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泊桑的散文风格有别于中国散文大家作品的诙谐含蓄、别致隽永和清秀婉约，他著文直率，论事平直顺畅；针砭时弊与褒扬善举都痛快淋漓，有一种直面人生朴实无华，把心声通过笔端无修饰地真实地呈献给读者的特点。

译者在《莫泊桑散文集》的199篇中，选择出47篇奉献给读者，意在用较少篇幅尽可能反映出这位散文写家的散文特色，因此按内容类别分别撷取数篇译出，企望能达到窥一斑而知全豹的目的。在47篇译文中，涉及人物描写的12篇、时事评论16篇、旅游5篇、文学评论4篇、文艺评论3篇、科学考察2篇、医学1篇、其他内容4篇。

本书系法国作家莫泊桑所著随笔集的第一个中文译本。共选译莫泊桑的随笔作品47篇。

莫泊桑虽以小说著名，其随笔亦著文直率，痛快淋漓，颇富特色。这是一个真诚的作家发自内心的呼喊，即非聊以自娱，也非闲情偶寄，而是以此向读者迂回地忏悔自己，有一种直面人生、坦陈肺腑的感人魅力。

居斯塔夫·福楼拜

从信札看巴尔扎克

马大肋纳巴士底

“虚无主义”一词的创始人

中国和日本

居斯塔夫·福楼拜的私生活

在自然历史博物馆

礼节

论女性

恻隐

体面与金钱

谦虚的英雄们

喜剧和悲剧

小说

令人发笑的冲突

从书信看乔治·桑

作家群像

老妪

离婚断想

流放

伪装

平等

远足

战争

埃米尔·左拉

旅游手记

心灵深处

杂忆

蔑视与尊敬

威尼斯

对《漂亮朋友》评论的答复

孩子们

致外省人的一封信

熟视无睹

漫步沙龙Ⅰ

漫步沙龙Ⅱ

奇迹

书籍中和生活中的爱情

风景画家的生活

铁塔请你提防

地震

从巴黎到埃斯特

八千米高空

财富

在海滨浴场

居斯塔夫·福楼拜

福楼拜故居

译后记

有一天，我在看一本新出版的小说时，自己给自己提出了这样一个需要解决的难题，即“一个小说家为了他写小说的需要，他要逾越私人生活的界墙和搜集他熟悉的人生活中常常引起麻烦的细节，他这种权利可以达到什么程度？”

由于法律往往被曲解，因而禁止诽谤中伤并且惩治诬陷。然而，从我们不指名道姓、从我们明确指出这位斗争先生是争斗先生的同义词那一刻起，法律就成为盲目和放任自流的了。被指名道姓的人，如果承认或认为有必要承认的话，只有把证据送到作家那里这个办法。事件平息，对于书中被描绘的人来说，书依然存在，并且变得更明确、更危险、更加丑化了。

从另一个角度看，今天的小说家们只根据常理写作，他们选定主题、运用自己的表现手法、撷取生活中的细枝末节，他们只能从自身目击的事件中得到启发。如果一次偶然的机会使他们目睹了某些很荒谬可笑的事、某些戏剧性场面，甚至目睹了某些卑鄙无耻的行径——这些行径超出了法律管辖权限，为随和的公众舆论所放纵，也为假道学所宽容——他们怎能没有权利——甚至是义务——占有这些素材呢？对于被揭去伪装的人，对被揭露的怪诞的弱点、不道德行为和可耻龌龊的行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小说家们大体上都要捍卫他们使用在眼前发生的生活场景素材的权利，这并非毫无理由。

但是世上的人最常看到的只是蒙蔽他们的支离破碎的外部现象，他们大声责骂卑鄙下流的行为，一旦在一本对任何人都没有指名道姓的书中发现了一点点人们在生活中每天都在干但又都不认账的事情时，他们甚至就感到激愤不已。如果有人叙述，有人敢于叙述、揭露人们所知道的、看到的，在我们周围被人们谈论、被别人认为是正直的、受到尊敬、被称赞、被引述的人生活中每时每刻都可以看到的事；如果有人也敢于完整地叙述他自己做的事，叙述人们甚至不予承认的灵魂深处卑鄙的图谋，叙述和他自己的道貌岸然相对立的秘密；如果有人诚恳地剖析我们的种种妥协、虚伪的推理、模棱两可的态度、我们意识的全部变相，那将是一件非常肮脏的丑闻，以至于这位作家一直到死都会被列为危险人物，甚至可能会因此以凌辱道德为罪名而被关进监狱。

文学的大胆创新和文学的良知并非到此为止。在一般情况下，我们仅仅满足于抓住一件人所共知的事，一件被私下议论甚至被公诸于众的事；我们打扮它、美化它，以自己的方式处理它，并且在引起轰动的书中使用它。

文学家到底有还是没有这样的权利——这样做的道德权利？

在所有的情况被考虑之后，便只有一个文笔表达上的细腻和精巧的问题了。

人的生活，从我们眼前掠过的全部生活，属于作为小说家的我们，而不是属于作为道德家和警察的我们。我来做解释。

我要说的是，在任何情况下我们都没有权利指名任何人，尽管我们在他的生活中捕捉了一件对我们的作品有关的事实。所有的人都应受到尊敬，因此我们永远也不能说：“瞧，他描写了这位某先生。”即使我们意识到就是这个人的轶闻，我们也需要这样说：“他叙述的是一件落在这位某先生头上的事。”

生活在隐姓埋名、改换了面孔之后才属于我们，为此我们不能指名道姓。这里有个例子：我在上面谈到的那本书，即梅泽鲁瓦的《最后的十字军东征》。那本书描述了一则在去年发生的属于金融危机方面的并不含蓄的故事。事实已经公开，众所周知。书引起了轰动，如同一切引起舆论大哗的事实一样，这是由作家引起的轰动。  然而，如果梅泽鲁瓦哪怕是仅仅对某些直接或间接参与到危机中的人稍微描绘出一个轮廓，梅先生就超越了他的权限。相反，他精心地创造了一系列想象出来的人物，这些人物与实际生活中的人物有如此大的差别，以至于没有人能够在其中找到一个生活中的原型。他利用这些人物形象写出了几乎和现实中发生的股市危机一样的完整的故事。

小说家不是道学家，他没有修改或改变习俗的使命。他的作用仅限于根据自己的气质和才气观察和描写。针对某位个别的人，这首先作为艺术家，其次作为一般的人都是一件不道德的事。但是在每个人的生活中撷取一些使我们感兴趣的趣闻轶事和我们观察到的情节，把它们写进小说，不使人猜疑书中人物的真正原型，去掉标记，就是说抹掉已发生的事实的标记，这就是有良心的艺术家的作为，并且没有人因为这种写作手法而感到不愉快。

在某种情况下公众是那么容易气愤，而在另一种情况下却又表现出愚蠢的不正常的好奇心。有时我们对他们说：“这是甲先生的故事……”。他们马上表现出愤慨，有时我们对他们说：“这是乙先生的故事……”，他们马上就买了这本书。对于丑闻，当他们认为牵连不到自己时，他们就喜欢听、看，但他们认为迟早也会被牵连进去时，他们就表示震怒。

每当有一本龚古尔、左拉或都德的新书问世，人们都以认定这本书一定是充满了阴险偏狭的意图而竭力除掉它的伪装。关于《拉福斯坦》这本对现代喜剧女演员精湛研究的书，人们把能说的都说出来了。一些人说，小说作者指的是拉歇尔，另一些人则认为是伯恩哈特。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本书描述的就是拉福斯坦，她即不是拉歇尔，也不是伯恩哈特，她即不像前者也不像后者，她具有两者的特点，她是这个人，另一个人和很多别的人的化身，是借助所有的人构成的人物形象。去年冬天，《为夫人们祈福》一书问世了。这本对于一个在几年之内吞并了一个居民区整个商业的现代化大百货商店的发展做出完整而使人钦佩的研究的小说一出版，读者所关心的一件事，就是马上了解谁是那些左拉要描写的巴黎大百货商场的经理。人们可能只是想象他没有抓住这个人而是抓住了另一个人，想象他可能没有打算专门对一个人指名道姓。某些人甚至在巧妙地摇动着他们的脑袋时肯定，这部小说总之是为春天百货商店开张志禧做的乔装改扮的广告。

都德的书，使他的四分之三的读者绞尽脑汁、通宵达旦去讨论，去寻找人物的真实姓名，就像在某些家庭中人们夜以继日地猜谜语和玩报纸上交叉填字游戏一样。

难道人们不是相信过、不是说过、不是反复地议论过居斯塔夫·图杜兹的那篇关于妇女的感人的论著《男爵夫人》，仅仅是另一位其丑恶品行使她的财富蒙上一层迷雾的男爵夫人的故事吗？

如果您在同一个晚上去两个不同的沙龙，您就会在这里听到：“我喜欢那些书中人物为我所熟悉的小说。”

但是，在另一个沙龙中，您会听到另一些凡夫俗子在叫喊：“小说家无权观察私生活。”

所以，为什么这里有一个简单的艺术和掌握分寸的问题。艺术家有权观察一切，记叙一切，使用一切素材。但是，他放在他创造的人物脸上的伪装应该不能被人们摘掉。P119-123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终于完成了莫泊桑散文选的翻译。

莫泊桑散文选中的文章均选译自《莫泊桑散文集》，该书汇集了自1876年至1891年15年期间内莫泊桑分别发表在《高卢日报》、《费加罗报》、《吉尔布拉斯日报》、《文学界》、《十九世纪》等出版物上的散文共计199篇。散文集成书于1993年5月，由法国当代作家于贝·朱安(HuBERT。JUIN)作序。

作为小说家，莫泊桑因其著名短篇《羊脂球》和长篇《俊友》而声名大噪；但作为散文写家，长期以来鲜为人知。其实，他特定的生活经历和机遇赋予他在散文方面与小说同样的成就。莫泊桑有幸师承法国著名现实主义文学大师居斯塔夫·福楼拜，在观察生活中的典型事物、描写人情世态、人的心理活动方面受到福楼拜严格训练与指导，奠定了坚实的散文写作功底；年轻时的军旅生活、在海军部和教育部担任公务员的经历以及在报社的记者生涯，都为他提供了各种内容的丰富的散文素材。新闻工作对他的散文创作至关重要：借助于记者身份他有机会获得社会各阶层最直接最生动的情况资料；有机会提炼自己的观察、锻炼自己的智力和锤练自己的写作技巧。因得益于扎实的基本功，他跳出了“小说家的散文平庸无奇，……散文家的小说质量低劣”(莫泊桑语)的窠臼，在创作出色的小说的同时也创作了生动的散文，二者交相辉映共同显示出作者杰出的文学才华。散文是他一生全部著作的一部分，可惜疾病缠身使他英年早逝，“如果疾病和死亡不是过早地袭击了作家，他还会写出更多的散文……”(于贝·朱安序言)

散文是作者心迹的表白，“心灵所至，尽可随意发挥”(刘半农语)，莫泊桑的散文是他发自内心的呼喊，即非书写自遣，也非闲情偶寄，而是用以向专注的读者迂回地忏悔自己，行文走笔抒发胸臆，真实地发挥出了他的真实思想和感情。受出身和经济地位的限制，莫泊桑的思想基调是企望安宁、惧怕动荡，因而厌恶战争、厌恶银行、交易所，厌恶社会主义和平等思想，认为社会的丑恶是无药可治的致命弊病，但又排斥、诅咒、申斥他不愿看到的社会变革，因而陷于悲观失望的情感之中，这些相互矛盾的思想在他散文中都有所表现。

莫泊桑的散文风格有别于中国散文大家作品的诙谐含蓄、别致隽永和清秀婉约，他著文直率，论事平直顺畅；针砭时弊与褒扬善举都痛快淋漓，有一种直面人生朴实无华，把心声通过笔端无修饰地真实地呈献给读者的特点。

译者在《莫泊桑散文集》的199篇中，选择出47篇奉献给读者，意在用较少篇幅尽可能反映出这位散文写家的散文特色，因此按内容类别分别撷取数篇译出，企望能达到窥一斑而知全豹的目的。在47篇译文中，涉及人物描写的12篇、时事评论16篇、旅游5篇、文学评论4篇、文艺评论3篇、科学考察2篇、医学1篇、其他内容4篇。

《莫泊桑散文选》的出版是各位朋友支持、合作的结果。在翻译过程中得到符号学专家张智庭教授(怀宇先生)在翻译技巧方面屡次不吝赐教点拨，并对每篇译文认真核校；得到百花出版社有关领导和经办同志的充分理解与关心；译者的法国朋友弗里德里克·芒节纳先生(MR.FREDERIC MANTIENNE)也积极提供有关莫泊桑生平资料，以上对译者正确理解原著、推动激励译者倾全力完成翻译任务起了重要的作用。为此，愿借出版本书的机会向上述各位朋友的大力支持合作表示真挚的谢意！

译者

1997年3月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