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巴甫洛维奇·契诃夫(1860—1904)是俄国19世纪末杰出的现实主义艺术大师。
本书根据青少年读者的特点选译了契诃夫十余篇短篇小说。其中大多是具有较高艺术成就的著名作品,不仅是作家的代表作,也是19世纪末俄国文学中的精华。契诃夫的创作时期,正是俄国历史大变革的时代,一方面是黑暗势力猖獗,社会气氛令人窒息,处处是庸俗、落后、反动,另一方面是俄国工人革命运动兴起,人心思变。他的作品正是这一急剧转变的社会生活的写照。
契诃夫作品最突出的艺术特点是:真实、朴素、幽默。他把文体的简朴和语言的洗练看做是艺术的最高标准。他的作品取材于平凡的日常生活,表现的却是重大的社会问题,内容深邃,文笔精练,形象鲜明,语调舒缓,诙谐风趣。正因为如此,契诃夫小说的读者不分民族,没有国界,而且老少皆宜,具有高度的人民性。
“在命运的闷棍之下,我流血了,但绝没有低头。”在我们无法坚持的时候,杰克·伦敦这样告诉我们……
“让我们努力生活,待逝去时,连殡仪馆的老板都感到悲伤。”那个一百年前一直在微笑着面对一切不公的老头,教给了我们乐观与幽默……
这是我们漫漫的成长岁月中,那些弥足珍贵的文字记忆。
诚如柳鸣九先生所言:“让孩子们在文字之美和思想之美中长大,是我们前行的巨大动力。”
于是,高尔基、契诃夫、托尔斯泰、莫泊桑、马克·吐温、杰克·伦敦、欧·亨利、都德、泰戈尔、屠格涅夫,十位世界文学大师的文字在这里集结,十五位国内顶尖翻译家的生花译笔在这里呈现,还有文学大师真实的、曾经激励过无数人的人生经历,都将在这里一一向你讲述。
本书根据青少年读者的特点选译了契诃夫十余篇短篇小说,其中大多是具有较高艺术成就的著名作品,不仅是作家的代表作,也是19世纪末俄国文学中的精华。
变色龙
奥丘梅洛夫警官穿着新的军大衣,手里拿着一小包东西,穿过集市的广场。他们后面跟着一个棕黄色头发的警士。警士提着一篮子盛得满满的没收来的醋栗。周围一片静寂……广场上一个人也没有……小铺子和小酒店敞开的大门,沮丧地面对这个世界,就像是一张张饥饿的大嘴。店铺附近连乞丐都没有。
“可恶的东西,你竟敢咬人!”奥丘梅洛夫忽然听见有人说话,“伙计们,别让它跑了!如今咬人可不行!捉住它!喂……喂!”
响起了狗的尖叫声。奥丘梅洛夫朝那边一看:一条狗正从商人毕丘金的木柴场里蹿出来。它用三条腿在跑,边跑边不断地回头看。有一个穿着浆硬了的花布衬衣和开襟坎肩的人在后面追赶着它。他身体向前一倾,扑倒在地,抓住了狗的后腿。再次传来了狗的尖叫声和人的喊声:“别让它跑了!”从小铺里探出一张张没有睡醒的脸孑L。很快地在木柴场门口便聚集了一群人,他们好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长官,好像是出了什么乱子!……”警士说。
奥丘梅洛夫做了个向左半转弯,开步向人群走去。在木柴场门口他看见了上述那位穿开襟坎肩的人站在那里,他举起右手,把血淋淋的手伸指给群众看。他那张半醉的脸让人一看就明白他很激动:“我要剥你的皮,坏蛋!”而且那手指本身就是胜利旗帜的见证。奥丘梅洛夫认出这个人是金首饰匠赫留金。在人群中央的地上坐着这场乱子的肇事者——一条白色灵猩狗崽,它尖脸,背上有一块黄斑,两条前腿叉开,浑身颤抖,在其含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苦闷和恐惧的表情。
“这里出了什么事?”奥丘梅洛夫钻进人群里,问道,“你们在这里干吗?你伸着手指干吗?……谁在叫喊?”
“长官,我走着路,没有招谁惹谁……”赫留金用拳头顶着嘴咳嗽,开口说:“我跟米特里·米特里奇正在谈买卖木柴的事,突然,这头畜生竟无缘无故地咬了我的手指……对不起,我是要干活的人……我的活儿是很细致的,得给我赔偿才行。也许我这个手指一星期都不能干活了……长官,在法律上也没有这一条,说是人被畜生咬了还得忍着……要是人人都遭狗咬的话,那就不如不在这世界上活了……”
“哼!好吧……”奥丘梅洛夫严厉地说,咳嗽着,皱了皱眉头,“好……这是谁家的狗?这事我不会不管。我要给那些放狗咬人的人一点颜色看!现在该管一管那些不愿遵守法令的老爷们了!等这个恶棍被罚了款,他才会晓得,把狗和其他野牲口放出来会有什么后果!我要给他一点厉害看看!……叶尔兑林,”警官对警士说,“你去打听一下,这是谁家的狗,给我报告!这条狗必须杀掉,不得拖延!它大概是一条疯狗……我问你们,这是谁家的狗?”
“这好像是日加洛夫将军家的狗!”人群中有一个人说。
“日加洛夫将军家的?嗯……叶尔兑林,你将我的大衣脱下来……不得了,天气真热!大概就要下雨了……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它怎么会咬你的呢?”奥丘梅洛夫对赫留金说,“难道它够得着你的手指头吗?它很小,而你呢,却是身躯魁梧、体格健壮的人!你的手指大概是被小钉子扎破了,后来却想出了这一招:勒索人家一笔钱。你呀……谁都知道你是什么人!我可了解你们这些魔鬼!”
“他,长官,他为了取乐,把手卷纸烟打在狗的脸上,而它也是不好惹的,就咬了他……他是个微不足道的人,长官!”
“你胡说,独眼龙!你看都看不见,你为什么胡说呢?长官是聪明人,他明白谁胡扯,谁在上帝面前凭良心说话……我要是说谎,就让调解法官审判我好了,法律都有条文……如今大家人人平等……不瞒你说……本人的弟弟就在宪兵队里……” “别扯啦!”
“不对,这条狗不是将军家的……”警士庄重地说,“将军家里没有这样的狗,他家的狗全都是大猎狗……”
“你了解得准确吗?”
“没有错,长官……”
“我自己也知道,将军家的狗都是些名贵的良种狗,而这条狗,鬼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论是毛色还是模样……完全是下贱货。他家会养这样的狗?你有没有脑子啊?在彼得堡或在莫斯科这样的狗要是被人碰到了,你知道会怎么样吗?他们才不管什么法律不法律,一会儿就叫它断气了!你,赫留金,吃了苦,这事我不会不管的……需要教训他们一顿!是时候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将军家的狗……”警士说出自己的想法,“它脸上又没有写着字……不久前我在他家的院子里就见过这样的狗。”
“没有错,是将军家的!”人群中有人说。
“哼,叶尔兑林老弟,给我穿上大衣……好像起风了……我觉得有点冷……你把这条狗带到将军家去问问他们。你就说,我找到了这条狗,把它送来了……你对他说,以后不要再放它出来了,也许这是一条名贵的狗,若是每个猪猡都把纸烟往它鼻子上扔的话,那么不久就把它毁了。狗是一种娇弱的动物嘛……而你,蠢货,把手放下!用不着把你那个荒谬可笑的手指摆出来!是你自己有过错!……”
“将军家的厨师来了,我们问问他吧……喂,普罗霍尔!你过来,亲爱的,到这里来!你看这条狗……是你们家的吗?”
“乱猜!我们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狗!”
“那就不用多问了,”奥丘梅洛夫说,“这是条野狗,不用多说了……我既然说它是野狗,那它就是野狗……杀了它就是了。”
“这条狗不是我们的,”普罗霍尔继续说,“这是将军哥哥的狗,他不久前来了。我们将军不喜欢这种灵猩,但他哥哥喜欢……”
“他哥哥真的来了吗?符拉季米尔·伊万内奇来了?”奥丘梅洛夫问道,脸上露出了动人的微笑,“主啊,你瞧,我还不知道呢!他要来住些日子吧?”
“他要住些日子……”
“你瞧,主啊!……他想念弟弟了……而我还不知道呢!那么这是他的狗?我很高兴……你把它领回去吧……这条小狗还不错……挺伶俐的……它把这人的手指头咬了一口!哈哈哈!……好啦,你干吗还颤抖?嘟噜……嘟噜……小滑头生气了……少有的小狗崽……”
普罗霍尔呼唤小狗,带着它离开了木柴场……那群人则对赫留金哈哈大笑起来。
“我以后再收拾你!”奥丘梅洛夫对他威胁说,一面把大衣裹紧,沿着集市广场,径自走了。
P1-6
李辉凡
安东·巴甫洛维奇·契诃夫(1860—1904)是俄国19世纪末杰出的现实主义艺术大师。他生于小商人家庭,1884年从莫斯科大学医学系毕业,曾行医多年,1896年到过库页岛,对那里的流放居民进行调查。这些活动对他的文学创作都有良好的影响。1901年他与一位女演员结婚,一1904年因肺病医治无效去世,年仅四十四岁。
契诃夫一生短暂,但成就辉煌。他虽然学的是医科,却从小酷爱文学,早在中学时期就开始写作并发表作品,大学毕业时他已经出版了第一本短篇小说集。他是一位多才多艺而且多产的作家,尤其以写中短篇小说著称,也正是以其精妙绝伦而又朴实无华的短篇小说跻身世界经典作家行列。他还写有一系列享有世界声誉的优秀剧本,如《海鸥》、《万尼亚舅舅》、《三姊妹》、《樱桃园》等,被誉为卓越的戏剧革新家。他是一位爱国主义者和人道主义者,有一颗玲珑剔透的灵魂,忧国忧民,对专制制度无比痛恨,对小市民习气无限仇视,他以文学为手段,通过对旧俄民族文化心态的剖析和批判,唤起民众对醉生梦死、半死不活的生活的憎恶,恳切告诫人们:“不能再这样生活下去了!”
本书根据青少年读者的特点选译了契诃夫十余篇短篇小说。其中大多是具有较高艺术成就的著名作品,不仅是作家的代表作,也是19世纪末俄国文学中的精华。契诃夫的创作时期,正是俄国历史大变革的时代,一方面是黑暗势力猖獗,社会气氛令人窒息,处处是庸俗、落后、反动,另一方面是俄国工人革命运动兴起,人心思变。他的作品正是这一急剧转变的社会生活的写照。
契诃夫的早期作品多为讽刺幽默小品,但也不乏内容深刻、形式新颖的佳作,如《迟迟不开的花朵》、《一个文官之死》、《变色龙》等。《迟迟不开的花朵》描写一位破落贵族家庭的小姐的爱情悲剧,极其深刻而真实地反映了19世纪末俄国社会大变动的生活现实。《一个文官之死》和《变色龙》则既是讽刺小说,也是写实之作,前者写某庶务官在看戏时打了个喷嚏,唾沫星子溅到了一位大官的秃头上,从而大难临头似的惶惶不可终日,最后一命呜呼;后者则勾勒了阿谀权贵、见风使舵的沙皇鹰犬的丑恶嘴脸。两篇作品都有力地揭露了沙俄官场的百般丑态和黑暗。《戴假面具的人》也是一篇讽喻小说,披露某些知识分子先倨后恭、软弱虚伪的真面目。
《苦恼》、《万卡》、《渴睡》、《牡蛎》等几篇是契诃夫的中期作品,作者已从嘲讽转向了对日常生活和劳苦大众的关注,传达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小人物的悲惨处境及其无声的呻吟,并寄予了满腔的同情。《苦恼》中,马车夫的小儿子死了,他心里极度悲伤,却无人愿意听他倾诉,他只好对自己的老马去诉说。《万卡》等后几篇作品反映的是少年儿童的悲惨命运。九岁的万卡没有父母,由爷爷领他到一家鞋铺当学徒,在那里他挨打受骂,过着“比狗都不如”的暗无天日的生活。《渴睡》也是写一个小姑娘当保姆的悲剧故事。十三岁的瓦丽卡在一个老爷家当保姆。她白天干各种繁重的杂活,马不停蹄地东跑西颠,晚上照看婴儿的摇篮,还挨打挨骂,婴儿哭闹不停,她得不到一分钟的休息,最后被折磨得精神失常——把婴儿掐死了!《牡蛎》写一个八岁小孩与失业的父亲沿街乞讨的惨状。小孩子饥饿得失去常态,在半昏迷状态中做了一个吞食牡蛎的梦。读这样的作品,不能不令读者为之心酸,为之动容。
契诃夫写过不少青少年题材的作品,除上述几篇外,还有《坏孩子》、《两个男孩》、《乞丐》等。这些作品表现的虽不是尖锐的社会矛盾,却也是现实生活中十分常见、极其真实的问题,对于教育孩子、把孩子引上正道,具有现实而又积极的意义。同时也可以说明,契诃夫的创作题材是多么宽广,视野是多么开阔。
《套中人》、《醋栗》、《姚内奇》、《宝贝儿》等则是作家的问鼎之作,其最大特点是具有更直接的针对性和更深刻的批判性。这些作品更集中地批判揭露了庸俗、空虚、无为的生活态度。《套中人》中的别里科夫是一切保守落后的顽固分子的典型;《姚内奇》里的同名主人公和《醋栗》里的尼古拉等都是跌进了空虚无聊、庸俗猥琐的染缸里的俗物。《宝贝儿》中的奥莲卡也是一个唯唯诺诺、完全没有主见、只满足于小市民幸福的女性。作品除了鞭笞这些庸人俗物外,还发出了“不能再这样生活下去了”的呼喊(《醋栗》)。尤其是一些晚期作品中还出现了一种新人的形象,例如《未婚妻》中的娜佳,当她觉悟到自己过的是“无所事事的、毫无意义的生活”时,毅然地告别了庸俗、卑微的过去,勇敢地走向新的生活。
契诃夫作品最突出的艺术特点是:真实、朴素、幽默。他把文体的简朴和语言的洗练看做是艺术的最高标准。他的作品取材于平凡的日常生活,表现的却是重大的社会问题,内容深邃,文笔精练,形象鲜明,语调舒缓,诙谐风趣。正因为如此,契诃夫小说的读者不分民族,没有国界,而且老少皆宜,具有高度的人民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