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缘起于错的时间,错的缘分。如果能未卜先知,我一定不与你擦肩。
“我本来不该再见你。所以我知道自己在冒险,冒很大的险。”
徐衍之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牵起唇角。很久以后,当我想起这句话,心里依然仿佛有一只手搭在上面。千斤的重量,苍凉又温暖。
曾经冒了那样大的险,而今回首维艰。
两年前的那个清晨,下了第一场春雨。母亲打来电话,说新房子要开始装修,催促我赶紧和建峰去接洽室内设计师。
我答应下来。但是和于建峰一起去,只怕商量一整天也难以有结果。建峰是我的男朋友。我们都是太过主观的人。
我独自打车去了江滩的新居。
车子驶过江汉路,我看见米罗剧院门口新剧目的巨幅海报:哪一只鞋子——明天醒来,你会在哪一只鞋子里?若能未卜先知,你会选择错过谁?
若能未卜先知,你会选择错过谁?短短一句,仿佛禅语,将人和时间包裹住,如海潮汹涌而至。
我心里反复念着这句话,新房到了。
父母亲苦心盼着二十六岁的女儿尽快出嫁,所以身为生意人的父亲很早就在江滩帮我置了一套新房。它和家里的复式公寓一样,远离地面几十层,宽敞明亮。尤其是阳台,视野开阔,临江望去,看苍生如蝼蚁。这里甚至能看清我工作的电视台大楼,在龟山脚下,斜睨着整个江滩的灯红酒绿。
江对岸有一排酒吧,清晨刚好能看见零落的红男绿女从里面出来,很小的影,即刻四散消失。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即使我们彼此曾经在刚过去的几个小时内跳贴身热舞,甚至有过*。
我忽然想起那本熬夜三周完成的,却又被老板枪毙了的剧本。呵,我真该写点都市*或者三角四角恋之类的故事。
我用带过来的咖啡壶煮了一壶咖啡。父亲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享受人生,时不我待。这是大道理。
半杯咖啡的时间,门铃响了。我放下杯子去开门。
是一个高个子的男人。灰色休闲西装,柔和的眼神,俊朗的面孔透着英气,瞳孔深处仿佛有星星在闪。这是似曾相识的一张脸。
“单伊?”他竟然先开口。
我一怔:“你是徐衍之?”
他点点头笑:“好久不见。很高兴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是好多年不见。”我笑了。
少年时,我们都住在浦街的老房子里。他是比我高几个年级的大孩子,优秀上进,父母常常以他做榜样来教育我。后来,他去了法国留学,我们已经有十多年不曾见面。没想到,当年那个风风火火的大孩子,现在已经成为室内设计师。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如果母亲能够未卜先知,她一定不会让徐衍之来设计新房。很久以后,我也才知道,二十六岁的春天,我重逢一个男人,将会怎样地平地波澜。
我给徐衍之倒上一杯咖啡。我们礼节性地相互寒暄。原来他一个月前刚从法国回来,开了一间设计室,伙计和老板一共只有他一个。即便在法国吃得多开,回来以后,也要从零开始打拼。人脉是至要紧的东西。
多年不见,曾经的少年现在已经是一个挺拔俊朗的男人。但他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眼神更加沉静和睿智,并且多了岁月沧桑的积淀。
他说:“没想到回国这么久都没接到生意,第一笔生意居然是伯母找我来,帮你的新房做设计。” 我笑道:“想必,国内的生意比法国要难做一些。”
“想必,国内的设计师早已让我这种伪海归自叹不如。”他也微笑。P004-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