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受罗斯福总统推崇一部影响美国国策之作。
没有任何人工建造的殿堂可与优山美地相比。石壁的每块岩石似乎都被赋予了生命:有的斜倚而憩,卧相庄严,有的笔直耸立,高达数千英尺,以体贴的姿态为那些身材矮小的同伴遮风挡雨,对风暴和平静都欣然迎纳,对周围发生的 切了然于心,又全不挂怀。它们是那么威严伟岸,不可撼动,却又被装扮得那么精巧细腻,与它们为伴让人感到无比踏实、惬意;它们立足干小树林和草丛之间,昂首向天,群芳簇拥于脚下,沐浴在潮水般的阳光之中,白雪、瀑布、山风、雪崩以及云朵映衬着它们,歌唱着,环绕着,年复年。无数长着翅膀的小生灵,鸟儿、蜜蜂、蝴蝶,都带来了活泼的生机,令空中震荡着和美的乐音。
优山美地山位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北部,景色优美壮阔。在长期的山野旅行和考察中,缪尔发现大自然正遭受着严重的破坏,他深感保护野生自然环境的重要性和紧迫性。1889年他曾两次在《世纪》杂志上撰文,描述优山美地的奇妙风光,并极力倡导在那里建立国家自然保护区。经过他与同仁的不懈努力,优山美地国家自然保护公园终于在1890年建立。从此,优山美地山作为美国西部山区的一个代表,它那撼人心魄的美以及它所体现的荒野价值才得以呈现在世人面前。
《优山美地》是缪尔的代表作之 ,在这本凭着六年的亲身经历写就的书中,缪尔独特的自然文学风格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该书融内心的虔敬、狂野的激情与洋溢着鲜活动感的“流动着的自然”为一体,把那种如过电般的朝圣者的狂喜传递给读者,堪称自然散文中脍炙人口的佳篇。
当我开始这次以加利福尼亚为终点的旅程时,我单人徒步,先从印第安那州到墨西哥湾,背着沉重的旅行包,沿着大体上向南的路线行走,像候鸟南飞一般。我从佛罗里达的西海岸穿过海湾到达古巴,享受了几个月热带花草丰裕的芬芳,我本打算从那儿向南美的最北部进发,穿过丛林来到亚马孙河的源头,再顺着这条大河漂流直下到海边。但找没能找到去南美的船,或许也算幸运吧,因为我实在是囊中羞涩,无法支付这么长的旅程所需费用,况且我在佛罗里达湿地患上的热病尚未完全康复。因此,我决定在加利福尼亚暂时逗留一两年,观赏一下奇妙的植被和著名的优山美地谷(Yosemite Valley)。整个世界都在我的面前,每天都是假期,所以我先踏上哪片荒野似乎并不重要。
乘坐巴拿马汽船到旧金山靠岸后,我向当地人询问最近的出城路线。“但是你到底想去明哪儿?”被我询问这一重要信息的男人反问道。“随便哪里的荒郊野外。”我说。这一回答使他大吃一惊,他肯定以为我疯了,但愿我越早离开越好,便指引我到了奥克兰轮渡码头。
1868年4月1日这天,我徒步向优山美地进发。这时海岸地带已进入花期,圣塔克拉拉谷(Santa Clara Valley)沿岸都浸透在阳光中,整个天空回荡着草地鹨的歌声,我缓步走在漫山遍野绚烂的鲜花丛中,宛如人在画中行,第一次领略到加利福尼亚植被的繁美。家养牲畜和农耕活动几乎没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什么痕迹,我徘徊迷失在这蜿蜒起伏的漫长山路上,根据口袋里的地图,我知道优山美地谷就坐落在东部,毫无疑问我会找到它。
初眺塞拉山脉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从帕契科山口(Paeheeo Pass)顶端向东眺望,一道极美的风景展现在我眼前,直到我所有的游历结束之后我仍然认为它是最美的。在我脚下是平坦的鲜花盛开的加利福尼亚中央大峡谷(the Great Central vallev of California),大峡谷像一个阳光普照的大湖,有四五十英里宽,五百英里长,开满了黄色的野菊。从这个巨大金黄色花床的东部边界隆起的就是高大的塞拉山脉,有数英里高,色彩斑斓,绚丽四射,它似乎不是笼罩在光线中,而是完完全全由光线本身组成的,就像天国城市的一道墙。
由山顶蜿蜒而下的是一条珍珠色的雪带,其下是一片蓝紫相交的条状阴影,标划出森林的边界;顺着山脉底部则延伸着一条玫瑰色的宽带,所有的颜色,从蓝色的天空到黄色的山谷,如我们在彩虹中所见的那样平滑均匀地相互交融在一起,构成一堵美轮美奂的光墙。在我看来,塞拉山脉似乎不该被称为内华达或雪岭,而应该叫光岭。从那以后,有十年的时间我都在塞拉山脉的中心地带流连漫步、赞叹称奇。享受着炫目的光潮,透过山口洒进来的银色晨晖,反射在闪亮岩石上的正午强光、高山辉的涌动闪烁以及数不清的瀑布折射出的霓虹水雾——直到今天,塞拉山脉在我心目中仍然是一座光之岭。
放眼望去,这里既没有人类活动的印记,也没有任何长期刻蚀而形成的那种突兀奇伟的外观。那些林木繁茂的山脊没有哪一个卓然独立以彰显其不凡的。看不见大的山谷或河流,或者其他任何一组显眼的景致。甚至连一座座高耸的山峰都整齐划一地排列成行。然而整个五百英里长的山脉布满了两千到五千英尺深的峡谷,那里曾经流动着宏伟的冰河,而现在则奔腾着欢快的溪流。
峡谷风貌
尽管深度惊人,这些峡谷却并非阴暗凶险而难以涉足。到处是崎岖的鲜花小径,通往冰雪汇聚的泉源;这些“山街”上阳光明媚,充满了生机,它们被古老的冰河刻蚀成不同的面貌,沿途到处都呈现出各种奇妙而引人人胜的景观——可以说是迄今为止全世界已发现的高山景色中最富吸引力的。在很多地方,尤其是西侧山脉的中部,主脉峡谷都拓展成广阔的山谷,或是像风景园林一般有着多样化景观的“公园”,有草地、小树林,以及鲜花盛开的灌木丛,周围的石壁也被装点得各具特色,有各种蕨类植物、开花植物、灌木以及立足于小块平地上的高大的常绿乔木和橡树,这一切景致又因奔淌着的欢快水流而倍显生机与活力,溪流齐声高唱着越过山崖,化身成各式各样的瀑布顺着侧峡飞落而下,汇人脚下每一条波光粼粼、静静流淌的小河中。
无与伦比的优山美地谷
这里所有峡谷中最著名、最容易进入,也是在最大程度上展现宏伟壮观的峡谷风貌的,就是优山美地谷。它坐落在海拔四千英尺的梅塞德河(Merced River)盆地,大约七英里长,半英里至一英里宽,是在山脉两侧坚固的花岗岩石壁间刻出的近一英里深的谷地。所有崖壁都由庞大的巨石组成,彼此间被侧峡分隔开来,它们多是前端陡峭,且非常紧凑而和谐地排列在同一个水平面上,这使得优山美地谷总体看上去像一个悬在空中的宏伟大厅或圣殿。
但是没有任何人工建造的殿堂可与优山美地相比。石壁的每块岩石似乎都被赋予了生命:有的斜倚而憩,卧相庄严;有的笔直耸立,高达数千英尺,以体贴的姿态为那些身材矮小的同伴遮风挡雨,对风暴和平静都欣然迎纳,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了然于心,又全不挂怀。他们是那么威严伟岸,不可撼动,却又被装扮得那么精巧细腻,与他们为伴让人感到无比踏实、惬意;他们立足于小树林和草丛之间,昂首向天,群芳簇拥于脚下,沐浴在潮水般的阳光之中,白雪、瀑布、山风、雪崩以及云朵映衬着他们,歌唱着,环绕着,年复一年。无数长着翅膀的小生灵,鸟儿、蜜蜂、蝴蝶,都带来了活泼的生机,令空中震荡着和美的乐音。在中部山谷脚下流淌着晶莹透彻、平缓安静的梅塞德河——意即悲悯之河,河水倒映着岸边的百合、树木和俯首观望的岩石,生命的短暂脆弱和持久坚韧在这里以各种形式交汇,自然女神似乎将她精挑细选出的宝物统统汇集于这座巨大的山间宅邸,以吸引热爱她的人前来与她亲密无私地共享这一切。P1-5
在20世纪中后期至今席卷全球的声势浩大的环境保护运动中,美国一直居于无可争辩的领导地位。它有着壮美的自然风光和广博的自然资源,有着众多热情倡导环境保护和环境伦理的思想家和科学家,有着不计其数的积极献身环保运动的组织和个人,但最为重要的是,美国有着与其他西方国家相比尤为突出的尊重自然、热爱自然的传统。作为构成美国文化独特性的一个重要因素和现代环境主义的主要精神源泉,这一传统已不仅是美国人民引以为自豪的一份遗产,更成为全世界所有关心环境、热爱自然的人们共同珍爱的心灵财富。而这一传统的核心部分就是独树一帜的美国自然文学,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正是美国自然文学——以及它所承载的关于人与自然的关系的理念——在理论上和精神上直接推动了近现代的环境运动。
从初次踏上北美土地的第一批移民开始,对土地的情感,对荒野的迷恋就一直决定着美国文化风景的主色调。美利坚的主要缔造者之一、美国的“精神国父”杰弗逊总统本人就是个热忱的自然爱好者,一位出色的园丁。三百多年来,一大批美国文化精英(包括文学家、艺术家、科学家、政治家、宗教家和学者)以他们作品中独特的个性魅力、对大自然的炽热情感、深邃的思想和优美的文笔征服了成千上万美国人的心,也使自然文学发展成一种独立而成熟的写作样式。自然文学作品将作者本人的思想情感和对自然的观察描写融会在一起,综合吸取了散文、游记、日记以及博物学和生态学科普作品等多种写作体裁的特点,成为目前“拥有最大读者群的美国文学的一个主要流派”(美国著名文学评论家约翰.默里),另一位评论家塔梅奇则称自然文学是“美国文学中最令人激动的领域”。
在美国以自然文学为题出版的书已达几千种之多,在多所大学,自然文学被作为一门独立的课程而开设。许多自然文学的经典作品对广大西方公众更是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像梭罗、巴勒斯、缪尔、利奥波德等自然文学大师的代表作品早已成为欧美自然爱好者和环境保护主义者心目中的“圣经”。许多人正是读了这些情景交融的文字之后,开始追随大师们的足迹,奔向荒野,攀上山巅,徜徉溪畔,驻足林间,全身心地投入大自然的怀抱,反思现代文明,追觅人生意义。在那些逃离都市喧嚣的野营者们简单的行囊里,除了必需的食物和生活用品外,十有八九还会有一本《瓦尔登湖》,或是一本《观鸟手记》或《夏日走过山间》。
不少自然文学作家如缪尔和利奥波德等人本身也是环境保护运动的积极倡导者和坚定实践者。他们的不懈努力促成了政府某些环保政策的制订和实施,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对执政者本人产生了积极的影响。西奥多·罗斯福总统就曾在缪尔的陪同下游览了加州的优山美地,后来罗斯福的许多自然保护措施就是从那时起,在缪尔的劝导下开始逐渐成形的。这使得他成为一名“为了长远利益而建设这个国家”的美国总统。其实,用罗斯福总统一次演讲中的话作为对美国自然文学的概括是再合适不过了:“我们这个世界所需要的是更多的有着科学想象力的人,那些将科学事实精确地记述下来,并给予清晰的解释,付之以诗的魂魄,使之成为文学作品的人,我是说像约翰·巴勒斯和约翰·缪尔那样的人。”
然而,这样一些在西方世界家喻户晓、影响深远的作者和作品,对于国内大部分读者来说依然十分陌生,这不能不说是个遗憾。今天,当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走进自然,体验荒野的魅力,当登山、野营、穿越、漂流等户外运动已逐渐成为都市人一种新的“时尚”的时候,或许有必要问一问,我们的目的主要是健身呢,还是健心?当我们置身野外的时候,我们究竟看到了什么,感到了什么?我们是把这仅仅当成对单调刻板的都市生活方式的一种调剂、补充或刺激,还是这本身就是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和思想方式,甚至是——就像缪尔眼中的荒野那样——一种新的宗教体验?
自然在我们眼里到底意味着什么:把车开出几十里地捞条虹鳟鱼的地方?舒展筋骨呼吸点新鲜空气的天然操场?或是别的什么?这年头标榜自己“热爱大自然”似乎是件很时髦的事情,当人们在风景如画之地烧烤、狂欢,然后一走了之的时候,他们的“热爱大自然”与梭罗、缪尔们的“热爱大自然”还是同一个概念吗?在美国自然文学大师们的文字中,或许能找到所有这些问题的答案——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促使我们去思考,并给出自己的答案。
“美国自然文学圣典丛书”第一辑分三册出版。其中《自然之门》选自美国自然文学的先驱、“美国乡村的圣人”约翰·巴勒斯(John Burroughs,1837-1921)的二十五郅自然散文集。《优山美地》是“美国自然保护运动的圣人”约翰·缪尔(John Muir,1838-1914)的代表作之一,是一部融内心的虔敬、狂野的激情与“流动着的自然”为一体的脍炙人口的佳作。因篇幅关系,《少雨的土地》和《漫步》合为一本出版。《少雨的土地》是“美国环境主义运动之母”玛丽·奥斯汀,(Mary Austin,1868-1934)的名作,被誉为“沙漠经典”。《漫步》是“美国自然文学之父”、《瓦尔登湖》的作者、大名鼎鼎的梭罗(Henry DavidThoreau,1817-1862)的最后一部主要作品。
希望在不远的将来,能够对户外运动爱好者们说:你们想比比谁最“酷”吗?那好,现在“玩儿户外”最“酷”的标准不是“三夫”的全套高档装备,而是在你的背包里放上一本梭罗、缪尔、巴勒斯或玛丽·奥斯汀的书——当然,更重要的,是拥有一颗像他们那样充满爱与敬畏的大自然朝圣者的灵魂!
林东威
2009年5月