以及写出来给一般读者看的关于动物的书籍，简直少得可怜。在美国，有一些人认为中国没有自己出色的动物学家，没有简·古德尔(Jane Goodall)。我没有赶上一个可以想象自己做动物研究的时代，在我的少年时代，我甚至不知道有这种研究的存在。我希望年轻的读者在读了我的这本书之后，有人能下决心要做中国的动物学者或动物写作者。这种希望是不是奢侈？回忆我自己的成长经历，我想如果小时候有一本描述动物的书，激发我对动物的兴趣，也许我真的会成为一个研究动物的人。所以，我对本书满怀希望，希望它能唤起人们对动物的热爱。

写序的此刻，正是黎明，天空中传来猫头鹰高一声低一声的叫声，是猫头鹰母亲在呼唤小猫头鹰回家，是猫头鹰母亲在叮咛嘱咐孩子。猫头鹰的叫声在黎明的天空里回荡，我在猫头鹰的叫声中醒来，我能听懂这些叫声，我希望自己的文字也如这叫声，送去我对这个世界下一代的关注与期冀。

仅以此序献给帮我打开了这个新世界的Charles R.Cdspen医生。

2011年2月22日星期二

于美国马里兰州南山崛

沈睿写动物与她，既对自己的生活观察娓娓道来，也旁征博引，优游于动物学、文学、历史、地理和生态保育运动之间，博学、慧黠、发人深省-透过她的笔记，读者既对地球上缤纷的动物世界长了知识，也交了一位最富悲悯心肠的朋友。

——桑梓兰(俄勒冈大学东亚语言文学教授)

沈睿是谦卑的，她的谦卑源于她认为，她和这个世界上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朵，都属于同一个家族，都是地球母亲的孩子，理所应当平等地生活在地球上。但很多人却认为自己是地球的主宰，万物不过是自己手里的一副牌，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沈睿以她谦卑而优美的文字，告诉自以为是的人类——收起你们的狂妄，分一些爱心给飞蛾与甲虫，爱它们吧，我们的心灵会得到净化。

——林木(诗人《中国妇女报》编辑)

《荒原上的芭蕾》是沈睿以爱写的书。沈睿用优美的语言描述神奇的动物世界。这些动物与动物之间的爱、动物与人之间的爱、人与人之间的爱的故事让我们重新思索人与自然、人与动物的关系，让我们进入一个美丽神奇的世界。

——幽篁(独角兽刚站博客站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